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兵鬼将》第2/273页



孟杰让摩托象阵疾风,两人顷刻就到了西岭。雷鸣四处张望,孟杰也张望着发出了约定的暗号——三声喜鹊报春。许久才听远处传来一声杜鹃啼血。

雷鸣微感不祥的同时也看到了孟杰那张骤然紧毅的脸,看来纤素他们遇上了劲敌。

孟杰悄声道:“将军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

雷鸣点头,却终究追了上去。纤素怀胎十月已近临盆,又拖着两个孩子,他实在不放心!

可他错了,他不该不放心,倘若他知道这次错误的追赶,会让他悔痛一辈子;倘若他知道这次不应该的不放心,会让他愧欠一生人。他就不会在今后的生命中,每当忆起孟杰这个人时,就要首先去淋浴那场热辣辣的血雨……

时间无情,它能沧桑世事,衰败人的容颜;但它最多情,会平息纷扰,抚慰心的伤痕。当然,时间还是最公正的裁判。

白一正在南部乱政的时间虽然长达十八年之久,但他几乎没在部首府坐稳过一天。以至他在应付平乱军的同时,也在应付着随时被他神经质地怀疑为叛徒的人。到了最后的三年里,他的身心已不堪各种战事的重负,连大脑里最轻微的神经也起到了有时用来决定一场重大战役的作用。在最后一年里,他失眠了,三百六十五天处于亢奋状态。他象个真正的帝王那样,能让某个士兵摇身变成将军,他又象个十足的疯子,会在某次即将得胜的战事上下令撤退。于是,他在被捕的前一夜将自己灌醉,虽然那一天他打了败仗,也是决定他命运的最后一仗,但他依然为自己庆功。他让舞女们为他献上最坦诚的脱衣舞,并对她们作了他人生的最后一次,也是最精简的一次演说。

“姑娘们,天使们,战事的胜负不能决定一个人的成败。关键是我找到了那个真正出卖我的人,他一直跟我作对,他是隐藏得最妙的叛徒,他应该被处死。下面,全体军士(其实当时他身边只剩下这三十二个舞女了)听我命令,将叛徒白一正乱枪打死!”

他在作了这番慷慨陈词后,被捕了。通宵的狂饮让他从军事法庭醉到了枪决的刑场,当然,也治好了他长达一年的失眠症。

白一正的尸体歪在地上所扬起来的灰尘还没完全落定,各种媒体就向南部城民通告了这个喜讯,各城军民相拥欢呼,泪水和笑声为这场浩劫划上了快慰人心的句号。

但在此时,高大雄伟的首府大楼里,四位平乱将军和新上任的部长王润华正为平乱后的一件事争论不休。

雷鸣还是一付火爆脾气,推开面前的茶杯,象是作最后命令,其实依然是请求。“部长,我还是那句话,一定要找回那十位护城士的遗孤。不管怎样,我希望重建南部精卫队。”

王润华是个高头阔脸,长得威严武仪,却从眉宇间透着股慈善的老者。他把雷鸣推翻的茶杯重新摆好,“老雷啊,还在大学时,你就是出了名的雷公,声音大,脾气暴。几十年了,不见消退,反而日长,真拿你没办法!”

雷鸣抽出一支烟来点上,吸了一口就掐灭了,“我要重建精卫队,部长你批了,我就大张旗鼓地干;不批,我也不怕明目张胆地做。反正我是为乱后的南部着想。有人说我图私名,哼!何必以己度人?”

雷鸣话音刚落,坐在他对面的陈思报跳了起来,“老雷,说你图私名的是我,你大可指名道姓,不必暗里损人!”

这话气人!雷鸣指在陈思报脸上,“你自己站出来就好了,当着部长和其他两位将军,你再说明白点,我图的是什么私名?别夹着屎说屁话!”

众人听他言语粗俗,都不免皱眉。

“怎么?”雷鸣指了指另外两位将军,“老罗,老风,你们也反对我?别忘了,精卫队的组建还是你们的意思!当年我是怎么支持你们的?你们左顾忌右猜疑,是谁一肩膀把好歹扛了?当初在四部精挑人选,上通官节下全民意,哪一样不是我在忙活?好不容易才组成一个十人特职队。老风,你当时是怎么说的?你说这十人是南部军中的精英,是执行特殊任务的卫士,所以取名精卫队。你和老罗一个为他取了名字,一个为他的组建起了份草拟,剩下的事都摞给我了!行,没问题!我筹划队制,安排军部与社会的交接衔口,策划训练课程和一应日常制度。精卫队才日益完善。这么多年,这个团体为南部作了多少贡献,为军部立了多少功劳!如今为国为民,他们都死了。好吧,活着的是该享太平;死了的就该睡泥巴,可他们的子女还下落不明啊!总不能真的死绝了吧!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十个在我面前咽气,我答应过他们,一定要找回他们的孩子,倒不是为了那些烈士抚恤金,只因为他们给我的一个承诺……”

雷鸣说到这里,哽咽起来,“你们知道是什么承诺吗?与其说这承诺是给我的,不如说是我替南部接受的。他们承诺,将让他们的子女继任精卫队的职责!”

