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妖妃》第102/162页


  索相府领回索额图尸身之后,便开始挂白掌灯,披布拟丧词,因是畏罪自杀,丧词颇为难写,但由那圆润滑溜的李光地执笔,自然是胜任有余。。
  可笑的是,我这罪魁祸首,却因着面上与索额图的“血缘本根”关系,被要求在旁张罗,看着那张抽搐拧扭的脸,到现今仍未合上双眼,当仇恨已由杀戮完结,由死亡疏散,那紧篆的犀利之心,便渐渐湮没了,再瞧那张恐怖的脸,便会由心底升起股股惧怕。
  但他却那般直挺的躺在大厅中央,没人敢上前替他合眼,甚至连他的妻子儿子,都不敢近前一步,只跪在稍远的门边暗自垂泪。
  权倾朝野的索相死了,对于朝中众大臣来说,这并不是意见伤人心肺之事,只是一场选边立地的政治事件。
  如今太子不得帝心,素来多靠索额图苦苦支撑,才能一步一步保位走至今日,但即便如此,他做的混账无脑之事,也是如车可载。。而今索额图人走茶凉,太子失去一强力臂膀,而八爷正那般年轻贤德的如日中天,又有谁,愿意将自己的赌注压在太子身上。
  所以来往宾客寥寥可数,除了原本相府的一些微不足道的门人文客,当朝大臣只是三三两两遮掩而来。
  众阿哥门倒是来了许多,我虽身着素服,却不想站在厅中饱受煎熬,只同那些接宾府人一起站在外门侧。
  “心儿。”胤祥第一次这般正式唤我,本就杵在一侧盯看脚尖,闻此我精神一怔,抬眼时候却看见他与四爷一起站在跟前,胤祥倒无甚异样,只是四爷的脸,却苍白如纸。。
  尽操心着爱儿之事,对他也久未上心,连他病成这样也不知了。
  “爷,你…没事吧?”我蹙着眉问道。
  四爷闷声咳嗽了声,倒是边上胤祥沉不住气了,佯装恼怒着说道:“就知道心儿心里,从来都只有四哥,连我这么一大活人站侧,正眼也不给一个。”
  我捂着嘴笑道:“哟,哪来的苍蝇,怎么尽在我耳畔嗡嗡呢,爷,你听见没啊。”
  四爷微低着头暗笑了下不支声。胤祥却毫不客气的甩手就是一个响栗敲在我脑袋上。
  “都快当爹的人了!也没个正经,听说你房里有一庶福晋即将临盆了。也不从今儿个起好好学学怎么当个爹。。”我讪笑着说道。
  “也不就个庶出子嗣,有什么好操心的。”他却毫不在意的豪迈一笑。
  我一阵颤心,这般小小年纪,却也有如此深的门第身份之见。
  一时有些语塞,木讷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四爷见我有些面色讪讪,说道:“别尽顾着瞎唠叨了,也是时候进去了。”
  胤祥见四爷发话了,便朝我打了个眼色,正了正衣冠入了门。
  目送他们进门后回身时候却看见了那张揪心呕吐的脸,仿若几里之外便能闻见那腥臭的味道,而今他直直的站在我面前,都快让我滞住了呼吸。
  饱经多日的软禁之苦,忧思折磨,他已然不复当初那般气焰嚣张,目中无物,灰败的眸子透着股股决然,就连那原本总是着装整齐,锃亮的头发都未及好好打理,那般毛躁的垂出丝丝乱发,迎着过堂之风四处摆舞。。
  “你…好啊你!”他狠盯了许久之后,咬牙切齿的吐除了这么几个字。
  我忍着恶心浅浅笑道:“我,的确很好。”
  “索相绝不会自杀,你说,是不是你?”他咄咄逼人,火辣的气息喷到了我的脸上。
  我退后几步,抵着墙壁说道:“皇阿玛已经颁布天下,索额图在牢中自杀,你如今在此大言不惭的说索相不是自陨而亡,乃是遭人杀害,是不是想陷你皇阿玛于困境,陷你皇阿玛于弄虚作假,欺瞒普天百姓的丧德不诚之中。。”
  “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他一手捏起我脸,猛然按在墙上,我一阵头晕,而脸上的疼痛却又让我一阵清醒,脑中又闪过那恶心的幕景,便下意识的提起下腿狠命往他下身踹。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我脸上,火辣辣的感觉顿时袭来。
  八爷正在此时经过,见此一幕脸色发青,冲上来便捏住太子手腕,大声说道:“二哥你到底在做什么?何事要与一女子斤斤计较?”
