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反面教材全解》第121/165页


  “你怎么了?”一个女官奇怪地看着程慧真。
  “没什么。”程慧真强笑了一下,继续铺手上的纸笺。
  “莫名其妙。”女官中也有各有阵营,像是程慧真这种无权无势的平民女,就向来不得贵族女官的待见。说话的女官不屑地哼了一声,抱着怀中的已经印好花的纸笺往外走去,结果刚出门就和一个人装了满怀。
  女官怀里的花笺一下被撞散了,女官本想发作,抬头看到来人却噤了声:“向卉姐,怎么是你?”
  女官这话说得颇有些惴惴,向卉是乾宁公主身边得力的红人,得罪了她,那可大为不妙。
  向卉面容有些苍白,看起来很是恍惚,她摇摇头,笑道:“没事,是我没注意。”
  “向卉姐,你见公主了吗?这些花笺做好了,要现在给公主送过去吗?”
  “公主就在主殿,你们去问问好了。”
  “哎,好!”女官快步跑着出去了。
  两仪殿,容珂正在看呈上来的奏折。
  元日放假十四天,初八正式上朝,朝廷照常运转。过年那几日虽然放假,但是公务却不会变少,现在一开朝,这些东西就都积压到容珂案头了。
  “殿下,后殿刚刚来报,您吩咐的印花纸笺做好了,要现在送上来吗?”松雪问道。
  容珂本想说不必,但是她的笔尖顿了一顿,抬起头,若有所思地问道:“花笺,是新进的女官在负责罢?”
  花笺是容珂想出来的,在纸上印上花瓣,好看又清雅,但是说白了这桩事并没有什么必要,所以这是个闲职,专门用来安置刚入宫的女官的。这些女官身份各异,容珂不放心让她们接手要紧事,但是闲置着也不行,干脆随口给她们找点事情做。
  “是。”
  容珂眼中光彩一动,随即笑了,她低下头,一边写字一边道:“让她们进来吧。”
  松雪被容珂这一笑弄得毛骨悚然,她悄悄摸了摸胳膊,暗暗想着,公主这又是盯上了谁。容珂的习惯和很多人不同,甚至恰恰相反,旁人生气时总会绷着脸,但是容珂却不一样,她心里越气,脸上的笑就越灿烂。每次看到容珂这样笑,松雪都要起一身鸡皮疙瘩。
  松雪出去传旨,没一会,两个女官进来了。“参加殿下。”
  “嗯。”容珂搁下笔,坐直了身体后松了松手腕,看着桌案下面的两个人问道,“你们应当入宫不久吧?”
  程慧真不知为什么被乾宁叫过来,现在听到乾宁问话,她更是怕的无法讲话。而另一个女官就聪明多了,她明白面前和她说话都是谁,靠近乾宁意味着什么,女官按捺着兴奋回道:“是臣女。”
  这个女官本以为自己被乾宁问起,接下来肯定是安排要紧活,没想到下一瞬她就听乾宁说道:“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女官简直一头雾水,但又不敢违抗,只好糊里糊涂地退下。程慧真看到同伴走了,手心捏的越发紧。
  她正紧张的无以复加,就听到头上传来一个清澈的声音:“你叫程慧真?”
  “正是。”
  容珂手托着下巴,撑在桌案上,看到程慧真还是低着脑袋,她无声地笑了笑,问:“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你为何不敢抬头?”
  “臣女不敢!”这样说着,程慧真慢慢抬起眼睑。
  顺着两仪殿规整的地砖线,程慧真的视线里出现了一方暗色的木案,白底紫纹的裙裾,高高垒起的周折,以及……一张漂亮的不像话的脸。
  看到那张脸的那一刻,程慧真下意识地想低头,但又被对方容貌所摄,一时无法反应。容珂似乎也在打量她,半响后,轻轻笑了一声:“原来如此。”
  容珂暗暗想着,原来有福气的脸是长这样的。听说这几日萧景铎托人给他的表妹打听亲事,看来,他们的青梅竹马情谊也没有多么深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情节点是多方势力纠结,所以每一方都要写到~


第104章 乾宁
  这回不光程慧真没听懂,就连松雪也一头雾水:“殿下, 您说什么?”
  容珂并不回答, 而是随手挑了一本周折, 伸手向程慧真递过去:“这是工部新递上来的奏折, 你来看看, 该怎么办?”
  程慧真吃惊地张大嘴巴, 松雪也一脸不可置信:“殿下?”
  容珂却仅是笑着挑了挑眉,松雪不敢再说, 程慧真也连忙俯身过来接奏折。
  程慧真活了两辈子, 从来没想过自己能亲手打开奏折看。她粗粗扫了一眼, 发现自己没有看懂, 只好返回去重头细读。
  官场上奏折也有很多讲究, 骈散句是最基础的。程慧真仔细读了一遍,感觉自己差不多明白了折子上的意思,这才合上奏折,迟疑地说道:“这位刺史说的, 是时疫的事情?”
  “对啊。”容珂道, “润州刺史上报, 润州可能会有时疫, 你说, 该如何治?”