雷鸣抹了一把泪,声音却粗暴起来,“你们以为这是一般的临终托孤?哪个狗娘养的才会生出这种心!用这些英灵的孩子来衬托自己的威名,那是畜牲也干不出来的事!我承认,我因为指挥精卫队授了不少勋章,可我稀罕吗?不是人生父母养的才会拿别人的血泪添彩!那些勋章我他妈全扔到南泥河了,为啥?看着它们我心痛!上面全是我战士的血泪!荣誉和名利能跟生命相比吗?何况是那么忠贞的生命?他们都有金子一样的心哪!如果硬要说我有所图,我图的就是能再拥有那些金子一样的心。废了这半天话,我就一个意思,组建精卫队,我全因报国;重建精卫队,我才能完成今后的剿乱工作!”

雷鸣泄恨般说完这话,摔门而去。陈思报面现鄙夷,冷笑不语。罗焕生和风鹏的心中却是一样的刺痛。王润华神色凝重,轻轻叹了一口气,“今天就到这儿,老雷的意思你们都回去考虑一下,明天下午三点我只要一个明确答复,当然,我希望是个统一意见。”

罗焕生和风鹏听出了部长的言下之意,两人的心中闪过一丝喜悦。陈思报也不是傻瓜,他虽然不希望重建精卫队,但是目前的形势已然大势所趋。部长走后,他怅然若失地跌在了沙发上。

第二章 夕照余热

雷鸣从部首府负气而归,此时的他依旧气愤难平,更多的是伤心。他不明白,总部为什么在南部的军事新兴计划书里,要把重建精卫队一栏打上问号?难道总部不希望重建精卫队,还是另有隐情?或者有人从中捣鬼,怕他功高盖上?

“可我能盖过谁?”雷鸣自问。他想到了王润华,那个新上任的部长,但这想法很快被他否决。

王润华和雷鸣是文武军官大学的毕业生,两人一届入学,年龄相仿,性情相投,一静一动却相得益彰。两人在校时就是知交好友,授职后也常有联络,经常谈论所领事务,交流方法经验,感情几十年如一日,交情固然深厚。

雷鸣了解王润华,知道他绝非忌贤妒能、贪名图利之辈。

“如果不是他,会是谁?”雷鸣不知觉中接上最后一支烟,“难道是罗焕生?不可能。这人的性情虽然温和得有些软散,但他绝对是个忠勇之士,精卫队的雏形还是出自他的构思呢!精卫队的成熟和完善,他也有不可磨灭的功劳。莫非是风鹏?他倒有些可疑。曾跟我借调过精卫队,被我拒绝了。但他后来也没有跟我过不去啊!发了几天牢骚,还不是一样的共事,甚至不断给过我一些改善精卫队的建议。那么这个怕我功高盖上人就是陈思报啰?”

一想到陈思报,雷鸣就来气。陈思报是四将军中最年轻的,今年刚四十,却不是军官出身,在东部商业大学毕业,一开始是任南部农副财政厅厅长,但他父亲陈梦得是总部东路军军长。因为希望子承父业,所以才让儿子停职到西部军事学院进修,毕业后调到了南部军事杂务院,属于四大将军之一罗焕生的部下。后来内乱一发,原军事杂务院院长背国投敌,陈思报于时局混乱中号令本院余部加入了平乱军。乱后他自然领了这份奇功,又因为他父亲在总部享有盛名,便有巴结者立刻向总部递了联名保举书,所以他顶替了在平乱中牺牲的顾龙将军的位置。

此事说来有些蹊跷,一个军事进修院的毕业生,就算有天大的奇功也不可能如此一步登天,除非在平乱的战事中没有比他军衔还高的英雄,有倒有,只是那些英雄除了缺少一个象陈梦得那样的父亲,还缺少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用雷鸣的话来说,就是生意人丝丝入扣的算盘经和政客们厚颜无耻的阴阳脸。如果不是看着他父亲陈梦得的面子,雷鸣早就想打他一顿。陈梦得曾是文武军官大学的特聘实战讲师,雷鸣和王润华有幸能得到陈老将军的另目垂青,曾多次让他俩以学生军的名义参加各种实战演习。雷鸣敬重陈老将军的为人和军事才干,所以当总部授予陈思报将军职时,他虽然心中不满,但还是忍了下来。可是这种处世之道已经大违了他的原则。那段日子,雷鸣是靠自虐的方式才熬过来的。

“吃饭了,老雷!”纤素已经催了两遍,她的声音不耐烦起来。雷鸣朝饭厅看了一眼,那份熟悉的痛又袭上心来。

有什么办法?每次看见小女儿,他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孟杰。因为女儿今日的存活,是他那个最优秀的精卫队员用生命换来的。雷鸣的眼前又刮来十八年前的那场血雨,那些热乎乎的雨滴是那样浓稠,那样的灼人心痛……

“老雷!”纤素略带不满地过来了。岁月没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十八年的祸乱,将军夫人的身份没让她受罪,反而养尊处优得有些发了福。生来的白净肤色更添了些滋润的光泽。她穿着适宜的套裙,真**勒裹的双腿下,一双锃亮的高跟鞋踩着木地板的踢踏声,踱入了前院花棚下的泥地。地上是青软的草皮,高跟鞋在上面嵌下了涡印。她微微皱眉,“一直叫你找人铺条石路,你看哪个将军院象你这样尽撒草!”

雷鸣在石凳上岿然不动,他没理会妻子的埋怨。女儿又在催饭了,他不觉喃喃,“小雨都这么大了,十八年,不知他们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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