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妖妃》第70/162页


  “王爷,我知你在想些什么,但你不必忧心,我还有时间。”既然已经发现了端倪,从明日开始便要防患于未然了。
  “心儿,其他的我也不能多说,但是张猛,并非你想的那般正气单纯。”他已是很为我着想,最终仍是把久憋于心的话说了出来。
  “谢谢王爷提醒!”经扎那扎特尔这么一说,我更加肯定了心里的种种想法。
  “她的事情,你来处理吧。”他瞄了眼贺兰珠,便毫无表情的跨出门去。
  而贺兰珠眼里的最后一丝人气,也因着扎那扎特尔最后的冷然一瞥而凉彻心扉。
  “贺兰珠…”我低低唤她。
  “格格要如何处置我都可,我已认下所有罪孽。”她平静的说道,语中不带一丝挣扎,不含一分求生意念。
  “我知道你本是一个贤良之人,火起那日我去兰竹屋,与你交谈一番之后你动摇了杀高云的心思,所以才急忙让我回去是么?但却是赶不及阻止这一切了,所以才按着原定的计划行事下去对么?”我轻叹口气,蹲下来与她四目相对。
  她已无悲喜的双眼,被我这番软言相慰,又蒙上了一层水气。
  “格格…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她耸动着肩膀抽泣不已。
  “你本可以抵死否认的,我即便验到这瓷罐里的东西,也不能把你怎样,但你却认了,是不想自己的父亲再受折磨,是么?”她已泪如泉涌,滴滴落上了地板,瞬间便结成了冰。
  “但是不管怎样,谁都没有权利谋夺他人的性命,况且高云仅是撺掇了你几句,意志不坚,过分在意得失的人,是你!她并不是无赦到要死的地步…所以你需要为自己这般鲁莽的行为付出代价。”她实在是一个被母亲宠坏的孩子,这点隐忍之心都无,又如何赢得所爱之人的心。
  “况且你所杀之人,其实在王爷眼里,一文不值,甚至在她流产以后,王爷都未再踏足过西风苑,这些你可知道?你百般辛苦,仅是为了这么一个无关紧要之人,可是值得?”她眼神暗淡无光,细细的哭声渐渐凄厉如刃。
  或许我是残忍的,用这种不经意却又洞穿真相的言语,否定了她绞尽心力所做的一切,但真相往往便是残酷的,许多人穷尽一生所做的事业,又何尝都是正确的。
  有些人选择愚忠一世,有些人选择死前顿悟,有些人选择悬崖勒马…
  而我选择在她死前,还她清明…让她来世莫要再做这糊涂送命之人.
  “我给你一天时间,让你同你母亲话别,安葬你的父亲,兰竹屋会备下毒酒,你回来之后饮下便是。”她听罢重重的磕了个头:“谢格格宽宏!”
  第二日清晨,张猛便来了府里,也未说是有什么紧要事情,只是过来闲聊一番,我看他神色颇有些探究的意味,便直截了当的与他挑明了说:“张猛将军,你我都是大清的人,一路到现在也相处了快一个多年头了,我又怎会不信你,你此番来此实在是多余啊,倒显的你不信我了。”
  他闻此神色一僵,顷瞬又柔和的说道:“我是怕格格误会了我,毕竟人言可畏啊!我也不知道那贺兰珠为何陷害我,想必是为了拉子青侧福晋下水吧。”他见我开门见山说话,便如此真诚直接的解释了一番。
  我装作不经意的端茶啜了一口,眯眼之间见他神色自若,根本不似有何愧心一般。任凉风如何吹打他的双颊,都撼不动他温润实诚的眸子。
  他未过多久便放心的走了,而我也舒了一口气,这何尝不是他的考量,想必我方才丝丝微微的眼神动作,皆未逃过他的双眼。
  若他今日未来,我或许还会信他与扎纳扎特尔府里人物无甚关系,但很可悲的是,他来了…我特意将事情挑明了说,其实并不止是为了让他安心,更重要的是试探他对昨夜之事是否知情,确认他今早前来,是否是为了昨夜贺兰珠所说之事…
  而百密一疏的是,他承认了…昨夜的问供,在场的只有子青,乌兰,贺兰珠,扎纳扎特尔与我,若昨夜是贺兰珠造谣诬陷张猛,今早他的反映却恰恰证明了,子青定然与他暗有联系!,不然如此隐秘之事,他竟然一早就收到了风声!
