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反面教材全解》第69/165页
“那你们发现冯屠户,又是什么时辰?”
回话的文吏看了孙司佐一眼,孙司佐主动接过话来:“萧县丞,是我第一个看到冯屠户的。那时候天已经大黑了,是子时中。”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内除了冯屠户,再也没人见过县令?”
“就是这样!”孙司佐语气激动地指着冯屠户说道,“这个莽汉一直不服陈县令的管教,这才乘着夜深人静下手,谋害陈县令!县丞,你可一定要为县令报仇啊!”
冯屠户也激动起来:“我是看不起这个庸官,可是没做就是没做,我都说了不是我动的手!”
“住口。”萧景铎抬高声音,冷冷环视一眼,道,“这事我自有定夺,你们先回各自的职位上去,待会我会一一叫来询问,冯屠户暂时先留在县衙,等待我的传召。现在,先带我去看陈县令的尸身。”
陈县令的尸首已经放入棺木,正在正堂前停着。萧景铎走到黑色的棺木前,恭恭敬敬地给自己无缘谋面的长官上了三柱香。
他今日到达晋江县,凑巧昨夜陈县令就死了,还真是,巧的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上香之后,萧景铎左右环顾,发现了一个问题:“陈县令的家眷呢?”
陈县令暴毙,理应有子女家属来哭灵,可是空荡荡的灵堂里,除了他们这些同僚,竟然再无其他人。
“陈县令的妻子去年病逝了,只留下一个女儿。说来也是可怜,陈小姐在今年也遭遇不测,陈县令遭此重创,这才一蹶不振,整日饮酒度日。”
萧景铎听了之后也唯有叹气:“是我冒昧了。那陈县令可有同族之人,总要将他的尸骨迁回祖籍。”
“陈县令这几年一直待在晋江县,也没见他和什么人来往,这些,下官实在不知。”
“看来此时还得从长计议。”萧景铎叹了口气,就说道,“开棺,我想再送陈县令一程。”
“这……”跟在萧景铎身后的小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疑地说,“萧县丞,你此举不妥吧。”
“既然陈县令已无亲眷,一切只能从权。我虽然在路上耽误了片刻,无缘见陈县令最后一面,但为人下属,这些心意总要尽到,开棺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恭喜你少年,上任的第一天顶头上司就死了。
萧景铎:……
不,他并不是这种人。
**************
谢谢你们,惊呆脸!
第62章 迷雾
“开棺。”
其他人还是支支吾吾地不肯应和。县衙中虽然上上下下有数十人,但是真正的朝廷命官只有四个, 按品级分别是县令、县丞、主簿、县尉,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小吏, 但是官是官、吏是吏, 官由朝廷统一任命, 但吏只是不入流的杂职, 多半由当地人担任,并不在朝廷正统的九品三十阶里, 也不被官员承认为同僚。官掌握大权, 可以步步升迁, 但是吏做的都是些没什么含量的杂务, 运气好些的, 在一个岗位上勤勤恳恳地劳作二三十年后,可以入流转为流内官,在中下县城做个县尉之类,可是也只能到此为止。
萧景铎是进士出身的流内官, 品秩从八品, 身份上远远高于这些小吏, 可是俗话说强龙斗不过地头蛇, 这些文吏都是当地人, 有些还是乡绅势力“世袭”的,彼此之间盘根错节, 萧景铎一个初来乍到的年轻县丞,怎么会被他们看在眼里。
萧景铎现在就切实地感受到轻慢, 他也不动声色,只是随意地反问了一句:“你们不肯开棺,难道是陈县令的尸骨上有什么问题?”
“怎么会!”
“那为何不能开棺?”萧景铎也紧跟着追问。
见萧景铎步步紧逼,好些人都露出不满的神色,就连同为官员的主簿也说道:“萧县丞,你这样做,恐怕对陈县令不敬。”
“放任杀害县令的凶手不追究才是对死者最大的不敬。开棺之后所有的后果都由我一人承担,你们再推脱,别怪我冤枉你们和凶手同流合污。”
见其他人相互观望,但谁也不往前走,萧景铎轻轻笑了一声:“怎么,想公然违抗上级吗?”
见萧景铎搬出官职来压人,这群人连忙弯腰道:“不敢。”说完之后,他们相互看了看,这才慢吞吞地走到棺木前,合力推开了棺材。
萧景铎走到棺木右侧,低头朝里看去。
旁边的人都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萧景铎却毫不避讳,仔细地探看着。
陈县令看起来四五十岁,鬓边白发斑驳,比同龄人要老的多。他的脖颈处被利器砍伤,血肉模糊,形容可怖。萧景铎暗暗道了句失礼,然后就伸手去探陈县令的面容和四肢。
周围的人已经叽里呱啦乱叫着散开,萧景铎平静地收回手,再一次下定决心,一定要早些训练县衙里的文武杂吏,就他们这大惊小怪的模样,以后还怎么处理公务?
