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田园生存手册》第52/117页


  其间刘四儿又回来过一趟,说是东西落下了,转着眼咕噜打量了一眼四周,阴阳怪气的笑问:“咋一个人都没有?叫我看东家还是索性关了门吧,省了花销留下几个钱。哎呀,呸呸呸!我这嘴儿真是欠抽,薛姑娘早不是我东家了。真要叫我那新东家听见了,可不得啐我!”
  薛宝珠虽是听了不痛快,可莫大娘早就发作了起来,拿着扫把带着宝霖宝琴两个将人打了出去。
  到了第三日深夜,终于有黑衣人出现在了裘和屋中。他屋中点着烛火,仿佛专程是为了彻夜等人的。
  “主上!”那人双膝一曲重重跪在了地上,蒙面巾上露出的一双眼闪着激动的光亮。


第52章 豆角焖面
  风从窗子缝隙漏进来, 使得桌上短短一撮的火芯摇摇欲灭,光影明明暗暗中,男子端坐的侧脸晦暗不清。
  “未能护得主上周全,属下有罪,若非属下大意, 也不会叫那贼子有机可乘――”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语速飞快,显得急切得很。
  裘和眸子沉吟不语, 指腹轻轻捻动,只是微微垂眸看着底下这人。于这人感觉是熟悉的, 可因为他并未完全恢复的记忆并不确认, 只轻轻哼应了一声。
  而底下跪着的人仍是挺直了后背不敢丝毫放松, 敛声继续道,“主上派去的人行事小心, 几番试探属下才肯透露消息。”
  裘和沉吟不语, 最终只问:“他还在金陵?”
  那人抱拳称是,蓦然抬起头看向裘和, 眼中闪过一抹肃冷杀意,“主上担心行迹叫这人泄漏, 属下这就去飞鸽遣人――”
  “尹奉!”话还未说完就叫裘和骤然出声打断, 长眉轻皱。
  那人身躯一凛, 再不敢肆意揣度主上心意, 若不是非常时机……他也不至于这样狠心小心。可方才,他已从求和的低沉的声音中听出了愠怒――转念回想倒是他自己心思歪斜了,主上向来行事坦荡磊落, 怎么会妄取人性命,何况是报信之人。
  “求主上随属下一道回府。裴家自主上……主上失踪后混乱过一阵,后由老夫人做主,在尚未寻到主上的情况下……暂将家主之位传于二公子。二公子裴昭只手遮天,为排除异己瞒着老夫人将各州总领管事都替换了自己人。可仓促之间交接混乱,被安排去的又多庸碌无能之辈,短短时日各地的收成已经减了三成。”尹奉话至一半顿了顿,“夫人心系主上,去了寒山寺祈福不归,亦是不知其中底细。而且、而且……二公子这段时日同三爷交往过甚。三爷这本就是个奸险小人,一向对裴家虎视眈眈,不排除他想借裴昭……”
  裘和脸上神色始终淡淡,似乎是在专注听着,又好似神游在外,叫人摸不清底细。
  尹奉并未察觉出主上不妥,是因习惯了这人缄默寡言,不知不觉当中已将近段时日以来,从裴家乃至整个金陵发生的都细细交代了。
  裘和听着,并不能完全恢复记忆,只拼凑出了大概,对金陵,对裴家有了大概的认知。他曲着指尖敲打在桌面,叫人以为是重重思虑之后才逸出了一句:“这事暂且搁一搁。”
  风忽的吹熄最后一点烛火,整个房间陷入阴冷黑暗。
  尹奉不自觉打了个寒噤,金陵裴家虽说富可敌国,可如今内忧外患如何能耽搁得起。只怕再放任下去就真要翻天了,他这话滚到了嘴边又生硬咽了回去。
  “此处尚可安身,你且回一趟办件事,待事成之后再听从我安排。”裘和说这话的时候已不自觉的带了一份紧迫。
  “是。”尹奉得了主上吩咐,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裘和未再点灯,反而借着月光行至廊道,夜化作抹不开的浓墨,深沉一片。一道颀长黑影伫立良久,轻而易举地开了窗子,屋子里的人陷入酣睡,却拢着眉心,在睡梦中也依旧是不安稳。
  “我是我哥妹妹咧,他不对我好对谁好。”
  “这是我哥。”
  “我哥力气大着呢!”