  或许是太过在意我对此事的看法,竟连我在试探他也未察觉…
  又想起西山惨战那一夜,他受索额图私下指令带领一千土谢图汗部精兵支援清军,才躲过了西山殒命一战!事后康熙还责骂了索额图擅作主张!照此情况看来,张猛定然已与索相连成一线!而康熙如此愤恨结党营私,自然是不知其中千秋的,一直以为张猛乃是他的亲信,才万般保全提携!而这个张猛,却是明修栈道,亦暗渡陈仓,既不得罪当今帝王,又投向下朝天子,游刃有余,左右逢源。
  想到此,我暗吸一口冷气,原来对手竟是这般厉害角色!难怪我的出现,一早便在他们的盘算之中。
  相信此件事情,他很快便会明白过来,所以如今必须趁着这短站的时刻,布置好一切,才有可能一击即中!
  “雪莲”我站在凸台之上,俯眼前方,一片白茫茫的景象。
  她走至我跟前,柔顺的静声而立,我转过头去,笑颜如花的说道:“既然雪已下的如此纷飞,我的莲儿是否也该开花了呢?”
  她粲然一笑,跪首说道:“雪莲愿听格格差遣!”
  第一百十四章:隐没的蒙古人2
  第一百十四章:隐没的蒙古人2
  何谓忠贞?这个问题自我接到子丹的信以来,已经问过自己不下千遍!
  四爷的信仍有温度,我仿若仍能触到他落笔时候的温柔姿势,仍能感受到他用饮过茶水调研墨汁的缓缓动作。但为何这般温存辗转,诉尽相思的字句,却似把钢刀一般生生的将我心魂皆诛。
  “小姐,皇上大军已经剿灭了多数葛尔丹的军队,过年在即,皇上特地带领大军返回北京,让军中亲友团聚一堂,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四爷的婚事,听说葛尔丹战争新进将领年羹尧功居至伟,所以皇上感其勇猛,将其妹妹赐婚四爷,年里会把婚事办了…皇上宽仁无比,恩准我早日出宫,让我给你报此喜讯,我过完年就可起行,来喀尔喀寻你与姐姐.”了了数语,却将所有的思绪皆搅的浑乱不堪。康熙果然用心良苦,即便远隔千里,稳坐金龙高台,只一轻微念头,便可将我焚的白骨不剩!他对我的恨,竟是时刻挂怀于心.
  而四爷的往来信件,却只字不提成婚一事,我宁愿他亲口告诉我,也好过从他人嘴里得知这般苦涩遭讽.
  明知历史早已给他定下了命里之人,伴他走过这一生的女子,又如何会有我的名姓,却仍是在焦灼洪流之中,苦苦盘旋磨了心智!
  痴人…世界本就多痴人,为君愁眉为君舞。
  “格格,夜已如此深沉,寒风侵骨,您还是进去吧.”雪莲在背后低声唤道。
  我拢了拢被吹乱的丝发,而今风花雪月对我来说已是难以专心之事,月晚之时仍可抽出一分时间,留出一隅神思顾念此事,已经耗尽了我所有剩余的心力。
  土谢图汗部再一次大的骚乱已在酝酿之中,喀尔喀余下车臣汗部,扎萨克图汗部汗王在两日前已经协同一个异邦男子秘密来了乌兰巴托,而我那日正在郊外料理贺兰珠的身后事,偶然瞧见那陌生男子深刻幽蓝的眉眼,该是沙俄之人。 到底哈布多尔济想要如何,而他与张猛是否联成一线,若然已经狼狈行事,判清之心怕是将要昭然天下!
  但是喀尔喀内附之事,乃是活佛的意思,他如此倒行逆施,真的不怕失尽民心么?
  还是,他早已有了王牌在手?
  想必哈布多尔济的第一步计谋是夺取兵权,张猛恐怕也是他很早便埋在大清王朝内的一颗为取康熙信任的全能棋子!
  而第二部才是脱离喇嘛教管制,外投沙俄。因为主张内附清朝的乃是活佛,而活佛在人民心中的超然地位不可僭越,也成了他心中一道永远拔不去的刺!那根刺的名字叫作丹津多尔济!虽然康熙忧虑丹津多尔济实力太强,并且怕是一直遭到张猛挑唆,让康熙认定丹津多尔济的勃然野心。才要我暗削其兵权,但活佛一日不除,丹津多尔济的名望迟早都会回来,而康熙对丹津多尔济的误解,也终有迷雾尽散之时,等到那时,他苦心多年所设的超然局面,便会土崩瓦解!即便得到了康熙赐封的汗王之位,怕也难霸太久!
  如今大清与葛尔丹的战争仍未完结,康熙定然无法两面作战,而他与张猛两人掌握着土谢图汗部的全部兵力,乃是最好的反叛时机!
  念及此我便浑身颤动,哈布多尔济竟然是这么一个狠辣人物,从我见到其余两部汗王对他服帖钦佩,惟命是从开始,才看清了他那张肥的流油的面具下面,隐着一张诡谲算计的阴森脸孔。如此周密的计划,若没有十几年的筹谋,又如何能骗过康熙!
