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圣母文中女配》第36/316页


  那是昨日里的事情,那时楚玉薇去探望贺兰青。
  这个少年生命已然快到尽头,双眸蓄满了绝望。他被死死锁住,看到楚玉薇来时,便急切趴在了牢门前,死死攥紧了栏珊。他漆黑的瞳孔焕发幽幽光泽,看着自己的眼珠子都不眨一下。
  “你,你当真,做了那些事?”
  楚玉薇只觉得一切好像一场梦,有那么一瞬间,她也觉得贺兰青很可怕。
  这个少年杀了那么多人,用了那么残忍的手段。一时间,这个可亲的孩子,似乎也变得很陌生。
  她本不愿意相信,可他们都说是贺兰青做的,自己身边的小弟弟,还是什么妖修之子。
  良久,贺兰青方才开口:“是呀,玉薇姐姐,可无论我对别人怎么样,我都是,都是真心待你的。”
  他面颊透出凶恶又恐惧的神气,可对着楚玉薇,却忽而显露出可怜,显得可怜巴巴的。
  “我也不愿意对你说谎,这个时候,我更不愿意骗你。玉薇姐姐,可你知晓我小时候,过的什么样的日子。不错,那时候我娘犯下了血案,可是,可是她也已经死了。那些名门正派,正人君子,是怎么待我的?他们将所有的怒气发泄在我这个妖修之子上。小时候,我娘死了,爹也整日里喝酒,没人疼我,理会我。”
  “我天天都被人打的。”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了唇角的伤。
  楚玉薇终于禁不住走过去,紧紧攥紧了贺兰青的手:“这些魁都修士,他们,他们私底下对你,对你用刑?”
  贺兰青微笑:“似我这样子的邪魔外道,那些正人君子用什么手段,自然也是应该的。可是,姐姐你还理我,肯爱我,我也是,很欢喜,很高兴的。”
  有那么一瞬间,楚玉薇也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可她一颗柔软的心,终于被那种一心一意依赖的强烈感情拉扯住。
  她不知道自己会被拽去哪里,是拽去黑暗里?
  “小时候,我被人打了,回去一个字也不说,只能一个人忍着伤回去。”
  楚玉薇伸出手,轻轻抚摸过这张伤痕累累的年轻脸颊:“你小时候,就是这么倔。你爹爹呢,他也,不理会?”
  “他都废了,大约害死我娘心虚吧,整日里喝酒,喝醉就叫齐叔叔,叫任彩芝,就是没叫过我娘。别人说什么,他都信,瞧也不瞧我一眼。我就算真的在他面前哭,也是没有用的。后来,有一天,我靠自己打赢了,人家长辈还反要为那些小畜生讨回公道。人家一开口,他就动手打我,往死里打。连寻我不是的小畜生长辈们,都被他吓住了。”
  “他,真的想要我死的。你没瞧见他看我眼神,十分的厌恶,十分凶狠。仿佛,我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的耻辱。等那些人都走了,我躺在地上起不来,他也这么样子瞧着我,拿出了剑比在我的咽喉。说什么,年纪轻轻,如此凶狠,是否跟你娘一样。他都疯了,什么玄府第一美男子,早便神志不清。”
  楚玉薇不知说什么好,轻轻捧着这么张俊秀憔悴的脸蛋。
  世上人皆知他凶残嗜血,谁又知晓这个孩子曾经受过的苦,遭过的罪。他们都怕他、避他,不懂他。哪里知晓,贺兰青那令人惋惜的童年。
  她的母爱,如池水般的泛开。至于别的,已然挤出她善良的心,无瑕再思了。
  “那你爹爹,也,也不是真的要杀你,对不对?”
  楚玉薇只盼贺兰青一生,没真的那么苦。
  她只盼有谁,能给这个脆弱孩子,给予一点小小的温暖。
  贺兰青微微一笑:“是,是呀。他就这样子瞧着我,眼神既凶狠,又怜悯。到最后,他也没有将我这个小杂种抹去。然后,他反手一剑,自己抹了脖子。他,早就想死了,死在我面前。这样子,流了好多,好多的血。我也不能动一动,直到过去两头,才有人瞧见。”
  她仿佛从这张痛苦的脸,窥见当年那个弱小可怜的少年,那个和父亲尸首一起睡了两天两夜的少年。
  然后,昨日回忆和眼前的场景融合在一起,足以让楚玉薇万箭穿心。
  她啊的惨叫了一声,昨日里,自己十根手指头还轻轻抚摸那张温热鲜活的面颊。
  她瞧着贺兰青的痛苦、难受,又怜又爱。
  未曾想如今,九天玄雷引来,贺兰青已然是灰飞烟灭,荡然无存。
  楚玉薇只觉得自己好似喘不过气来,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她痛苦的攥紧了自己的发丝,吃力的抬起头。然后她便看到上首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界大修,他们个个高高在上,风姿优雅,点尘不染。而楚玉薇最爱最爱的男人,说什么会护着她的男人,此时此刻,却是在另外一个女人身边。
  除开宁子虚,还有楚凌霜、苏遮、宁清荷。
  这些男男女女,有的是自己崇拜的师尊,有的是喜爱她的男人。这些男人私底下也许对楚婉滢不恭敬,甚至另有一些小心思。可他们此刻,皆是是在楚婉滢的身边,而自己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眼见这些男人私底下那样说楚婉滢,本来觉得楚婉滢可怜,甚至楚婉滢那高高光环也淡去不少。可是如今,可笑的却是自己这个傻丫头。这些男人,和楚婉滢关系不同,然而他们却会站在楚婉滢那一边。
  一时间,楚玉薇喉头也浮起了一抹腥甜,铺天盖地的绝望,就这样儿扑面而来。
  不止这些男人,宁清荷口口声声说欣赏自己,说无妄城有意栽培,也不过是说说。
  哈,区区族女,哪里比得上亲生女儿亲近。自己稍有不顺,立刻被宁清荷视为弃子。
  她目光扫过了那么些人,最后定格在一张美丽的面颊之上。
  楚玉薇如此凝视着楚婉滢,从前她看着楚婉滢,有羡慕、崇拜、心虚、不甘。可如今,那一双如水清眸之中,到底多了一抹仇恨。
  “魁都许久未曾判死,楚婉滢,你,若不是你,青儿年纪轻轻,怎么会死?你为了一个婢女,就如此硬生生夺走一条性命,你,你其心可安?”