  “哥……”
  夜里因为回忆起那一幕的寒意渐渐叫那含羞带怯的一声甜腻化开,眉角眼梢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宠溺。
  这一夜,薛宝珠晓得睡不踏实的,后来不知怎的睡着的,光记着做了个好梦来着,可惜内容是完全记不得了。
  新的一日开始,薛宝珠依旧为了生计发愁,司家那蛮横不讲理她是见识过的,跟司仲那日是挣了一口气,可这么下去也不是法子。裘和一早儿不见了人影,薛宝珠倒不怕他跟刘四儿一样跑了,倒并不管他,反而想到昨儿个临睡前颠来倒去想的辙儿来。
  薛宝珠看着隔壁还在抹桌子的莫大娘,喊住了人,“大娘昨儿刚抹过干净的,您别忙活了。”
  莫大娘其实也是找点事儿做,听到宝珠喊她,收了抹布有些不知所措。食肆一点人气儿都没有,她看着都发慌,何况是薛宝珠,她一直怕薛宝珠经不住打击垮了,却没想到少女比她想象的要坚强许多,至少这一天天的都在想法儿,只不过都做了无用功罢。
  “晚点我去挂个牌子,让人来相看铺子罢。”薛宝珠是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强撑不是明智的法子,变卖食肆至少让银钱周转开,将损失降到最小,届时她试着去酒楼之类的寻个厨娘活计,永安镇不行,那就去汴城,汴城不行总还有别的城镇,她就不信司家一手能拢得过来。她非要带上大家伙过上好日子不可!
  “这……”莫大娘瞅了眼算不得簇新的食肆,晓得薛宝珠在里头花了多少心血,有些舍不得银子,那都是一笔一笔画出来,和裘和敲敲打打折腾的,却叫这么平白给耽搁了,连安慰话这些日子也说够了,只余下一声声叹息。
  ――
  等薛宝珠把牌子挂出去,街角不远就有人相着,匆匆离开了。
  “她真要卖铺子了?”
  “千真万确,小的亲眼看见牌子挂出来了。”那人朝着一锦衣公子挤眉弄眼禀报道。
  一身墨兰绸缎的穆其闫摇着金丝扇,站在酒楼二楼延伸出的楼台,远眺那方向,嗤的笑了一声将扇子合拢,“这些乡下老鼠就该滚回洞里去。”
  弓着腰的人不住点头附和,随即瞥见从外头进来的一道身影忙是提醒,“公子,县太爷来了。”
  穆其闫闻声从外头缓缓踱步入了雅间,收了折扇反握拱了拱手不过是做了个虚礼,“黄大人,今日赏脸真是穆某之幸。”
  “不敢不敢,穆公子抬举了。”县太爷在他面前可不敢拿乔,虽然不知这人是如何入了圣上的眼,从籍籍无名一下成了圣上钦点的状元郎,可这等公文下发,只怕官衔都在他之上。而且风闻京中侍郎是他亲舅舅――啧啧,那就更了不得,自然要巴结得紧。
  穆其闫也仅是口上恭敬,神态依然傲慢,等县太爷亲自请他入座,嘴角笑意更咧开了些,很是受用。等酒菜上桌,以两人为主,余下亲足乡绅自然捧着,一时席间氛围热闹无比。
  县太爷举了酒盏敬上,你一杯我一杯,几杯黄汤下肚,话也就敞开了。
  “穆公子何苦跟一个乡下女娃儿过不去,那地儿偏,原本就没个生意,没有您吩咐也未必能成。”县太爷是在家里听媳妇老娘念叨过几回,借着酒意来试探了。
  “因为……嗝……因为啊……”穆其闫也没喝少,都打起酒嗝来了。
  县太爷凑了过去听,就听他打了个长嗝,忙是掩着鼻子避过,才听到了那句,“因为小爷高兴。”
