《硬碰硬》第8/71页


  她这才发现,自己嗓子都哑了,一开口喉咙很疼,于是赶紧闭上嘴。
  宁宁没出声,简白珂猜她听见了,也就没再说话,闭上眼靠在床头休息。
  没一会儿,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一只手轻柔地托起她的头,接着,盛着温水的杯子凑到了她的嘴边。
  轻轻喝了两口,艰难地咽下去,简白珂这才睁开眼,笑吟吟开口道:“是不是给你吓坏了?外面没有记者吧?”
  不等说完,她的声音哽在喉咙里,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人,简白珂一口气险些上不来,喂自己喝水的,竟然不是宁宁!
  “记者都被我叫人拦住了,他们愿意守着就守着。你安心休息,剧组那边先拍其他部分,进度的问题你不要管。”
  站在床边,正沉声开口的,不是范墨元,又是谁。
  “多谢范总了,还叫您挂心,真是不好意思。”
  简白珂想也不想,立即浮上叫人无法挑剔的笑容,公式化地客气起来。
  这是她的保护色,虽然在媒体面前,她一向算得上是女明星里的异类,比如无圈内异性好友,抓不到暧昧照片,甚至懒得出席商演活动,但是在同行和公司同事面前,简白珂一向是礼貌而疏远的,努力叫人挑不出毛病。
  “对了,这间高级病房一定也是范总您安排的吧,真是太谢谢了,不过我只是发烧而已,真的不用了,明天一早我就可以出院……”
  面对范墨元的“好意”,简白珂并无太多的感谢,只是满心的疑惑,他和自己往日并无交情,尽管自己的工作室和华星一直有业务上的往来,可他堂堂一介总裁,根本无需如此对自己青眼有加。
  在染缸里翻滚三年,她早已不是那个单纯天真的少女,真的以为有人会甘心情愿地对自己好。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百般殷勤,又能所为何事。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看来,自己居然成了眼前男人心中一个罕见的难以采撷的“花儿”了呢。
  “你这么拼命,你以为你爱的男人就会回心转意,从国外回来和你再续前缘不成?简白珂,别傻了,你什么都有的时候他都不要你,何况现在?”
  范墨元忽然俯下|身子,将脸凑得极近,眼中有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然后,在女人惊愕的眼神注视下,飞快地伸手掐住了她的下颌。
  两人的距离太近,以至于简白珂可以清楚地看见,面前男人缓慢滚动的性|感喉结,刮得青青的下巴,以及散发着清新好闻的薄荷香的薄唇。一霎时,她几乎以为自己幻听,情不自禁地讷讷重复道:“再续前缘?”
  说完,浑身一个激灵,她反应过来,范墨元说的,是沈澈!
  每个人都有一个死穴,隐匿在心底的褶皱中,不肯轻易示人,却又忍不住在某个无眠的午夜里,一遍遍独自舔|舐伤口,重温伤痛。
  沈澈,这两个字是世上最短的一句魔咒,它每每狞笑着提醒简白珂,就算你得到世界,有种真爱,不是你的。
  惊讶超过一秒,便不是真的惊讶。
  简白珂常说,自己的工作已经是演戏,那么生活里就没有必要再演戏,不然,这样的人生实在贫乏无趣,生无可恋。
  所以,当她明白过来,范墨元说的是沈澈,她便懒得再与他客气,之前那完美无缺的笑容索性也收敛起来,因为生病而略显萧索的眉目呈现出淡淡的愠怒。
  “范先生,您对别人的私事也如此热衷么?”
  她几乎要将自己伪装许久的淡然给亲手撕碎,这样的男人,如此轻而易举地戳破别人的伤疤,难道就是因为好奇心在作怪?如果是那样,范墨元还真是为富不仁的典范。
  “外界都说简小姐与绯闻绝缘,是因为心中另有所爱,看来你还真是长情。你那当年的小男朋友出国已经快五年了吧,这么久都还念念不忘。”
  范墨元直起身子,抱着双臂站在病床边,他的话语里其实听不出嘲讽,但落在简白珂耳中,一切仍显得那么刺耳。
  正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所以才格外伤人,甜蜜诱人的往往都是假话。
  “对,那确实是我最美好的回忆。范总,我想休息了。”
  简白珂不欲与他多作纠缠,这个满身铜臭的商人也许永远也理解不了,可是别人不懂,她亦不怪。这个世界上,总有一部分人不了解另一部分人的快乐和悲伤。
  “那好,我先告辞了。对了,简小姐,有时间不妨考虑下您的团队和敝公司合作的事宜吧,我早就叫人给你的策划组发了传真,可是对方总说需要时间考虑。商人重利,我确实有些着急了。”
  说罢,范墨元略一颔首,长|腿一动,转身离开了病房。
  看着那扇门徐徐关上,简白珂蹙起眉尖儿,干涩的眼刚一眨,鼻头就跟着立即泛起了酸。
  其实,褪去华美衣衫,避开红毯镁光,她也不过是个二十三岁的平凡女人,有着自己的心头好和得不到。
  她蜷缩着身体,尽管房间里的空调正在悄声运行着,阵阵暖风怡人,可是还是觉得冷。习惯性地在枕头底下摸索到了手机,屏幕亮起来,竟然有好几条未接来电提醒。
  简白珂皱着眉,逐一点开来看,最后一条令她脸色一变,立即拨回去。
  “喂,黄阿姨,是不是我妈妈……”
  她捂着嘴,不敢做任何猜想,原本沙哑的嗓音同一时间变得哽咽。
  电话那头传来慈祥温柔的女声:“小珂,不要乱想,阿姨只是见你最近都没有打来电话,才问问你怎么样了。”
  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简白珂吸吸鼻子,破涕为笑道:“我很好,你和我妈妈都好么?”
