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气女史》第39/74页
「可是……」她会担心他。「我不想变成你的弱点。」如果跟隐秀当朋友会为他带来麻烦,那么她会考虑离开。
他低笑出声。「妳不是我的弱点。」他很清楚地道。福气不是他的弱点,他既不打算娶她为妃,也不打算改变两人的关系,那么她就没有理由成为他的弱点。他会极力确保这件事永不改变。
不想讨论这个敏感的话题,他故伎重施,开始顾左右而言它。「妳刚真听挽歌听到哭了?」
福气叹了口气,不是下明白他想改变话题的用心。「我才不是个爱哭的丫头。」
他揉揉她的发。「妳不爱哭?不,我不这么认为。」
「是那个歌者将挽歌唱得感人肺腑,可惜你没有听到。」福气反驳。她才不爱哭,她只是偶尔哭一下而已。那样不算爱哭啦,她有很努力坚强一些的呀。
隐秀只是微笑地说:「那才好。我不爱听挽歌,那是送葬的曲子,除非我死了,不然我一辈子不想听见挽歌——这样吧,如果我比妳早死,妳到我坟上给我唱首挽歌,是妳唱的我就听——」
「别胡说!」福气突然伸手掩住他的嘴,彻底吓到了。「我不给你唱挽歌!我不唱!」
隐秀感受得到她语气里透露出来的惊惶。他的死……吓到她了?
才松开手,她便孩子气地扑抱住他的柳腰,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瞧瞧,是谁刚刚说她不爱哭的?
隐秀素来不爱被人碰触,然而他却不想推开她。
月上中天,灯火如画。
旁人的感受与他无关,他只想珍惜眼前这样微薄的温暖。
福气的拥抱好暖。
她的眼泪沾在他的襟口。衣衫下,他的心也是暖的。
特别是在这样的冬日雪夜里,他怎能不贪恋如此短暂却温暖的碰触?
她怎会是他的弱点?
一个小宫女呵,他从来没料到,她会成为他的心继续跳动的理由。
若不是有她,他早已厌倦了宫廷里的生活。
七岁那年,他早慧外显,震惊宫廷,母亲受他牵累,那杯掺了剧毒的茶,原本该是他要饮下的。自那时起,芦芳便不肯原谅他。
夏晖宫成为他祭吊母亲芳魂的坟冢。
他是一个守坟人。
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御花园里的茶蘼花开始凋零的时候,宫人们也将身上的粉色春衣收起,换上了柳色的夏衫。
在四季分明的天朝里,春花、夏木、秋月、冬雪的变化使这盛世之人,对季节的递嬗感受相当深刻。
然而宫廷里,各色奇花争放,使得季节之感稍稍减弱,长年深居后宫的皇族女眷,往往是在勤快的宫人们开始换上新一季的宫服后,才惊觉时光荏苒。
那日云芦宫里,公主正在午憩。宫殿内外,宫女们纷纷为即将来临的夏季做度夏的准备。在内务府发出公告后,她们开始换季,面露微笑地穿上这质地上佳且轻软无比的夏服。
当福气将去年的夏衫从箱笼里拿出来不久,其他正忙碌着的宫女就听见她低呼起来。循声一看,才知道——
「唉呀,福气长高了。」春蕊拿着福气去年的夏服衣长在她身上比对着,发现足足短了好几吋。
其他宫女纷纷欣羡地道:「妹子还有向上增长的空间,真好。不像我们,都开始烦恼往横向增肥了呢。」她们之中以福气年纪最小,入宫时才十三岁,两年匆匆流逝,才一眨眼,女孩长成了少女,当年入宫时发放的夏服已经不合穿了。
「真的呢!」福气拿着那套夏衫,在自个儿身上比划良久。她已经许久没照过镜子,因此没有注意到自己外貌上的变化。
依天朝仪制,女子下裳长度若遮不住脚踝,是相当失礼的事。在讲究礼仪的宫廷里,福气已不能再穿去年过短的旧衣裳。
最后是春雪拿出她以前的旧裳,修改后让福气换上。
换上夏眼的福气拿起扫帚,将宫里宫外打扫得一尘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