  “……”
  有跟穆其闫一块来的,平日就捧着这位小少爷的年轻人笑呵呵道,“咱们穆公子看不惯的人,那必须让他麻溜滚。”
  穆其闫闻言甚是高兴点头,拍了拍他肩膀,笑得阴冷。
  县太爷不知道的,穆其闫那好友却知这位翰林院修撰向来是个锱铢必报的,但凡一点不舒心,必要折腾得出了气才肯罢休,何况如今方才得势,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哪能轻易算了。
  县太爷讪讪,也不搭话只拿了酒喝。
  穆其闫打着酒嗝,看着是似醉非醉,实个脑子清醒着,不过是醉眼看人罢了。薛宝珠该死,何止是因为莫青彦。依照他如今的身份想要弄莫青彦简直易如反掌,何须借着整治薛宝珠的手段来迂回,穆其闫放着他在书院日日折磨他、羞辱他。而对薛宝珠……他则是满心厌恶。
  回想起当日薛宝珠一行人当街拦马,他好意提醒却不想这臭丫头嘴又毒又狠,当着全镇人的面不给他面子!这种人,该死!
  权势二字欺天,她一个什么东西竟然敢下他面子?!该死!
  ***
  薛宝珠挂出不到一日,没个响动,等天黑便收了起来,宽慰自个只是头天,许还要等的。这一夜憋了话难得爬了梯子上屋顶,可等到星辰满布也没等到裘和回来,直到屋里小宝琴哭着找人她才不等下去了,可心里尤记挂人会上哪儿去,锅里留着的豆角焖面恐怕要糊了。
  等第二天天亮,薛宝珠去叩裘和那屋的门,却发现那人已经在大堂里拖地,“……你昨个什么时候回来的?”
  裘和拖地的动作一顿,直起身子憨憨道,“摸迷路了。”
  “……”好吧,薛宝珠差些忘了,这人不记路,容易走迷了。
  两人又安静下来,等到裘和瞥见她手里拎出的那块牌子时扬了眉梢,目光直勾勾凝视。
  薛宝珠顺着他目光往下,在那目光里不自觉地腾起一股无措,竖了竖牌子,“不撑了,再撑下去,都拖累垮了。”她干巴巴地道了一句,而眼底的青黑眼圈却是出卖了自个心绪,尤是不舍的。
  裘和沉默走上前,抽走了她手里的牌子。
  薛宝珠却怕他意气用事,忙是去抢夺,一个不经意间撞倒了小身影,“哇――”的一声嘹亮哭声想起。
  薛宝珠打了个激灵,浑浑噩噩的脑子在这一刻也瞬间清醒了过来,忙蹲下身子去查看宝琴摔的如何了。小宝琴从刚端了热腾腾的豆汁儿过来要给薛宝珠,却不想叫撞了个满怀,豆汁儿也全撒在了袖口上。春日里衣裳穿的薄,滚烫的豆汁儿浸湿了衣袖粘在肌肤上,饶是薛宝珠急忙去掀开也没来及,只见宝琴细细的手腕上已经烫出了好大一片红。
  “呜呜……呜呜疼……”
  薛宝珠心疼得紧,跟着宝琴落下眼泪来,心里头又是懊恼又是着急,“宝琴乖,宝琴不哭,都是姐姐不好……都是我不好……”
  莫大娘见薛宝珠急得失了主张,立即舀了一瓢子冷水对着宝琴叫烫伤的地方淋着。她虽也心疼着宝琴,可到底也不忍心去说薛宝珠,恐怕这时候她应当比自己还如刀剜着一般。等莫大娘哄了宝琴再去回神去看宝珠,见她正蹲在地上捂着脸,像是在呜咽哭泣。
  裘和站在她旁边,手里依旧捏着出售的牌子,神色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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