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反面教材全解》第147/165页


  容氏立国至今,皇族已经传了四代,高祖将自己的兄弟杀了一波,只余下自己这一脉。而容珂,几乎把高祖这一脉杀光了。除了她和她的弟弟妹妹,其余的叔叔、藩王,所剩无几。
  “这种死后才需要担心的事情,我为什么要管?”容珂从思绪中回神,冷冷地说,“你罔顾大局,不顾家国,执意掀起内战,罪无可恕。念你是父亲的亲兄弟,当年父亲在时你也帮过东宫不少忙,我便留你一个全尸。毒酒还是自刎,你自己选吧。”
  容珂说完之后,就要往外走,萧景铎怎么肯让容珂自己来看梁王,他自然也一直陪同在侧。萧景铎和容珂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梁王说:“三郎才刚刚会走,我做了什么,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看在我是你的亲叔叔,你年少时经常抱着你去长安里玩的份上,便饶了三郎吧。”
  容珂站住身,却没有回头:“三叔,若你当日得手,我死后,你会善待容琅吗?”
  “哈哈哈。”梁王抬起头,笑声怆惶,几乎将泪都笑出来了,“好好好,不愧是被容文哲寄予众望的乾宁公主,当年父亲那样宠你,若是知道你如今的模样,不知会不会后悔。”
  “这些,就不劳三叔操心了。时间到了,送三叔上路。”
  “等等。”梁王突然说道,“你手下有一个很得力的女探子,名唤夏风,或许她本不叫这个名字,不过明面上这便是她。”
  容珂豁然回头,眼神亮的慑人:“你将她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自然是杀了。”梁王带着看好戏的笑意,看向容珂,“我一直奇怪,郑王和崔太后的事情为何会这样巧,原来是沾了预知的光。你提前从那个女子身上得到了未来的发展,然后因势布局,这才能无往不利。现在这个女子在我手上,没了她,你以后可怎么办?”
  程慧真在梁王手上?萧景铎皱起眉,担忧地看向容珂,而容珂却轻轻哼了一声。
  她无往不利是因为程慧真?快算了吧,她靠的可是自己的脑子。又一个被程慧真唬住的,容珂不屑地想,怪不得你们都要失败,迷信预知,何如信任自己?
  “你现在还没找到她吧?我将她藏在了一个隐秘的角落,而且我早早就吩咐了看守的人,一旦我兵败,立刻将程慧真的身份宣扬出去,让众人看看,他们所谓的摄政公主实际上靠的都是些什么。我倒要看看,到时你要如何收场。”
  怪力乱神这些东西容珂并不怕,但是宣传到民间的话,确实有些难办,还很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容珂只好问:“她在哪儿?”
  梁王摇头不语,容珂微微走近了一步,再次发问:“她到底在哪儿?”
  梁王突然抓住这个机会,跳起身朝容珂扑来,他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柄匕首。
  萧景铎也刷的抽刀,刀尖一挑便朝梁王刺去,快到几乎看不清。
  终究还是萧景铎更快,梁王捂着腹部跪倒,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怪不得我故意放你离开,她还是愿意相信你。你站在她那么近的地方突然抽刀,她竟然避都不避……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萧景铎刀刃带着薄薄一丝血线,萧景铎反手将长刀收回刀鞘,他不想让容珂看到这些东西,对容珂说:“你先出去吧,这里我来收拾。”
  “嗯。”容珂轻轻点了下头,就转身出去了。
  等萧景铎处理好殿内的事情,走到殿外,就看到容珂披着雪白的狐裘,毛绒绒的狐领围在她的脸侧,将她衬得剔透如玉。容珂抬头看着天空,从檐下伸手出去:“下雪了。”
  明日就是除夕了,今日下雪,多么好的兆头。
  然而还没等容珂感慨完,手里一重,紧接着一股暖意传来,将她小心接在手心的雪花化了个干净。
  “外面凉,你不要伸手去接雪。”萧景铎在容珂手心里放了一个手炉。
  萧景铎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容珂抬头幽幽瞪了他一眼,他还觉得莫名其妙。
  怎么了?
