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皇帝的白月光》第75/119页


  他见秦衍之迷惑不解,指了指紫檀木长桌上的书卷,道:“朕起了头,你们看了就知。”
  秦衍之等他走了,拿起一本扫了几眼,头上的冷汗变成三条黑线。
  次日一早,张远奉命到藏书阁外等候,小太监领他进去,他环视四周,不见皇帝的身影,只有秦衍之立在一边。
  互相见过礼,张远客气道:“秦大人,你也在等皇上?”
  秦衍之沉默片刻,挥手叫两边的太监下去,道:“不,我等张先生您。”
  张远一向头脑灵敏,很快反应过来:“是……皇上的意思?”
  秦衍之点头,将一卷旧书递给张远,叹道:“您看一眼。”
  张远神色凝重起来,第一遍看完,只觉得好笑,第二遍看完,又觉得无语,喃喃道:“……皇上是真不肯死心呐!”
  他摇摇头,看着对方:“原来忙活了这么久,宛儿姑娘压根不愿意当这个皇后,所以皇上才会出此下策,对吗?”
  秦衍之一手抚额,无奈道:“江家好歹是书香门第,宛儿姑娘自小便恪守礼教,三番两次求死不成,一直不愿亲近皇上。”
  张远双手背在身后,仰天长叹:“惭愧,惭愧!先帝眼高于顶,皇上严于律己到了灭人欲的地步,我原以为,能令他们二人尽折腰的女子,定是不知检点的倾国妖姬,没想到却是知书识礼的好姑娘。”
  秦衍之道:“张先生,还是想想怎么办吧。”
  张远笑了笑,低头翻看起来:“就照皇上的意思……”他笑了一声,又摇头:“难得他有耐心,找出这么多书,咱们何苦忤逆他?”
  秦衍之一怔:“您认真的?”
  张远一脸无辜:“当然,皇命不可违,只是这说客的人选,可得认真琢磨。”
  *
  慈宁宫,西殿。
  “陶妈妈?你怎么来了?”
  凌昭幼时的奶娘突然到访,江晚晴忙请她坐下,喜冬今日不在,便叫宝儿准备茶水和点心,嘴里说着嘘寒问暖的话,心里却感到莫名其妙,尤其是在看到陶妈妈身后的人时。
  陶妈妈这次没带婢女,只带了两个四十往上的妇人,瞧着不像体面人,举止甚至可以称得上粗俗。
  陶妈妈笑道:“今日进宫向太后娘娘请安,知道姑娘也在这里,便来看看你。”她关切的问:“听说姑娘的手受伤了,严重吗?”
  江晚晴摇头:“只是小伤。”
  陶妈妈看了她一眼,目光带着点暧昧:“姑娘从小就懂事,不愿别人为你担心,你这一伤,可把皇上急坏了,怎么还会是小伤?”
  江晚晴有点不自在,转开话题:“这二位是……”
  陶妈妈解释:“姑娘正在养伤,一个人待在屋里怪闷的,她们都是我娘家的亲戚,最会讲故事给人解闷,姑娘不妨听听。”
  其中一名姓孙的便站了出来,笑眯眯道:“宛儿姑娘听过汉景帝王皇后的故事吗?”
  江晚晴:“……听过。”
  孙嫂只当没听见,嗓门响亮又精神:“这汉景帝的王皇后呀,入宫前可是嫁过人的,还生了女儿,皇帝何曾因为这个而厌弃她?不照样当上皇后,生下太子了吗?那小日子过的,啧啧,好的哟!”
  江晚晴:“……”
  另一个自称张嫂的也道:“就是!那些所谓的礼教都是因人而异的,女人呐,总得为自己活着,就算挣了一座贞节牌坊,却赔上了自己的一辈子,真的值得吗?嫁过人算什么?姑娘,这话我就跟您悄悄说……晚上拉了灯盖上被子,你以为男人当真喜欢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片子?这嫁过人,自有嫁过人的好处――”
  宝儿涨红了脸,怒道:“你说什么呢?休得放肆!”
  江晚晴脸上也有点热,但没发作,看着神色平静的陶妈妈:“……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太后的意思?”