“我了解的差不多了,合棺吧。”
等棺木再一次恢复原状后,主簿强忍着不适上前对萧景铎说:“萧县丞,你舟车劳顿了一天,你的奴婢们还等在外面,你看……”
哎哟,萧景铎才想起来秋菊等人还没有安置,若不是主簿提醒,萧景铎都要忘了这回事了。他点了点头,道:“多谢主簿提醒,不知我的住所在何处?”
县衙里从县令到小吏都要留守衙门,所以萧景铎也住在前厅后面的住宅里。一般来说,西边是县令的住所,花厅、跨院、后宅一应俱全,但是尊卑有别,其他人的条件显然要差些,县令之外的人只能合住在东院。其中县丞、主簿、县尉这些有品级的小官,每人分配一个院子,至于其他小吏,只能三人或者五人合住一屋。
主簿说:“陈县令如今已经去了,西院大部分都空着,既然萧县丞你的品秩最高,不如你来住西院?”
“这怎么能成,朝廷法规不可荒废,我按规矩住东院就行。”
既然萧景铎自己愿意,主簿还有什么可说的,他带着萧景铎往东院走,进入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后,主簿说道:“就是这里了。”
“有劳了。”
送走主簿,秋菊才凑过来和萧景铎低声抱怨:“这还是一县官府呢,怎么这样破旧,连我们侯府的十分之一也比不上。”
“行了,赶紧放行李吧。”萧景铎淡淡地喝止了一句,秋菊果然不再多说。况且,秋菊也只是嘴上抱怨罢了,她虽然嫌弃这个偏远县城的破败,但是更大的原因还是担心萧景铎受苦,毕竟在她的心里,大郎君是无所不能的神人,他理应享受一切好处。
秋菊和惜棋两个女眷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进蜀路上更多的都是同行之人照顾她们俩,她们除了拖后腿,似乎帮不到什么忙,现在终于安定下来,秋菊总算松了一口气,打理内务,收拾住宅,这个她最擅长。
院子里一派热火朝天,惜棋还顾忌着自己的身份,只是默默做事,但是秋菊却毫无顾忌,理直气壮地支使着萧林,指挥萧林搬东西放东西。萧景铎站在院子里稍微看了一会,就转身朝外走去。
“哎,大郎君,你要去哪儿?”
“你应该称呼郎君的官职。”萧林忍不住提醒。
秋菊没好气地瞪了萧林一眼:“用你管?”
萧景铎头又开始疼:“行了行了,秋菊爱叫什么叫什么,你们别吵了。我要去前厅问话,现在还有几个疑点,我需要搞清楚。”
“哦。”秋菊懵懵懂懂,反正她也听不懂外面的事,索性什么都不管,大郎君说什么就是什么。唯有萧林诧异地抬起头,问道:“郎君,你已经猜到真相了?”
“只是有了几个猜测,还需要验证一二。”萧景铎大步往外走,“你们收拾院子就行了,晚饭不必等我。”
晋江县的这群衙吏鬼鬼祟祟,只手遮天,不知道到底想隐瞒什么。萧景铎不过一个照面,已经看出许多疑点。
但他毕竟初来乍到,许多事情还不了解,所以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单独提审,各个击破。
冯屠户,主簿,县尉,还有那个声称第一个看到凶杀现场的孙司佐,每个人都有许多奇怪之处。萧景铎沉吟片刻,选择第一个询问主簿。
主簿好歹是个朝廷命官,如今县令死了,他就算不悲痛怜悯,也不至于故意隐瞒不报,甚至误导查案方向。而且主簿在晋江县待了许多年,对此地的情况也知之甚详,第一个选他最合适不过。
萧景铎等在东院办事的屋子,没一会,主簿就进来了。
“萧县丞,你还没休息啊?你一路上跋山涉水,现在好容易安顿下来,应该好好歇息才是,怎么这么晚还叫我过来?”
萧景铎简直不忍再听,昨日一县之主县令死了,他们这些下属不想着追查凶手就罢了,竟然还劝人去休息,萧景铎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县令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安心休息。”萧景铎实在懒得和主簿多费口舌,直接问道,“主簿,县令之事,你怎么看?”
“孙司佐不是说了吗,是冯屠户杀的。”
很好,萧景铎继续问:“那你认为接下来该如何?”
“把冯屠户逮起来,上报朝廷问斩不就行了!”
“那我问你,冯屠户为什么要杀人?他的动机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