  她听不见别人闲言碎语,无视那些鄙夷自己的目光。
  贺兰青死了,她一颗心也空了一块儿。故而在人前,她也要为贺兰青鸣不平!
  她面颊泛红,泪水盈盈。
  宁子虚呵斥:“年少无知,不懂正邪之分,若非阿滢宽宏大量,必定要将你处置。区区一个无妄城弟子,莫要依仗公主心慈,因而不知分寸,不知进退。”
  他言语虽利,旁人皆叹这玄都仙首宽容。若非宽仁之性,如何能容此等不辨正邪的妖女。
  楚婉滢在一旁不屑一挑眉,不及言语,楚凌霜已然霍然起身。
  楚凌霜眉凝霜雪,眼角眉梢,尽数是愤怒之色:“事已至此,你竟还不知悔改,如此行事。楚玉薇,你让我失望之极!”
  他积威甚重,而楚玉薇对他也是崇拜多年。可以说楚凌霜在她心中,甚至比宁子虚更具威严。
  楚玉薇一时心头一堵,言语微酸,嗓音微涩:“师尊,你不知道,你不知晓青儿有多苦――”
  楚凌霜厉声:“你住口,谁无父母,谁无亲人。他犯恶行,难道旁人便不会伤心难过?楚玉薇,你实是将正邪之分看得太轻了。你如此言行,怎能不罚?”
  他这番言语,让众人一阵子惊讶。
  毕竟楚凌霜宠徒,也是出了名的。可是如今,楚凌霜却如此疾言厉色,当众呵斥,甚至比仙首宁子虚更加严厉。
  仙首宽容,并不打算追究楚玉薇失言,可楚凌霜却如此不留颜面。
  众人转念一想,也自以为寻出真相。徒儿再宠,哪里及得上妹妹。这个哥哥面上神色虽淡,可心里面更偏妹妹吧,难道真为了一徒儿,真得罪自己亲妹子。
  楚婉滢却不敢脸大,她虽跟楚凌霜交往不深,却隐隐可窥这个便宜哥哥性子。那就是楚凌霜自诩清白如雪,眼睛里揉不得砂子,更容不下贺兰青这个杀人恶魔。他对楚玉薇疾言厉色,并不是不爱这个徒儿,而是身为师尊,难以容忍徒儿走上邪道。
  可楚婉滢也知晓,楚凌霜改变不了什么。他棱角分明的正义,使得他说出来的话硬邦邦,又岂是多情柔软的楚玉薇能听得进去的。
  果然楚玉薇收了声,可一双眸子仍然是通红,流露从不甘。
  而她之所以收声,也并非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过是出于对楚凌霜的敬畏罢了。
  平心而论,《仙宠》这本玛丽苏大作,女主再怎么魅力无敌,至少没搞师徒恋。至少,这对师徒是仙侠文里难得正常的师徒。至少楚玉薇对自己这位便宜大哥是敬重,而楚凌霜也没什么别的心思。
  旁人皆叹,只恐时候,无妄城也要处置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修。
  可这也是楚玉薇自己太自以为是,又不知情重。她是楚凌霜之徒,明明有大好前程,偏生这样子的作死。
  楚婉滢则缓缓起身,当着众人的面,轻轻举起一杯酒,将冷酒撒在地上。
  “凶手伏诛,我问心无愧。却只盼望,逝者安息,再无怨憎之苦。”
  她眼眶忽而微涩,却不至于人前失态。
  旁人见着,也是无不唏嘘。花眠本是楚婉滢之仆,相隔千年,忠心不改,可叹竟死在贺兰青这样子的小畜生手里,实在是令人惋惜之极。
  而此刻宁子虚,亦是一脸惋惜,可他眼底深处流淌一股子寒意。
  那种无力的感觉,似又涌上来。心爱的女人饱受折磨,而他却不得已要视若无睹。
  身为玄都仙首,他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子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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