  难怪张猛会与我百般斡旋,是不想我在此紧要关头坏了大事!思来想去不知该如何是好,面对这么一只谋略过人的老狐狸,叫我一弱小女子,如何力挽狂澜。如今有可能扳回局势的,也只有丹津多尔济一人了。
  “雪莲。”我为难的看向她,如今要她帮我所做之事,我实在是难以启齿。
  她却会神的宁心一笑:“格格,我知道你不舍,也不忍我有危险,但如今箭挂弦上,不得不发啊!”
  我轻轻揽她坐下,说道:“此事我怕触及你心里许多不愿再想起的过往。”
  “格格,在你身边这么些日子,雪莲也沉的下心事了,我身上的痛,又怎及得上格格心里的苦,不管要雪莲做何事,雪莲定然不会负了格格!”她说的神定气闲,对自己即将面临的危险毫不放在心上。
  “我要你勾引张猛!”话说出口,才觉苦涩,张猛当初将雪莲放我身侧,也是一步棋,他那日在帐外的那番诱导之语,若然说与雪莲听,知道了我曾放任那些兵士污了她的身子,或许会转投他的庇佑,帮衬着他来对付我。
  而身侧之人,自然是方不慎防的。
  但我对雪莲已经完全放下戒心,因为之前已经同她讲明过一切,她却温软说道:“若无格格,莫说身子被污,连命也是没有的,且格格这般对我,亦是为了保我小命,若然我仍像之前那般不懂窥测人心,此刻恐怕早在王府的斗争中丧了性命!我原以为我的生命只值十头牛羊,只十头牛羊,我的父母便把我卖做军 妓,是格格让我知道原来我的性命,也可以如厮宝贵。雪莲定不会负了格格!”
  而这其中的一切原委,张猛是不知道的,我并不需要让她刻意接近张猛,主动爆出对我的不满,这样反倒会让张猛生疑惑。
  而是只需在他前面对雪莲极尽羞辱,让他“偶然”瞧见雪莲饮泣,那么他必然会自己找上门来。因为他对自己的布局实在太有信心!连康熙都可骗过的局面,他又怎会没有信心!
  我将我的计谋尽数告诉了雪莲,要她按计行事,不可太过焦躁,钓鱼的过程乃是极为艰辛隐忍的,稍有过猛动作,便会吓跑了敏锐的鱼儿。
  此夜我睡的极不安稳,翻翻转转尽是头顶那墨红纱帐,闭起眼来亦是大片大片的猩红血色。
  第二日便是哈布多尔济王府大办的过年喜宴,虽然他此刻握着兵权,但康熙仍未对汗位一事最终下旨,所以按着先前的同理政务的关系,他并未风光独占。
  且自从那日王府浅别,丹津多尔济决心埋首不理外事之后,我都未曾踏足丹津多尔济王府,外面我与他的暧昧流言渐渐的越传越淡,而丹津多尔济一向宽厚待人的性子,又唤起了众多牧民对他的感念之情。
  与他不同的是,哈布多尔济虽然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而极力掩藏自己脾性,却仍是很难时时处处顾虑周全,就这短短半年,就已经传出了哈布多尔济大耍官威,纵容属下将领向众多牧民不法征税,讨要牛羊的传闻。
  一大早我便梳洗打扮,选了一件玫红色对襟袍子,金丝绣线勾勒的朵朵梅花飘落般的罗出一条宽大的襟边,简单的金扣勘合,华贵而又不失秀气,袍子领口带着细软如絮的貂皮点缀,既飘逸美观,又不失保暖。
  雪莲怕我冻着,特地把我最喜爱的那件披风拿了出来,但一见此物便想起了西风苑之间的往来穿梭,遂忍不住纠起心神,皱起眉目。
  雪莲知我心里所想,赶忙换了一件小小夹袄,我穿着颇觉温暖,便抱着炉子出了门。
  在门口遇见宿醉未全然醒神的扎纳扎特尔,便与他相伴而行,这十二月的天气,已是风霜满路,冰滑难行,四角马儿都无法在冰面上站立了,更别说载人奔跑了,遂只好与他一路搀扶着缓缓行进。
  转角时候见到了丹津多尔济一行人,他的福晋也是像我那般挽着自己夫君的胳膊,小心翼翼的漫步轻走,本是温馨不已的场景,却让我难抑的自我轻嘲,两场离心少爱的婚姻,却也能这般貌似幸福。
  眼睛,真的是个很骗人的东西。
  丹津多尔济许是见到了我,刻意放缓了脚步,待我们追上他时才发现,他原本瘦削不已的身姿,已然发福了许多。
  “王爷最近心宽体胖了呢!”我揶揄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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