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之首辅》第73/110页


  “悠悠今天闹了一天了,刚刚才睡下。”陆秋歌端着姜汤走近后轻声说到。“颂哥儿当初都没悠悠这么能闹。”
  宁砚替自家女儿辩解道:“那说明咱们的女儿健康有活力。”
  陆秋歌虽然没听懂“活力”是什么意思,但健康还是听懂了的,柔和笑了笑,把姜汤递了上去。
  喝完姜汤,宁砚又盯着小宁悠看了好一会儿才吹灯上床睡觉。黑夜中,宁砚揽着陆秋歌的腰,小声嘟囔道:
  “秋歌,好不想离开你们。”
  陆秋歌本来闭上的眼睛睁开了。“离开?去哪儿?”
  “陛下让我去潼川府赈灾。”
  陆秋歌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伸手握住了宁砚的一只手,轻声道:“去吧,家里有我。”
  宁砚的胳膊紧了紧。“等我回来,悠悠肯定就不认识我这个爹了。”
  陆秋歌安慰道:“不会的,悠悠不认谁也不会不认你的。”
  “我肯定也听不到她第一声喊阿爹了。颂哥儿说不定也会和我生疏了。”宁砚自顾自的说着。
  “秋歌,要不我辞官吧,然后开一家小私塾,清闲自在的。不过陛下现在肯定不会放我走,他还指望着我的兑票府给他筹军费呢……”
  说着说着,宁砚就睡了过去。一天紧张的忙碌下来,他是真的累了。
  陆秋歌在黑夜中清醒了许久,房间中,一声轻微的叹息声若有若无的响起,而后归于平静。
  屋漏偏蓬连夜雨,这两天的京师注定不太平。昨夜的一场倾盆大雨,虽然没有涝灾发生,但却发生了一件更严重的事情。
  在建的皇陵出现了坍塌——一块滚落的大石堵住了皇陵的入口处。
  萧氏皇族的皇陵在郊县光化县龙启山,一帝一山,从底部掏空山体,内修帝陵。昨夜因雨坍塌的是萧旻在建的陵寝。
  虽然巨石已经被很快处理移开,但天变一说开始甚嚣尘上。


第62章
  紫宸殿外, 以次辅申泰、御史大夫唐友卓为首的官员纷纷跪在殿外, 高呼着“天变”、“废止新法”之类的话。
  但无论他们怎么喊, 紫宸殿的大门始终禁闭着,萧旻从始至终都不曾给过他们回应。
  在离这里不远的白玉石柱之后, 章严维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一群人。半晌后,脸色开始漫上了潮红之色,直到一口血吐了出来, 潮红迅速退去,脸色煞白一片。
  跟在他身后的夏敬连忙扶住了章严维往后倒的身体,眼中尽是惊慌之色。
  “阁老!阁老!您这是怎么了啊!”
  “天变……天变……好一个天变!”颤声说完这一句, 章严维就昏了过去。花白的胡须上沾染的点滴鲜血触目惊心。
  夏敬惶恐的大喊了起来:“快来人!来人啊!阁老吐血昏倒了!”
  听到夏敬的声音, 跪着的一众官员纷纷看了过来,其中有几个人也跟着夏敬喊了起来。
  数声脚步声传来, 紫宸殿被打开, 一身蟠龙绣白袍的萧旻匆忙走出,看到倒在地上的章严维后,咬牙道:
  “快去传御医!”
  说完, 萧旻冷视那一众官员,沉声说到:“章世安乃朕之左膀右臂,朝廷肱骨,他若有事, 朕绝不轻饶你们!”
  刚才还喊得义愤填膺, 慷慨激昂的人这下都萎靡了下来。还有些就是不怕死的人还想说, 被自己身边的人给牢牢的按住了。
  “还呆在这里干什么, 都给朕滚回去!”
