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反面教材全解》第98/165页


  “吾皇万岁,乾宁公主千秋。”
  登基大典结束后,被后世称为成宗的小皇帝容琅正式进入史书的视野,而另一位极为特殊的公主,也随之声名大噪。
  建安四年,被史书称赞为历代太子楷模的容明哲遗憾逝去,同时,这也预兆着乾宁时代的开启。
  萧景铎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见到先帝最后一面,他甚至都没赶上新帝的登基大典。
  萧景铎带着寥寥几个随从回到长安,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萧条模样。
  长安里永远不缺新鲜事,即使是寒冬也不能折损长安的喧闹,可是国丧期间禁礼乐,车马不息的长安也因此沉寂下来。
  更何况,百姓即使不知朝中暗流,也不会不知摄政公主这桩大事。先帝没立摄政王,也没让太后垂帘听政,反而让乾宁公主辅政,这样的反常就连平头百姓也能嗅出不对来。国家正值风云变幻,百姓们不敢沾惹,这段时日连门都少出,更别提其他。
  就连不懂政事的秋菊也感觉出不对,惴惴不安地喊了句:“大郎君,这是怎么了?”
  她印象中的长安,不至于此啊!
  陈词扶着陈县令的牌位,也随着萧景铎几人一同赴京,投奔她的姑姑。陈词本是第一次来到长安,她看到街边的景象时就觉得不对,现在听到秋菊的话,陈词心中越发不安:“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
  女眷都有感觉,更别说萧景铎。萧景铎看着寂静肃杀的长安,仿佛已经能看到朝堂上的暗流涌动,刀光剑影。萧景铎感到心痛,容珂刚刚失去父亲,丧亲之痛尚未平息,紧接着就要面对这样不友好的开局,甚至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她现在,是不是非常难受?
  杵在街上毕竟不是一个好选择,这么一会的功夫,秋菊已经注意到好几拨人在暗暗注意他们,其中甚至有巡逻队的人。秋菊暗暗拽了拽萧景铎的袖子,提醒道:“大郎君,我们不好一直堵在这里,要不先回侯府?”
  有了官身不同往日,接到萧景铎要回京的信件后,老夫人早早就派人在城门口接他,现在,这些侯府之人正眼巴巴地看着萧景铎,只等萧景铎发话。
  陈词好奇地打量着来迎接的下人,原来,这就是京城里侯府的气派,萧明府果然出身不凡啊……
  萧景铎又朝北望了一眼,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不了,你们先随下人回去,我先去诉职。萧林,你亲自送陈姑娘去姑母家,路上务必小心,不得大意。”
  萧林领命,侯府的下人却有些想不通:“大郎君,诉职又不急着这一时半刻,好歹回府换身衣服,修整一天啊!老夫人还在侯府里等着呢!”
  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萧景铎已经翻身上马,一抖马缰就朝前方疾驰而去。侯府之人吃了一嘴浮尘,心里晦气不已。
  已经到了京城,陈词也要和秋菊等人分道了。女眷们依依不舍地道了别,这才各自登上马车,由下人护送着朝两个方向走去。
  直到已经看不见了,陈词才放下掀帘子的手,幽幽叹了口气。
  晋江县这四年,陈词看到的萧景铎总是不疾不徐,胸有成竹,还从没见过他这样不给别人留情面。即使萧景铎和家中关系不睦,以萧景铎的品行,也不至于对下人摆脸色。
  那么他今日,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耐烦听,急忙离开又是为了什么呢?莫非,去吏部述职便真的这样急?
  ……
  萧景铎心急如焚,几乎一刻都等不得了,他甚至都懒得听侯府下人将话说完。反正他们说来说去,总是劝他回侯府拜见祖母父亲,可是这些人,哪里能及得上他现在要做的事情?
  萧景铎用最快地速度冲到宫城,然后递了帖子进去。
  他现在官品太低,还没有到可以随意面圣的程度。虽然容珂仅是公主,但她代揽朝政,和实权帝王也没差什么,萧景铎没有提前传话就想见到容珂,有些难。
  本来萧景铎都不报什么希望了,可是意外的是,仅过来小半个时辰,宫里便来了人,领着萧景铎往里走。
  举目四看,太极宫处处都是白幡,在枯枝残雪的映衬下,巍峨的宫室更显肃杀。萧景铎被人带到了两仪殿,一入门,他便看到了一身重孝的容珂。
  他心中突然毫无来由地钝痛,几乎是脱口而出:“殿下!”