  太子见有人过来,便收起撕裂嘴脸,淡笑着说道:“没什么,我这个妹妹实在不懂规矩,竟然见到爷也不知行礼。”
  八爷见我抚着脸面,一阵心疼,却仍是挂着笑容对太子说道:“二哥大人不计小人过,这不敬的罪名可不能乱扣,要是别皇阿玛知道了,恐怕也会落个索相的称号啊。。”
  他暗里讥讽了他一下,太子脸色一青,便悻悻的不再说话,鼻哼一声进了门。
  八爷见他走远,忙凑过脸来瞧我伤势,柔声说道:“心儿怎样,都红起来了,你跟我进去吧,入内寻个大夫上些药。”我倔强着不肯入门,脸上红肿一片,叫人怎么看我。
  “秦顺,你回府拿些个祛瘀膏药来。”他见我僵站不动,便只好吩咐奴才前去取来。
  一来一回,他在门外陪了我许久,直到秦顺把药取来,又细心的拧开药罐,亲手沾药为我擦拭。。
  但就在此时,四爷却闷咳着从内出来,许是落了什么物件在马车上出来取的。
  见此一幕却直眼瞧着不动了,原本苍白无甚血丝的唇,益发苍白了。
  而八爷却丝毫不觉尴尬,仍是专心致志的沾药,轻点在我脸上。
  “八弟.”他虽唤的极轻,但眼中的怒火却丝毫掩盖不过,似要喷出来一般。
  八爷仍是手中不停,连看都未看他一眼,边抹边说道:“四爷你出来作甚呢?我正要入内呢。”
  我见四爷快要发作,便识相的扭了扭头,说道:“八哥,不碍事了。”
  他才收住了手,微笑着说道:“你既不愿入内,便回府歇息去罢,我进屋同索相福晋说一下,你身子骨若,经不住这般劳累折腾的,先回府歇息了,入夜了再来拾掇些事件。。”
  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都不敢再瞧四爷的神色,匆忙说道:“那就多谢八哥了,索心也正想着回府小憩一阵。”福了福身子正欲转身离开却听见门内嚎啕的哭声,以及太子震怒的声响:“这是什么!大家看,这是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心下一惊,江修缘纵然医术了得,但又不是尸体化妆师,瞒骗众人恐怕会有一些难度,不由自主的担心他所用的茜草汁掩盖不了真相。
  探寻的望向四爷,触到的却是他余怒未消的双目,怕是一点都未在意门内动静,只是怔怔的盯着我与八爷。
  “哟,这里屋可能出了什么事儿,我得进去看看。”说罢便带着秦顺急急的入了门。
  我有些心虚的问四爷:“爷,你,不进去?”
  他许是未听见我的问话,只肃然的说道:“以后莫要如此。”
  我败下气息说道:“嗯。”
  “哐啷!”里面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桌椅茶碗倒地碎裂之音。
  而今看来想半路脱逃也是放不下心了,随挽起四爷胳膊便往里走,只见太子一人跪在索额图躯体前面,捏着索相的手哭声震天,而横流的泪水划过索相手臂之时,带过一抹抹白色液体,将茜草汁冲了个干净。
  露出内里紫黑色的皮肤,太子惊愕的拎起索相胳膊,又用婢女端来的水将索相整个手臂擦拭了一遍,处处都是紫黑一片。
  他似发狂一般扯动着索相臂膀,对周围人说道:“看!这是什么!索相不是自杀而死的,这内里有乾坤!定然是遭人杀害!”
  而在侧官员门人,皆被他此话吓的魂不附体,皇上都已表明立场的事件,他居然还敢这般昭然的说索相之死是遭人谋害,不是摆明着给康熙戴上同谋的高帽么?
  这一祸害,又有谁承担的起。
  第一百五十八章:赐婚1
  第一百五十八章:赐婚1
  “这天底下可还有王法!明明是被人暗害!”太子仰头大呼,满屋子除了他的雷霆声响隆隆回旋,听不到其他任何细音。
  大臣们躲的躲,观望的观望,却是没一个敢上前附和的,而许多阿哥也青了面色,站在一旁任由他发挥,四爷笃定的走上前去,拎起衣袖便把他扯的老高,肃然冷淡的语气:“二哥,你清醒一点,此事皇阿玛已经有了定论,你莫要再生事端了!”
  “我生事端?皇阿玛怕是也被某些有心计的人蒙在骨里,我要回宫奏报。”太子仍是一意孤行。
  “索相对大家的探望之情也领略了,大家散去吧。”八爷面色温和的说道,大臣们本欲在此看出好戏,但无奈八爷下了逐客令,只好面带悻色的回去了。。
  人一走利索,就紧闭府门,关门议事了。
  “二哥!你糊涂啊!”胤祥也在侧帮腔说道。
  “我如何糊涂,我要让皇阿玛彻查此事,治了此蒙蔽圣听,罪犯欺君之人。”索额图一走,果然少了一可以指正他之人。
  “不过依我看来,此事还真是有些跷蹊。”八爷此话一出,更撩起了太子的妄为之心。
  众阿哥们见规劝不住,也未有几个是真心导他的,便都止住了言语,任由他自寻晦气。
  太子还未及出宫,康熙的圣旨却已经下到了索相门府,感叹此传讯速度,但一细想便也明了了,如今正是政治敏感时期,要观察朝臣动向,看明白朝臣的投诚选择,又怎能错过这般带着极大政治色彩的葬礼。。
  “皇上口谕,宣一众阿哥进宫议事。”李德全在门前站定,端正姿势说道。
  听此圣旨也无我什么事,便打算退出去回自府休息一番,却被李德全逮了个正着。他慌忙说道:“皇上私底下嘱咐过了,索心格格也一并进宫吧。”
  我有些不明白康熙的意图,要宣我进宫,一并口谕说明就是了,为何还要这般偷偷摸摸,等阿哥们前脚走了,才来拉住我暗暗嘱咐呢。
  一路上李德全还左引又引,小道细路急赶慢赶,来到乾清宫时竟然还未有一人,康熙正埋首在书台细描丹青。。专心致志的模样沉静不已。
  内心怕已是惊涛骇浪,拍案不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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