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区》第76/83页


  那除开监狱以外,最容易想到的地方就是藏在家里,但这一条路同样也有风险。
  因为郑明弈入狱之后,小洋房就是空置的状态,无论他把线索藏在地板还是天花板里,对方都有大把的时间,把他的房屋翻个底朝天,哪怕把庭院里的土壤全都翻一遍,也完全不成问题。
  那有没有可能藏在其他自己熟悉的地点?
  在这个监控遍布的时代,警方想要查清郑明弈去过哪里,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只要跟着他走过的路线再走一遍,把所有地点都一一排查,那找到他藏起来的东西也不是难事。
  以上这些路之所以全都行不通,是因为一个关键词――已知。
  这就好比捉迷藏游戏,一开始就给鬼限定好了已知范围,在这个范围内,鬼把人找出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无论是熟人,还是家里,又或是监狱的保管科,这些都是对方能够推理出来的 “已知范围”。
  因此郑明弈若要把线索藏得天衣无缝,就只能藏在对方无法推理出来的 “未知范围” 内。
  那随便找个路边的绿化带如何?
  没有必然联系,对方当然无法推理出来,但反过来看,这对郑明弈来说同样也是未知。
  如果市政改道怎么办?
  如果发生车祸,撞坏绿化带怎么办?
  如果更换植物种类,翻新土壤怎么办?
  总之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多,郑明弈身处狱中,不可能连这些事情都能够完全掌控。
  那么排除所有的不可能之后,就只剩下唯一的可能――江迟景。
  他不在郑明弈的人际交往范围内,没有人会想到郑明弈把东西藏在他那里。
  他的身上没有污点,家里不缺钱,也不会跟对方有阴暗交易。
  他乐于助人,对邻居友好,分得清是非对错,是个靠得住的人。
  最最重要的是,他是南部监狱的狱警,每天都会出入监狱。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囚犯不能带东西进监狱,这个大前提就注定了线索一定不在郑明弈身上。
  无论他藏得多么隐蔽,只要线索不在他身上,那都有可能发生他无法掌握的意外状况。
  然而把线索放在江迟景那里的话,情况就完全不同。
  江迟景每天都戴着老钟表来监狱上班,等于线索一直在郑明弈的眼前。哪怕出现什么突发状况,郑明弈也能第一时间知道,并且采取相应的对策,而不至于人在监狱中,完全不知道线索怎么样了。
  兜兜转转思考了一圈下来,江迟景发现他并不是郑明弈的 “最后选择”。
  他的偶然出现,反而让郑明弈找到了绝佳的藏匿地点,其他那么多条路、那么多个选择,都没有藏在他这里来得完美。
  “是我修表的那次吗?” 江迟景心平气和地问道。
  习惯了郑明弈的作风,江迟景倒没有心生怨气。尽管推理至此的过程极度烧脑,但至少这一次不用郑明弈再带着他做思维导图,他只是沉思了片刻,便理清了事情原委。
  “是的。” 郑明弈如实道,“我私自拆了你的快递。”
  社区的快递通常是放在住户的院门外,大家都是凭着良好的自觉,不去动别人家的快递。
  郑明弈的这种行为自然不可取,但当时他身处险境,现在倒回去看,江迟景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当然,理解归理解,骂人还是要骂。
  “变态。” 江迟景语气平平地骂道,“我好歹是个有道德底线的偷窥狂,你这算什么?”
  “对不起,江江。” 郑明弈态度诚恳地道歉,“我不可能趁你不在,擅自闯进你屋里,也不方便把线索藏在你家庭院――考虑到你有可能翻新庭院,所以看到你家门口摆着三个快递,我便想着打开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新思路。”
  何止是新思路,简直是找到了最优解。
  江迟景每天都带到岗位上的东西,也就只有这块老钟表。
  说起来,要不是当初它突然坏掉,江迟景也不会大半夜的还没睡,偶然帮上郑明弈的忙。要不是江迟景把它返厂维修,郑明弈也不会有机会利用它藏起线索。
  “你怎么就确定我会把这块表戴到监狱里去?” 江迟景问,“这么旧的表,修好了也有可能只是收藏吧。”
  “我之前见你去超市的时候都会戴上。” 郑明弈道,“在快递回来之前的那几天,你都没有戴表,说明你没有备用手表。”
  的确是这样。
  只要郑明弈细心观察,就能发现这块老钟表就是江迟景的常用手表。
  “你还知道我没有备用手表。” 江迟景抬了抬下巴,指着桌面上凄惨的老钟表道,“你把我的表弄成这样,我还怎么戴?”
  “我不是把我的表给你了吗?” 郑明弈道,“你可以先戴着,那是我最喜欢的一块表。”
  “所以你……” 江迟景微微一怔,“你知道可能会弄坏我的表,所以就先把你的表留给我备用?”
  “嗯。” 郑明弈道,“我对我的修表技术没有信心。”
  江迟景将双手抱在颈后,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之前有想过,以郑明弈的做事风格,应该不会这么不小心,把手表遗落在他家里。
  他猜测了许多奇奇怪怪的理由,比如郑明弈是想送他礼物,又比如郑明弈不想把这么贵重的手表交给监狱保管科。
  总之他想来想去,最后又绕回了原点――可能郑明弈就是不小心,毕竟那一天过得太放松,他完全有可能遗落手表。
  但现在看来,江迟景最初的直觉果然没错,郑明弈这老狐狸不可能粗心大意,他做的每件事都有他的目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迟景放下双手,不甚在意地问道。他多半猜到了理由,但他已经懒得再一一推理。
  “一开始是不想把你卷进来。” 郑明弈道,“知情人越多,风险就越大。”
  “确实。” 江迟景认同这一点,“那后来呢?”
  “后来是不想给你找麻烦。” 郑明弈道,“你不知道这事也完全不影响。”
  “我看你是怕我好奇把表拆了吧。” 江迟景幽幽道,老实说,如果他知道手表里有内存卡,他也不确定能不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郑明弈轻声笑了笑,抬手捏住江迟景的脸颊道:“我发现你越来越聪明了,江江。”
  “少来。” 江迟景拍掉郑明弈的手,“你让于光发的视频到底是什么?”
  “很快就会知道了。” 郑明弈道。


第58章 句号
  接下来几天,江迟景发现了一个神奇的现象。
  以往同事之间聊得最多的话题是体育比赛,而现在见面便是问一句:你买老钟表了吗?
  中午时分,气氛轻松的狱警食堂内,江迟景右边的那桌在聊老钟表飞速上涨的股价,左边的那桌在聊网上泄露出的吴鹏的录音,总之聊来聊去,全都跟最近的股市有关。
  “你知道老钟表的股价涨疯了吗?” 坐在对面的洛海问道。
  “知道。” 江迟景道。
  前几天郑明弈让于光在网络上散布了一条视频,视频的内容是吴鹏跟别人的谈话录音,画面上还贴心地配上了字幕。
  原本在吴鹏的反击之下,老钟表的股价已经逐渐趋于稳定,但此条视频一出,网上立马掀起了轩然大波,老钟表的股价顿时就像坐上了火箭一般,涨势再也无法收住。
  视频的长度不过一分多钟,几乎都是吴鹏在发表观点。
  “散户能有什么思想?都是一群乌合之众。我这么说吧,股市就是一个赌池,既然有人赢,那就有人输,我们赚到的钱从哪里来?当然是从散户身上来。谁都知道羊毛出在羊身上,就羊自己不知道,当然,他们不是一群羊,他们就是一片韭菜,等着我们去割。”
  当江迟景听到这段录音时,连他一个不炒股的人,都莫名感到了一阵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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