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气女史》第43/74页



许久,脸上无光、非常下不了台的君上咬牙道:「从来没有帝王家的公主下嫁平民的例子,如果妳执意妳的选择,妳必须自王家除籍。」

他以为最终可以迫使她重选一位他合意的人选。今朝他特意邀集未婚的臣子齐聚一地,就是为了让这个女儿能够嫁得一名人中龙凤。

但她甚至连考虑一下都不。当着众臣的面,她脱下象征帝王家的礼服外衣,卸下礼冠,拆下配戴的璎珞珠玉,直到身上只剩下一件素衣纯裙,任一头乌黑长发披肩而下。

不顾众人的眼光,她在绝美凄艳的淡笑中,跪地行谢君礼。「那么从今以后,还请君上多加珍重,芦芳就此拜别。」

君上从未如此愤怒。他猛然别过头去,怒道:「把他们撵出宫!从此我天朝再无天碧公主之名!」

即便是女儿,他也容不得她竟然胆敢挑战王权的尊严。

他容不得,也不能容。

第八章

隆佑二十年,我朝天碧公主薨逝,芳龄二十。帝甚爱此女,遣工匠于临皋之地造墓,名曰公主墓,殉以无数金银绢帛。

(《天朝国史·隆佑二十年·帝王世家》太史福临门)

我朝有一公主,号天碧,名取芦芳,性刚烈,有怒公主之称,为本朝第一名姬。隆佑二十年,公主薨逝,帝以厚礼殉葬。然公主墓成未久,即遭盗墓者挖掘,乃传言墓中有棺无尸。有一说曰公主未死,而乃隐入民间,为挽歌者妻。此歌者生平不详,但以其声清越哀凄,往往使人感伤堕泪,至今仍有人言曾于某时某地听挽歌时,见一绝代佳人素颜粗服相伴其侧,貌似天朝三公主,疑其即帝女耶?

(《我朝宫闺秘辛·帝女》秘传手稿道遥野史福北风)

也是在那太过仓卒的一日,三公主在御苑被君王逐出宫廷的消息如风般传到了后宫里。

当时已近黄昏,暮色中,一匹快马、一名骑者从西宫门疾驰而出,直奔西城门方向。

王都虽无夜禁,但行人只被允许在日落前出入城关,以确保都城的安全。

那匹自宫里疾驰而出的快马在城关前并未受到刁难,骑在马上的男子不发一语地通过卫兵的临检,箭矢般奔向落日的方向。

王都盛京座落在一处地形平坦而辽阔的平原上,落日时夕照平野,大地笼罩在一片金色的光辉中。

如此暮色中,隐秀出了城,远远遥望已经出了关、走向落日的芦芳。

她没有带走任何一件属于宫里的物品,就那样绝然地随一个陌生男子远走他乡。再走远一些,就要看不到她了。

他急声唤她;「芦芳!」

那远去的身影似听见了他的呼声,稍稍停住,却终究没有回头。

当消息传到夏晖宫时,隐秀并没有很震惊。或许是因为早已料到,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会发生这样的事。然而当她果真这么做了,他心中仍然五味杂陈。

如果这是妳的选择,芦芳……以后可还有相见的一日?

或者这是我们姊弟俩最后的诀别?

为什么不回头?

隐秀没有追上那抹走向黄昏的身影,他静默地以目光遥送那身影逐渐远去,直到夜幕低垂,再也看不见了为止,才掉转马头,往身后那囚笼般的王城行去。

今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吧。

不是不晓得一个人在苍茫寒夜里独行有多么寂寞。可一个人冷到发抖,总比两个人一块冻死来得好。

迟早都得选择的,下是吗?

去吧,芦芳。

不管我们选择了什么,妳说过的……妳说:「别后悔。」

回宫时,隐秀脸上没有哀凄,只有一抹浅浅的笑。

他没有回夏晖宫,而是来到已经没了主子的云芦宫里。

发现福气就坐在宫殿前的石阶上发呆时,他也没有很讶异。

过分静谧的宫殿里弥漫着一股诡谲的气氛,可宫外,福气发呆的模样,仿佛她还在状况外,没听说发生了什么事。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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