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宴》第2/164页


  舒意作谦虚状,连连点头,又推蒋晚一下,蒋晚才想起被她们撂在一旁的女孩,挠挠头道:“哎呀我忘记给你们介绍了,不好意思,我这人就是这样,你别见怪。这是舒意,我上辈子的亲姐妹,这辈子比亲姐妹还亲的姐妹。这是我的学妹秦歌,放暑假无聊,跟我们一块出去玩玩。”
  本来这趟旅程的主题是“毕业狂欢”,参与者多是同校各专业的应届毕业生。最早发帖的是工程系一位男生,从新年后开始张罗,到六月拿完毕业证,统计参与人数共五人。
  后面扛不住蒋晚的软磨硬泡,加了个舒意,一个原先决定去的女孩临时跳票,于是又拉来秦歌凑数,最终组了个三男三女的小团体。
  蒋晚是音乐系的,为了旅途不寂寞,还特地背来了吉他。拉了拉秦歌的箱包,没看到乐器,满是遗憾的口吻:“啊!不能跟你合奏了。”
  秦歌腼腆一笑:“我学艺不精,就不拖学姐后腿了。”
  蒋晚还不高兴:“我看别人的攻略,都要在火车上一起唱歌跳舞的,之前就跟你说过了,你怎么还是忘了?”
  舒意看她嘴巴撅了老高,都可以挂油壶了,安慰她说:“我带了口琴。”
  “又是你那老物件!音调还能调准吗?”
  舒意睇她:“大小姐,咱去的不是皇家音乐厅,没有那么高的标准,您将就一下,好不好?”不知想起什么,她又轻笑,“这不是还有冯今吗?只要您表个态,我马上让他把十八组乐器给您搬上火车。”
  “哎呀,好烦你,怎么又提他!”蒋晚握紧小拳头,直砸舒意胸口。
  舒意连连往后退,一不小心撞上充电桩,脚一拐就往旁边倒去。她还记着裙子可能走光,拧着裙角并拢了腿。以为这一摔是跑不掉了,忽然一个男人从旁经过,撞上她的肩膀。
  她肩膀顺势一转,被这一撞带起的势头,重新回到了原位。脚后跟抵着充电桩,不偏不倚,站得稳当,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蒋晚这才拨开秦歌的手,跳到她旁边,指着那人的背影道:“什么人啊!撞了人也不道歉,小意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舒意还虚惊未定。
  “我刚才看到他好像跟你说话了,说什么了?”
  舒意耳颊滚烫,低声告诉蒋晚:“他说当心点,小姐。”
  “什么?”蒋晚一听顿时跳脚,撸起袖子就往前冲,“耍流氓耍到火车站来了?真当姑奶奶我好欺负呀。”
  真不怪她激愤,从小到大耍尽滑头吃舒意豆腐的臭男人还少吗?这么大的过道,走哪不好,偏偏走到舒意旁边去,说不是故意的,谁相信?
  看见漂亮姑娘就想上去撞一撞,敢情这是碰瓷的新花招?
  “你等着,我去找他算账。”
  蒋晚眼看那人大步流星穿进了人潮,踮起脚大喊一声,“喂,那个穿白衬衫的,你喊谁小姐呢?你才是小姐,真没礼貌!”
  察觉到旁边有人驻足围观,舒意忙来拉她:“好啦,别喊了,已经走远了。”
  快到进站时间,舒意好生劝慰了一番,才拦住蒋晚。因她一声高喊,男人似乎停了一瞬,舒意也在这短暂的停留中勉强看清了他的背影。
  身高腿长,自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本事,熙熙攘攘,人山人海,更是比绿叶还尽职的陪衬,将他的形象拔高得山高海远。白衬衫掖在裤腰,一角露在外面,三分凌乱,七分散漫。搭上黑裤,简单干净,又让人易生好感。
  刚才惊鸿一瞥,只看清了他袖扣的模样,锈金色,牡丹花,细节繁复而精致,比殷照年一屉的古董袖扣看着还有年代份量。
  舒意不禁抬手,揉了下被撞到的肩膀,上面似乎还有一点残余花香的温热。
  蒋晚还没消气,拉着秦歌问:“你看清那人的模样了吗?”
  秦歌想了一会儿,摇摇头。
  “怎么会没看清呢,你刚才不是对着他的方向吗?”
  她也纳闷呢,跟舒意正闹着玩,忽然秦歌拽了她一下,以至于她什么都没看清,一转头舒意就被撞了。她忙着上前察看,一时忘了追上去。
  照理说秦歌对着舒意,应该看到的。
  蒋晚叹气:“算了,姑奶奶我赶时间不跟他计较,要是放在平时,我非追上去找他论个明白。他不知道吗?这年头不能随便称呼年轻女孩’小姐’,会让人误会的!”