第85章 摄政
  “殿下!”
  容珂回头,便看到萧景铎站在大殿门口, 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他身上风尘仆仆, 看起来像是刚刚到京, 还没来得及回府休整。
  “你回来了?”容珂极浅地笑了笑, 自从父亲走后, 她几乎再没有笑过。“比我想象的要快很多, 路上可还顺利?”
  萧景铎不知道该回什么,容珂明明笑着, 他却心疼不已。四年不见, 她长高了很多, 容貌亦大盛, 可是萧景铎并没有关注容珂出众的美貌, 反而更注意容珂的身形。
  她怎么清瘦了这样多?
  印象中的容珂总是胜券在握,眉目飞扬,而现在她身上的色彩却沉寂下来,单薄冷寂, 几乎要与殿外的雪融为一体。
  容珂失去祖父的时候, 他不在身边, 如今容珂再一次失去父亲, 他却还是没赶上。
  萧景铎心中百感陈杂, 一瞬间他似乎有很多话想和容珂说,可是下一瞬间, 便又什么都不剩。最后,萧景铎只能低声道了一句:“殿下, 节哀。”
  “你今日才刚到长安吧,竟然直接就进了宫,其实你不必这样急,路上周缓几日也不碍事。”
  “殿下之令,不敢怠慢。”
  容珂叹了口气,虽然她嘴上这样说,但看到萧景铎格外重视她的手令,甚至为此披星戴月地赶回长安,她心里多少有些慰藉。既然萧景铎已经到了,容珂便放下手头之事,带着萧景铎往东殿走,那是她处理朝事,会见臣子的地方。
  “我看兵部的折子上说,你这几年在晋江县颇有建树,还和南诏打了几仗。这几年南诏情况如何,边境有多少驻军?洱海原五诏如何了?”
  她丧父不过十余天,寻常人家的姑娘这时候谁不是以泪洗面,由亲人长辈好生安抚着,唯有她,深深压抑住自己的丧亲之痛,甚至还要打起精神操心朝政。
  萧景铎十岁的时候丧母,那时他感觉天都塌了,好一段时间连话都不想和人说,容珂和先帝感情甚笃,悲痛之情绝不会逊于他,正是因为了解失去至亲有多痛,萧景铎此时才会格外心疼容珂。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说道:“殿下,你不必这样逼迫自己,多休息一会吧。”
  容珂已经坐到东殿的桌案后,听到这句话,她忍不住抬手捏了捏眉心。
  她是摄政公主,这段时间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她,都在逼她表态,要么做出些功绩,要么退位让贤,唯有萧景铎对她说,你应当多休息一会。
  可是容珂哪里有这个时间,她甚至都没时间悲痛父亲的逝去。容珂很快就将情绪稳定下来,说道:“我没事。”
  她是乾宁,她是开国唯一的摄政长公主,她会实现父亲未竟的心愿,让这片河山乾坤安宁,蒸蒸日上,她怎么会有软弱这种情绪呢?
  容珂又问了些南诏和剑南的事情,最后对萧景铎说:“你这四年功绩极好,父亲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先回去吧,官职调令过几日会下发。”
  萧景铎知道再说也无用,而且他是外臣,天黑后也不好长留宫中,于是只能不情不愿地告退:“臣遵命。”
  萧景铎往后退了两步,最后还是忍不住,盯着容珂的眼睛说:“殿下,慢慢来,总会没事的。这段时间,你可一定要保重身体!”
  容珂失笑:“我知道。你竟然还来说我了……”
  萧景铎退出两仪殿,冬日里天黑得早,此时宫道两边已经点起宫灯来。萧景铎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东殿的灯火大亮,显然容珂还在看六部呈上来的折子。
  她已经瘦了那么多,天黑了还在处理政务,这怎么能行?萧景铎暗自皱眉,奈何他是臣容珂是君,无论如何都不好规劝,萧景铎只能忧心忡忡地离开太极宫。
  这时他完全忘了,自己在晋江县当县令的时候,挑灯夜读是常有的事,若是公务多,忙到入夜也不罕见。
  可惜世人对人对己,总是有两套标准,萧景铎更是其中翘楚。
  萧景铎出宫时便已经很晚了,等回到侯府,自然惹得长辈好大一通不快。
  萧景铎刚走入高寿堂,迎面便得了一句骂:“你四年不着家,回京的第一件事不是赶紧拜会长辈,竟然还连累长辈为你虚等?”
  萧英脸色铁青,显然已经怒极了。此时萧景铎刚进门,身上还带着屋外的寒气,听到这句话,几乎立刻就想转身掀帘子出去。
  可是为官四年,萧景铎的脾性被磨得稳重了许多,听到这种话,他也只是顿了顿脚步,随即就抛在脑后,权当自己听不见。
  老夫人听到外放四年的长孙要回来,高兴的不得了,今日接到信后就一直坐在高寿堂等。老夫人这样,下面的孙女媳妇自然也要陪着,然而一屋子女眷等到日头渐沉,都没有见到萧景铎。
  下午的时候,前去迎接萧景铎的下人回来禀报,说大郎君另有要事,就先不回府了,让诸位长辈不必等他。老夫人干坐了一天,结果却等来这么一句话,自然气的肝疼。萧英回来后得知了这件事,也是怒不可遏。
  还有什么要事,比回家拜见长辈还重要?萧景铎简直不孝至极。
  老夫人本来憋了一肚子火,现在听到萧英出言呵斥,她心里的气便平了很多,在看到四年不见的孙儿不声不响,只是笔直地站在堂下,心里仅剩的气也消了。见萧英和萧景铎父子对峙,老夫人心里暗悔,连忙出来圆场:“行了行了,人都回来了,就不要再说这些了。铎儿,你这一走就是四年,这几年没受什么委屈吧?”
  “谢祖母关心,孙儿一切都好。”
  其实不消萧景铎说,老夫人也能看出萧景铎这四年过得不错。当年离京时,萧景铎虽然高中进士,意气奋发,但多少有些少年人的孤傲,即使萧景铎比同龄人成熟许多也不能免俗。可是如今四年过去,萧景铎再次站在老夫人面前时,老夫人竟然不敢再想原来一样随意教训,甚至心里还隐隐有些敬畏,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她的孙子,而是威风凛凛高不可攀的朝廷命官。
  老夫人这些年养尊处优,早已习惯了侯府老封君的谱,再不会露出多年前村妇的拙脚,可是她当村妇的时间毕竟比当老封君的时间长,对县衙人的惧怕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现在萧景铎穿着一身浅绿官服站在她面前,竟然让老夫人想起了当年见到县太爷的心惊胆战之感。
  老夫人暗骂自己见识短浅,她现在是侯爷的母亲,面前之人是她的孙子,有什么好怕的。做好心里建设后,老夫人再看向萧景铎,目光就和善了许多:“我儿就是不同凡响,不过四年,官威就已如此深厚,比咱们村里的县太爷还威风!”

当前:第98/165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