  程慧真心想这我怎么知道,不就是配药吗?但是她好歹知道在乾宁面前不能这么说, 她想了想启元五年长安的那场瘟疫,再想想那年萧景铎做了些什么, 然后犹犹豫豫地说道:“如果是瘟疫的话,最好要提前预防,还要找一个医术好的人配药,等根治时疫的药方出来了,然后张贴在城里让百姓看,还要传抄几份送到坊市里……”
  容珂听了个开头就不想再听下去了。程慧真说完,惴惴不安地抬起头,等待容珂的指示。容珂笑了笑,笑颜在雪光里格外清透:“你说的有道理,先退下吧。”
  等人都走后,容珂站起身,透过窗户去看屋外的大雪。
  她不知道。
  这一刻容珂无比确信,程慧真的未卜先知之能,就到这里了。之后的事情,程慧真并不知道了。
  什么润州瘟疫,今天才初十,润州的折子如何送到长安?这封折子,本就是容珂捏造的。
  润州离扬州极近,若是润州爆发瘟疫,扬州绝不会幸免,到时候这种消息到京师,势必是震惊朝野的大事。百姓对瘟疫的关注甚至都超过战争,如果乾元二年真的发生瘟疫,程慧真绝不会不知道,更不会煞有其事、绞尽脑汁地想对抗瘟疫的法子。
  容珂一直仔细看着程慧真,她确定程慧真脸上没有任何迷惑、怀疑等神色,如果程慧真知道未来的事情,就会晓得润州一直好好的,根本没有瘟疫。可是程慧真却仿佛看到一封确定的折子,然后在思考应对之策。
  就算程慧真仅是闺阁女子,前世只关注胭脂水粉、首饰衣裳,她也不会对瘟疫一无所知。润州和扬州休戚与共,融为一体,若是润、扬二州瘟疫,当地的丝锦业必会大受打击,扬州向来是丝帛大户,等到了长安,扬州的绸缎一定大涨,这种大事,程慧真这个一心关注新衣华裳的闺秀,怎么会不知道?
  所以归根到底,这些现象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程慧真在撒谎,她不知道乾元二年的事情,故而只是顺着奏折说,压根没有想到这些事情都是假的。
  容珂在程慧真身边安插了五年的探子,边边角角的消息收拾了一箩筐,只是没什么有用的情报就是了。程慧真活的糊涂,前世越发糊涂,朝廷大事什么都不知道,官员调任更是一片空白,她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长安流行什么花样,哪家闺秀在宴会上出了风头。夏风每隔五天都会向容珂汇报,而容珂每次看到夏风的消息都觉得头痛。然而程慧真虽然糊涂,但她两辈子都活在天子脚下,对皇权的敬畏深入内心,平日里说说皇家的八卦就算了,若是涉及皇帝,那是一个字都不敢提。故而当初父亲逝世,容珂自己匆忙间成为摄政公主,还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容珂自己都在怀疑,她花费这么多人力心力看着程慧真是为了什么?得不到有用的信息不说,不留神还会被坑一把。
  不过好在,这一切要结束了。
  她早就产生了这种猜测,只是不敢确认罢了,如今当面确定了这件事,容珂心里也平定下来。
  “殿下?”松雪见容珂在窗前站了许久,忍不住唤道。
  容珂回过神,转身坐回书案后,随手拿起一本奏折问道:“今日吴太后给那两位设宴,武德殿那边怎么样了?”
  “吴太后已经派人来了好几次,催殿下去恭贺和静郡主生辰呢。”
  “呵,且不说我有父孝在身,就算没有,我也不会去给她祝贺生日。”
  松雪知道容珂与和静郡主不睦许久,她们俩只差了一岁,从小被比较到大,关系恶劣到连面子情都挂不住。松雪无原则站在自家公主这一头:“就是呢,论理您是长公主,还总揽摄政大权,她不过是一个废太子遗留下的郡主,哪里能和殿下您叫板呢?”
  “无非是有恃无恐罢了。”容珂却不怎么把容文妍放在心上,容文妍所有的荣光都仰仗吴太后,而不是她自己的能耐。总是依靠别人哪能长久,容文妍如今的一切都不过是空中楼阁罢了,容珂并不把她看在眼里。相比之下,崔太后这种坐山观虎斗的才是狠茬。
  “其他的呢,还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松雪想了想,本想摇头,却冷不丁想起一桩事情来:“殿下,经你一提醒我倒想起一件趣事来,今日江安王设宴,宴席上一个宫女故意摔倒。承羲侯早就注意到她,可笑这个蠢货还按照原计划,硬生生在承羲侯的视线里将酒撒到承羲侯衣服上。殿下你是没见着承羲侯当时的神情,据下面人说承羲侯当时话都不想说了,许是没见过这么蠢又胆大的宫人吧。”
  “故意泼酒,借更衣之名将人引到外面。”容珂也笑着摇头,“这么老套的手段,居然还在用,容文妍她也就这点能耐了。”
  明月走到内殿,看到容珂笑意盈盈,颇有些意外:“松雪,你和殿下说了什么,竟然将殿下逗笑了?”
  松雪笑而不语,涉及宫里主子,松雪虽然赞同,却不好接话。她顿了顿,然后才问容珂:“殿下,那武德殿那边……”
  “总是被催着也是心烦,你们去武德殿替我送个话好了。”
  容珂手下的人都各有所长,松雪负责朝堂上的事情,比如奏折传送整理等,而明月管人事调动,其他几个女官负责永和宫内务、公主府财政等,互不想干,彼此间也从不插手。如今容珂还坐在两仪殿批阅折子,松雪自然要随侯在侧,这种传话的事只能由明月来干。然而明月脚步刚动了动,就听到容珂吩咐说:“明月,茶凉了,你去换一壶热茶来。”
  “是。”明月恭身,然后道,“奴这就派一个机灵的宫女去武德殿,必不会坠了公主的颜面。”
  “出去叫个人罢了。”容珂却道,“松雪,你去通知吧。”
  这回松雪和明月都诧异了,人手调动是明月的事情,按理轮不到松雪来插手……但是容珂的命令没人敢怠慢,她们虽然不解,但还是依言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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