  “我还行,你|妈妈还是老样子,现在天冷了,下午我推着她出去晒晒太阳。哎,我现在也弄不动她了,都是请的护工给她翻身按摩,我就是陪她说说话什么的……”
  熟悉的家乡话传来,令简白珂莫名的心安,她捏着话筒,不住点头,甩落串串泪珠。
  简白珂的母亲,在她刚入行不久就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这也是为什么,她拼命要出名赚钱的主要原因。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挂断电话前,简白珂终于小心翼翼开口道:“黄阿姨,小澈……小澈有消息么?”
  那边果然又是一愣,接着是低低的叹息。
  “小珂,我这个做妈的都只当他这个儿子死了,你也就放放吧……”
  简白珂静默良久,终是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清晨,简白珂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门口传来絮絮的说话声,听着耳熟,她掀开眼皮望了望,看到一抹不算陌生的身影,手里捧着个保温杯和宁宁说话。
  心情顿时无比复杂,想到昨天在化妆室冯里,邵谦还言语不善,面目可憎,简白珂悄无声息地把身体往被子里滑了滑,试图继续装睡。
  可惜,宁宁眼尖嘴快,立即脱口道:“白珂姐你醒啦?冯老师特意过来看你,还有早饭,我本来是要下楼买的,这回不用了。你们先聊,我先去看看外面的记者。烦死了守了一晚上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娇柔的声音渐小,宁宁的心思转得该是多快,明显是留给两个人独处的机会。
  没办法,再也没法伪装,简白珂只好探出头来,故意打了个哈欠,懒懒道:“谢谢你,还特意跑一趟……咦,什么东西,挺好闻的?”
  冯邵谦看看她的脸色,轻笑一声,似乎心情不错,将病床上的小桌支起来,把带来的早饭一样样端出来――
  生煎、豆腐花、青团、千层饼、锅贴,没想到不大的保温杯里居然装了好几样特色早点,每一样分量都不大,刚好够一人吃。
  简白珂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早上一般都是豆浆油条,以前上学的时候,两个肉包子也是一顿早饭。即使是现在,由于大部分时间都在各个剧组度过,基本上也都是随便吃点儿。来江南这么久,她还真没尝试过正宗的沪上美食。
  立即有了起床的动力,简白珂穿着睡衣就跳下来,直奔洗手间飞快地洗漱,再出来时,看见冯邵谦正一脸若有所思地盯着床头上花瓶里插着的那束花,范墨元兄妹送来的。
  “你吃了没,要不要一起?”
  简白珂一手抓着筷子,一手执起调羹,看了看一桌子的早点,喜笑颜开。
  “吃过了,你吃吧。”
  冯邵谦看看她,忽然打心底里愉悦起来,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对食物如此热爱的女星,不担心身材,更不打算节食。
  “对了,范墨元昨天……”
  他故意拉长声音,语焉不详,等着揣摩简白珂的表情。果然,她抬起头看向他,唇边还沾着两粒饼上洒的白芝麻。
  红是红,白是白。
  一霎时,他脑海里猛地翻腾起民国奇女的那句著名论断: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如同朱砂一般的唇,就在眼前,不过咫尺。冯邵谦蓦地觉得喉头有些干渴,不自在地转过头去,低咳一声作以掩饰。
  两片唇微微动了下,简白珂放下筷子,随手抓过纸巾擦了擦嘴,轻吐出一句:“他来问我关于合作的事情。”
  她其实是个懒得多解释的人,可这回生怕他再拿这件事与自己纠缠不休,索性又补了一句:“好歹我们也合作半个多月了,难道在你看来,我就是靠陪睡上|位的?”
  这话一出来,其实她自己心头都泛起战栗,旁人不知,她却很清楚,自己确确实实是靠“邪门歪道”才一炮而红的。只是,她陪的不是导演,也不是制片,是个陌生人。
  还是个,极致神秘,一手遮天的陌生男人。直到现在,她甚至连那人的体|味都不曾记住,更遑论长相身材。
  冯邵谦愣住,被她的直接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好摇摇头,放弃这个话题。
  “我才想起来,你好像是上海人,难怪对这一带这样熟稔,怎么样,有没有抽时间回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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