  有了章严维吐血昏迷的这事,萧旻也找到了可以大发雷霆的突破口,直接就将这帮人赶了回去。
  “将章卿抬到紫宸殿去。”
  萧旻对章严维不止有器重,还有敬重。如他说的,章严维就是他的左膀右臂,章严维出事,他的忧心也不少。
  没多久御医就来了,给章严维看过之后禀告道:“陛下,章阁老是怒急攻心,再加上常年累月的劳累,心脉虚弱,怒冲之下吐血。
  臣开一剂莲心散,用酒调服,连用七天就可以停药。阁老毕竟年岁已长,保持心平气和才是长寿之道,切记忧思怒急,劳心劳力。”
  萧旻听后点了点头,对御医道:“这几天你也不用在宫里当值了,去章卿府里待着,照料好他的身子再回太医院。”
  “臣遵旨。”
  夏敬代章严维叩拜。“谢陛下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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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户部官署,又忙了大半天,宁砚才终于辅助康尤毅将赈灾所需的钱粮都准备好。不到两天的时间就能准备好一切,还多亏了这几年变法与田赋司的功劳。
  换作变法之前的大凉,不是说不能做到,但需要的时间就要大大增加。而救灾如救火,时间每拖延一段时间,潼川府不知道就要死多少人。
  就在宁砚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了的时候,又有人来报章严维被气的吐血昏迷的事情,宁砚的一颗心一下就吊了起来。
  首辅病重,按理说其他官员都要上门探病的。所以康尤毅直接就和宁砚一同出了官署后,直往玄武街而去。
  等他们到章府时,已经来了很多同为探病的人。由章严维的长子章钟丘在正堂招待着。宁砚没和他们一起,和康尤毅说了一声后,径自往章严维的卧房走去。
  章府里的人都知道宁砚,也没人拦着,放任让宁砚进了房间。房间中,章严维躺在床上,看样子还没醒。章钟凌在一旁和御医小声的交谈着。
  “世叔,章公怎么样?”宁砚走上去问道。
  “怒急攻心,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章钟凌回到。“你明天就要出发去潼川赈灾了,这里有我和大哥在就行,你尽快回去收拾去。
  赈灾之事非同小可,一旦有什么差池你难辞其咎。你就跟着夏次辅,凡事三思而后行。京城这边的事你不用担心,只要陛下那里不松口,新法就不会有事。”
  宁砚点头。“我省的得。我去看一眼章公我再走。”
  章钟凌应允后,宁砚走到床边看了几眼然后又给章严维掖了掖被子才转身离开。
  他理解章严维的怒,这怒与其说是怒,不如说是哀。太初元年开始变法,太初二年被迫中止。太初五年章严维被起复,变法继续。
  如今是太初十一年,变法已经进行了七年有余。章严维为变法殚精竭虑,为国为民耗尽心神,顶着巨大的压力,一人撑起了整个新党。
  数年来,大凉各方面都在向好,比之当今初登基之时的局面好上了不知道多少。现在就等着国库丰溢之后,整军北上东进,荡平匈奴,驱逐倭寇,重现大凉一个朗朗乾坤。
  可以说,他这一头白发,一大半都是因为新法白的。
  但到今天他蓦地发现,还是有这么多人看不到变法的好,看不到的他的努力。几场灾害,一块巨石,就将矛头直指新法,张口天变,闭口废法。
  章严维怎能不气、不怒、不悲、不哀、不愤!甚至都可以用上“委屈”一词。
  但现在新法已经不是这些人想废就废得了。一来萧旻支持变法的决心异常坚决,他也正当壮年,比起太初二年,恩威更盛,就像章钟凌说的,只要萧旻不松口,新法就不可能废。
  二来,七年多的考察法几乎将吏治整个整顿了一遍。现在能就在朝堂上的,多是有真才实学的实干派,而这些人又多是变法的忠实支持者。
  三来,变法又很多地方是施恩惠于普通百姓的。国以民为本,有民心的基础在,旧党想将事情闹大都闹不大。理不站在他们那边,所以也就能找找天变这样的理由了。
  再等上几年,等老一辈的人开始退出历史,这些人走到朝廷的各个重要职位,那时新法肯定就能大大巩固。即使那时章严维不在了,也不会再出现人亡政息的情况。
  就让章严维发泄这一次也好,这气恐怕已经郁结于心许多年了,也许反倒对他的身体好。
  而且他这一吐血,那些嚷嚷着废止新法的人也能消停上一段时间了。他们也怕章严维真的被他们气出个好歹来。
  这一缓和,等潼川赈灾结束,一些留言也就该消失了。最好还能带回两把万民伞什么的,就能彻底堵上旧党的嘴了。
  现在他只求章严维能放开心,好好的养好身体。这是他作为晚辈最衷心的祝福。
  这么来回一折腾,等宁砚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明天一早他又要跟着赈灾的队伍出发,等回来也不知道是几个月后了。
  知道就要离别,白淑兰和陆秋歌两人合手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本来还没开始伤感的宁砚在吃饭的时候就觉得鼻子酸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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