  梁王死了,这是她嫡亲的三叔,少年时亲密非常的血亲。容珂就算在殿里表现得再冷淡决绝,她心里也很难不介怀。
  她的亲人,一个一个离她远去。祖父走了,紧接着父亲也离开,之后,她的堂叔惨死,堂姑和她势不两立,曾祖母气息奄奄,现在三叔也走了。
  若说祖父和父亲是上天不给活路,要怨只能怨天命,可是之后的每一桩每一件,都是出自她手。
  “我不想回宫,你陪我到外面走走吧。”
  这种时候,萧景铎怎么舍得拒绝容珂。“好。”
  洛阳行宫虽然也是宫殿,但是比起阙楼重重的太极宫,洛阳行宫的规矩和门禁就要松懈许多。更何况洛阳如今被烧了一半,就连行宫都处处可见断壁残垣,宫门的守卫可想而知。
  容珂和萧景铎顺顺畅畅便出了宫。今日已经是二十九了,街上人来人往,处处可见红灯笼,即使路边还倒着焦黑的木头,但是刚刚结束的战争并没有影响百姓对新年的期盼。
  慢慢走着,便走到了北市里。北市里极为热闹,市井气息扑面而来。
  容珂很少亲自逛市集,她的衣食都是一层层挑选下来,放在精致的盒子里呈上来的,如今看到民间这些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容珂大感新奇:“这是什么?”
  萧景铎其实很拒绝容珂来这种人挤人的场合,但是谁让容珂乐意呢,萧景铎只好暗暗提着精神,注意四周环境。听到容珂的问话,萧景铎答:“这是糖人。”
  “小娘子想要什么?”买糖人的老翁笑呵呵地问,“阿翁给你做。”
  老翁这话是将容珂当作孙女来称呼,容珂后面跟着的人脸色都有些僵,容珂的祖父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当的,那可是开国高祖啊!不过容珂还是笑吟吟的样子:“什么都能做吗?”
  “对。”老翁点头。他看这位漂亮的小娘子衣着贵气,身后站着的那个郎君也是好相貌,老翁本以为这是一对新婚夫妇,但是看容珂的发髻没有高挽,便猜测这还是个未出阁的贵族姑娘,旁边那位,多半是未婚夫之流了。
  依老翁的想法,这个小娘子多半都要照着自己和她身侧的郎君捏糖人,老翁见惯了这种套路,没想到,这位漂亮得不像话的娘子点了点头,开开心心地说道:“那便做一个应龙吧,应龙处南极,主雨,今日下雪,正好应景。”
  老翁听着都呆了,用糖勾应龙?现在的小娘子都喜欢这些?
  看到老翁的神情不对,容珂皱眉:“不能做吗?那便换成麒麟吧,麒麟主祥瑞,也是好兆头。”
  萧景铎赶紧把容珂拉走了,再呆下去,估计人家都要觉得这是来砸场子了。
  容珂被拉走了还很不悦,问:“你为什么拦着我?”
  “这是东市,又不是宫廷。你让做糖人的老翁给你做应龙和麒麟,这不是刻意刁难吗?”
  刁难?容珂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没毛病:“这怎么能叫刁难呢?”
  容珂四处看了一会,又停在一个摊子前。摊子上放着很多木头做的机巧玩意,摊主一见容珂和萧景铎,知道这是来了个大主顾,卖力吆喝道:“娘子好眼力,这是祖上传下来的独门机关,听说师承墨家,全天下仅此一家!娘子你尽管挑,除了我们家独传手法,保管任何人都打不开!唉,娘子您做什么……”
  还没等摊主吆喝完,容珂随手拿了一个木鸟,手上仅动了两三下就把木鸟的翅膀卸下来了。这种鸟腹部中空,平时可以放一些小玩意,用特殊的钥匙才能打开,然而容珂低着头,没几句话的功夫,就把这只精巧非常的木鸟拆成零件了。
  摊主瞠目结舌地看着容珂,萧景铎觉得自己汗都要下来了。而容珂毫无所觉,她举起各个零件看了看,轻轻“哦”了一声,便开始组装木鸟。没一会,木鸟便恢复了原状。
  这怎么能叫墨家的传承呢?容珂心知这个摊主肯定在吹大话,她将木鸟放在摊上,对萧景铎说:“不算难,走吧。”
  摊主眼睛都瞪大了,萧景铎赶紧说:“这些东西我们都买了。谭松,付钱。”
  容珂自己在前面走,身后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每人手里拎着许多零食玩意,这么冷的天,他们脑门上却覆了一层薄汗。
  萧景铎替身后的汉子们问出了心声:“殿下,你散心散够了吗?”