  舒意知道她是替自己打抱不平,这暴脾气一起,谁也压不下来,就等着冯今来灭火了。
  正想着,冯今和几个男孩们也进站了,远远地冲她挥手臂,一张国字脸笑得正义凛然。
  看到她们,冯今抱着个小提琴箱子,一马当先冲过来,冲舒意打个招呼,便凑到鼓着腮帮子的蒋晚面前,细心询问姑奶奶为什么生气了。
  后面两个男生一拽一拉慢半拍追过来,一个自称是发起人,名叫贺秋冬,秋收冬藏的秋冬。
  一个眉眼倨傲,不肯开口,贺秋冬便替他介绍,名叫江远骐,是他的舍友,两人都是工科系的男生。
  蒋晚看了一眼,中肯地评价道:“贺秋冬的名字,应该去文科系。”
  贺秋冬挠挠头:“我出生的时候正处秋冬交际,正好姓贺,家里人就说干脆庆贺这季节吧,不过我语文很差,去了文科系可能毕不了业。”
  她又评价江远骐:“江远骐的脸,应该去体育系。”
  舒意知道潜台词,没忍住笑了一下。江远骐不太高兴,指着自己的脸问:“我的脸怎么就适合体育系了?”
  蒋晚说:“就您绷着脸的样子,百米冲刺时风都吹不垮,不去体育系可惜了,说不定还能当广告招牌。”
  好了,两人的梁子就此结下。
  到点之后,他们开始排队检票进站。蒋晚掐着手表算时间,越靠近站台越激动,攥着车票本说:“这还是我一次乘国际专列呢,也不知道火车里面怎么样。绿皮火车,是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炭黑旧式火车头?车壁到处斑驳掉漆?”
  “不是的,K3一直在提速,绿皮也很新,内饰很漂亮,不过你要做好准备,火车上不可以洗澡。”
  “什么?不洗澡怎么办?这个天要臭死的呀!”
  舒意就知道她空有一腔热情,完全没有做过攻略,之后的六天五晚还不知道要折腾出多少幺蛾子,同她说自己带了小盆,到时候可以接点水在洗手间简单整理,又叮嘱她不准随便发脾气,不然以后不跟她一块出来玩。
  蒋晚还是觉得勉强,临到站前忽然退缩起来,被冯今大手一推,直接拱了进去。
  穿过玻璃门,看到已经停在面前的国际专列K3后,她的注意力立刻就被锃亮的漆面吸引了,拖着箱子招呼舒意往前跑,抢占发车时间去拍照。
  大多数旅客都在对着绿皮车壁上“北京――乌兰巴托――莫斯科” 的水牌留影,黄色的车线上方,是正红色国徽。
  贺秋冬虽然是个男生,却意外讲究仪式感,让他们把行李放到一旁,三个女孩站在前面,三个男孩站在后面,排列好队伍后左右望望,顺势往面前经过的一个男人手里塞了相机,眉开眼笑道:“可以请您帮我们照张相吗?”
  夏日的清晨,天光洞彻明亮。
  因为是国际专列,要过蒙古境,进入俄罗斯,旅客囊括各国人,蒙古、法国、澳大利亚、俄国人都有,头发的颜色各不相同。
  就这么定格的瞬间,舒意看到黄种人、白种人、黑种人相继穿行在复古的光影中,朝霞的晕黄洒落两旁铁轨,被敞开的月台衬出粼粼闪动的光斑。
  而那个被塞了相机一脸无奈的男人,正挽起袖口,将牡丹花的金纽扣折进小臂,举起相机挡住一双眼睛,恬淡地张口道:“茄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年有点懒,赶在2019年的尾巴开新坑,希望还能追上末班车~~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小意和七禅~~
  七禅是活了几百岁的高龄老男人了,也算珍稀宝物,小气又记仇,需要你们多多的关照呀~


第2章 水莲花
  贺秋冬抱着体验生活的态度策划这一趟行程,买票的时候考虑到三男三女,最终选了四人一间包厢的硬卧。
  蒋晚穿过高级软卧的复古红车厢,到了隔壁白皮泛黄的硬卧车厢,巨大的落差沉到心底,气得发了好一通脾气!
  贺秋冬赶紧解释:“本来我们五个人,两个女生可以定高级软卧,但是后来不、不是加了一个嘛,要是再定高级软卧,多出来的女孩怎么办?你给我钱的时候,我已经同你解释过了,而且我也去查过,那会儿高级软卧已经被订完了。”
  冯今看贺秋冬一张脸急得通红,帮腔道:“是呀,小意是临时加的,能买到硬卧两间包厢,没有其他人共享已经算运气好的了。你忍一忍,等过了蒙古,车上会下一批人,到时候同列车员说说,看能不能升级到软卧去。”
  蒋晚也不是非要生气,硬卧的环境差点就算了,女孩们挤在一个车厢还能互相照顾,只是这一路长途漫漫,天气闷热,要在一张床塌躺五个晚上,对她这种“不洗澡会死星人”来说简直天方夜谭。
  江远骐看不惯大小姐的做派,在旁讽刺道:“当个甩手掌柜还要挑三拣四,我们又不是你管家。真受不了的话,现在下车回家还来得及。”
  舒意知道是因为自己才没订到高级软卧,心下愧疚,同贺秋冬道了歉,又拜托江远骐少说两句,打商量道:“后面还有旅客要通过,我们不要挤在过道里,先各自回包厢吧,有什么事等安定下来再说,好不好?”
  冯今赶忙招呼男生进了包厢。
  蒋晚仍意难平,见舒意为难才妥协,随手将移门半拉上,才说了大实话:“我那个在呢,要是不好洗澡,不光只是臭了,粘粘的,还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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