  陶妈妈温声道:“姑娘且听着吧。”
  孙嫂得了陶妈妈的话,又道:“这里只有咱们自己人――”
  宝儿啐道:“谁跟你自己人?”
  孙嫂瞪她:“你这丫头,快来人,把她拉出去。你、就你,快带这位姑奶奶出去!”
  江晚晴转头一看,却是容定在屋里,眉眼含笑,将宝儿拉了出去,又没事人一样走了回来,继续安安静静地当背景。
  她给他使眼色,叫他也出去,他偏过头,看向窗外的风景。
  ……
  那头,孙嫂还在滔滔不绝:“……姑娘既然在宫里,以后过的怎样,凭的是皇上的宠爱,肚子争气,又不是黄花大闺女的身份,那值什么呀?有了皇上的恩宠,您瞧,就像唐高宗的武皇后――”
  江晚晴咳嗽一声:“这比喻不太合适。”
  孙嫂一想好像也是,换了个人选:“就像唐玄宗的杨贵妃――”
  江晚晴重重咳了一声:“更不合适。”
  孙嫂便不管了,随口扯到:“就像我村口的王寡妇,前夫是个病痨子,嫁了他十年也没得什么好处,没有孩子,他一死,无依无靠的,好不可怜,幸好有人给她说了门亲事,她又嫁给了邻村的钱胖子,两人婚后没多久就生了个大胖娃娃,三年抱俩,儿女双全,你说,这过的可不比守着冷冰冰的灵位好?”
  江晚晴只想把耳朵捂起来,可这明摆着是皇帝的命令,不好违逆。
  于是,她从村口的王寡妇听到村尾的杨寡妇,从早听到晚,已经生无可恋,好不容易趁那两人去喝水的功夫,拉住陶妈妈的袖子:“陶妈妈,你告诉皇上,他……他的苦心我明白,我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别叫她们来了。”
  陶妈妈茫然问:“不敢什么?”
  江晚晴轻声道:“你就这么告诉他。”
  陶妈妈年纪上去,本身也累了,便向她告辞,那两个妇人倒显得意犹未尽,恨不得拽住她,继续描述寡妇再嫁的好处。
  这一天过的比参加运动会还累。
  宝儿一边打水给她洗漱,一边愤愤不平:“那两个泼妇到底什么人?太无礼了,尽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江晚晴洗完脸,擦了擦手,见她端着水盆出去,转头对容定道:“不早了,你去歇着罢。”
  容定却不走,关了门回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江晚晴半坐在榻上,看他一眼:“你有话就说。”
  容定微微一笑,问道:“姑娘会嫌弃我是个病痨子么?”
  江晚晴哭笑不得:“你还真听进去了?她都是随口乱说的,谁知道村口有没有这个王寡妇。”
  容定只问:“姑娘会吗?”
  江晚晴摇了摇头,又道:“你这辈子又不是。”
  容定突然低低笑了声:“在姑娘眼里,我除了病的只吊着一口气,风流不起来,还剩下什么?”
  江晚晴脸上一红,讷讷道:“……当初知道你在听,我才不会说。”
  容定俯身,静静地看着她,柔声道:“当年灌了太多太苦的药汤,在我眼里心里,前朝后宫,数不清的斗争,什么都是苦的……”他展颜一笑,声音更轻柔:“只姑娘一人是甜的。”
  江晚晴不假思索:“你是越发……”
  容定又笑:“油腔滑调?太监的基本素养,哄主子开心。”
  江晚晴说:“我不是你的主子。”
  容定颔首,从善如流:“嗯,我的姑娘。”
  他轻抚了抚她披散的长发,灯烛映照下,眼眸如许温柔:“早点休息。”
  *
  启祥宫。
  一盏灯烛照亮深夜,何太妃正在烛下涂抹丹蔻,眼尾一扫,瞄见偷偷进来的人,懒洋洋一笑:“怎么样了?”
  曹公公关紧门,上前悄声道:“上回去慈宁宫送东西,没见到宛儿姑娘本人,但这次许多人可都看清楚了……就是江皇后,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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