  “洛州白面一斗三十七钱,生绢二百一十钱,铁锄五十文,而粟米,每斗才两钱半。”容珂感叹,“虽然现在涨了些,但是有六部支持,恢复战前水平只是迟早的事。一文钱能在东都买这么多东西,实在是幸事。”
  “建元二年,那时刚刚立国,东都一斗米八千多钱,我记得那时候,便是权贵人家都买不起米粟,而如今,一斗米才两文半,缴纳赋税之后,百姓家中还能剩下许多。如今天下太平,仓廪丰足,虽然许多人会说你狠心,但是放眼全天下,终究是念着你功劳的人更多。如今外敌已灭,内乱已平,治世的时机才刚刚到来。”容珂的舞台,也才刚刚开始。
  容珂看着飘舞的雪,没有说话,萧景铎就陪着她静静站着。过了一会,容珂呼出一口白气,道:“是我妇人之仁了。回吧,有点冷。”
  萧景铎见她想通了,还没等放心,就听到容珂说有点冷。他真是无奈极了:“有点冷怎么不早说?”
  在爆竹声中,乾元三年过去了。这一年战乱不断,连洛阳城都被毁了,洛阳的百姓将爆竹挂的格外高,希望能借此甩脱晦运。行宫内,红色的灯笼也处处高悬,宫女们遇见后,笑着对彼此说吉利话。
  行宫的派头自然不能和长安比,容珂一个人留在洛阳过年,相比于往常清冷了很多。但是行宫没有太极宫那么多规矩,反倒能好好过个年。
  萧景铎也终于能摆脱定勇侯府的人,自己清清静静过节。今年虽然只有他一个人,但萧景铎却比往常还要舒心,他站在窗前,望着天上接连飘落的雪花,喃喃道:“已经是乾元四年了。”
  盛世篇章,终于拉开序幕。


第122章 权倾
  洛阳虽然被毁了一半,但是等天气变暖, 土地渐渐解冻, 洛阳城的重建便热热闹闹地开始了。围城时的士兵还没退, 这几日正在城内收拾断壁残垣, 将烧焦的石块搬到车上, 运送到外面去。路过的百姓看到, 也会过来搭把手。
  城内军民一心,欣欣向荣, 和身后焦黑的洛阳城融成一幅奇异的画面。重建洛阳如火如荼, 容珂坐镇东都, 立刻着手洛阳的新建。
  洛州刺史投奔了梁王, 如今梁王一死, 洛州许多和梁王有牵扯的官员也纷纷入狱问斩,洛阳官署立刻空出许多名额来。容珂接连不断地将这些年新中举的进士调到洛阳来,甚至还在二月时,亲自主持洛阳的进士试, 和长安的科举同时进行。
  洛州刺史已斩, 重建洛阳这种当口, 没有刺史自然行不通。萧景铎是鄜州都督, 总管十州军事, 同时兼任都督府所在州的刺史,萧景铎身上已经有了一个刺史之位, 无法再兼任洛州刺史,但事实上, 洛州刺史的事都是他在负责。
  新洛阳城的舆图是容珂亲手所绘,许多大方向上的政策也是容珂所出,而政策之下一些具体的事务,都是萧景铎在细化落实。再加上此时洛州大多数官员都是新调来的寒门官,背景比起官宦世家的那些老臣要简单不少,最重要的是这些都是年轻人,就算有时政见不同,容珂说话他们至少肯听,真是比长安省心太多,政策的推行也很顺利。
  这样连着忙碌了几个月,六月份时,定鼎门大街修建完毕,两边屋舍俨然,圆顶佛塔拔地而起,鸟瞰全城。
  萧景铎站在佛塔最高层,向下看去,这个城郭都尽收眼底。他对容珂说:“这便是新的洛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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