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田园生存手册》第80/117页


  薛宝珠这两日早来来回回仔细想过当时情景了,当即断然摇头,“并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华严寺的厨房我从前进去借用过,里头的烧饭僧人我也都见过。那些菜下锅前我都瞧过,都是新鲜挺脆的……”说道此处,薛宝珠忽然停了下来,“确认了到底是哪道菜出了问题没?”
  “只说是斋菜,这案子办得严密,那苏县令不许人往外透露一个字。”裘和低着声音道。斋菜出事后,苏牧山倒是动作极快,立即抓了几个关键之人。可华严寺里头的几个和尚早前就一一审问过了,非但是审问过了,而且是逐一放了。如今只剩下个薛宝珠还被关在里头,这里头的意思不言而喻——只怕到最后理不清了,苏牧山便要推她出去认罪伏法了。
  薛宝珠知道他能进来一趟不容易,挑了这段时间自己想到的要紧事来说。“那些斋菜经过我手的时候一定没问题,可到了头来去叫人中毒,是不是当中叫人搁了毒?”
  “我已去查过。”裘和这两日早将但凡要能想到的事都去查了个遍。那斋菜的分量极大,薛宝珠做了之后便让那些做饭僧放入了木桶中,运出去的时候皆是两人一道的。他同王大虎两个仔细查过斋菜经手的几人,他们的确没那个机会更是没那个动机。
  如此一来,薛宝珠所有的猜想都叫截断了,一时思绪全无,全像是陷入了困局。她看向裘和,见他眉眼郁结不畅,显然是外头进展不顺。薛宝珠细想自身可又得罪了什么人,可转念又觉得说不通。她哪里同人有过这样大的深仇大恨,要让那个下毒之人用这几百人的性命做陪。更何况,他既是能将这毒下得神不知鬼不觉,在她这八宝楼就能动手了。
  神不知鬼不觉……
  薛宝珠心口猛跳了一记,“那些人中了什么毒,都是那些症状?”
  “……大半数都的出现了口唇青紫、头晕、呕吐的症状,再又严重的就是昏迷、口吐白沫。”裘和眉头皱拢起,“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薛宝珠心里头确实有一念头冒出,可又不敢断定。“那可有验出是什么毒?”
  “几个大夫应诊后皆说中毒的症状同硝毒相同……”裘和如此说,可仔细一想,忽然想到了不对的地方。他下午去大同医馆,见到那些个人皆是先前症状虽喝着药,却好似并无丝毫转好的迹象。难道……难道说是……“这不是硝毒?”
  牢房中里安静得很,呼吸间闻见的都是触鼻的霉味。裘和的这声音压得及其低,虽是这样,可壁上烛火却好似晃动了两下。
  薛宝珠在他的灼灼目光下点头,“对。我怀疑……是盐有问题。”
  裘和拧眉,盐是每道菜必要用到的调味,确有可疑。只是,华严寺厨房里的东西理当都验过了才是,盐里若是被搁了毒,岂会验不出?不过,薛宝珠自是提了这么一说,他出去后自然要再去查。
  正当要说话的时候,却听薛宝珠出声道:“朝廷掌控天下盐矿,但凡用盐皆是官家售出。可到底有人经不住里头巨利,便会铤而走险的制私盐。私盐来源便不正,制成过程中也极易出现差漏……”裘和方才所说的症状十分像食用了这东西所产生的中毒症状。
  裘和从未听过这事,“我出去后立即去查。”
  这话还未落地,外头传入了轻盈的脚步声,苏温久等人不出只好入内。“裴……”她刚要称呼裘和本姓旋即止住,思及他此前所说,自然也是帮着一同隐瞒下身份的。“时辰不早了。”她心里头再如何着急,口中出来的话也只点到即止。
  薛宝珠看着来人,杏仁眸中掠过诧异,不自主地抿紧了唇,心里头惊疑着这两人如何认识了。不然事儿闹得这样大,裘和哪里能这样轻巧的进来。她抬起头,复又看向裘和,抿着唇似乎迟疑了一阵才道:“那你快出去吧。”
  裘和点头,见她眼帘低垂长睫轻颤,心竟也似被扯了几瓣,“宝珠——”他只是唤了她一声,旁的什么堵在喉咙却不能再出来了。
  分别时刻,薛宝珠知道自己摊上的是大事,再往后根本不想多想。她怕自己心智不坚过会要掉眼泪,忙点了头起来:“我知道的。”
  等两人走远了,苏温才听见后头牢房深处出来的细细弱弱的哭声。她朝着裘和看,竟觉得他后背有些僵直,像是在克制隐忍。苏温停下脚步,想要回头张望一眼,到底没停下仍是跟了上去。
  出了衙门,裘和停下来跟苏温告别,苏温却道:“裴大哥想要救那位姑娘,我岂能不出力?我跟着一道去,不定还能帮裴大哥出出主意。此事事关重大,我看那位姑娘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更不想这许多人莫名受罪。”
  此时天色已晚,街道上往来行人也少,裘和知她本性至真至纯,说这话必不能是虚伪之举,“今日太晚,你一姑娘家到底不方便,先回府去吧。”
  苏温正待开口坚持,见他视线落在自己手中抓着的那块令牌上,陡然想起险些忘的这事,只好道:“好,那裴大哥我先回去了。再要有什么事,你一定要找我。”她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我这几日都会在大同医馆帮忙。”她的想法简单,只想替裴劭早早了了这桩。
  “嗯。”裘和应,目送了软轿离开才折去找王大虎。
  王大虎就守在华严寺中,一心惦记着能不能从从这再找些有用的线索。可万万没想到掌灯时分又闹了一桩大事。他一见着裘和的面,便忙不得先开了口,“那了善和尚死了!”
  裘和记得先前他就查过这了善和尚,他是庙中负责采买之人,查下来的确并无可疑。可这时候怎么……死了?
  “这和尚也是个死脑筋,得知死了人便说也有自己的孽在里头,道是自己没管好厨房才会有了这祸事。今儿掌灯时分竟拿了个蒲团在大雄宝殿里头对着菩萨作法圆寂了!”王大虎急得不成,额头上的汗直往下落:“这可怎么办!”
  “他采买可有账本?”裘和稳了心神问。
  “……”王大虎深吸一口气,拍着大腿道:“对!对!应当有账本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豆瓣酱
  七月初八,天边刚刚亮起了鱼肚白,汴城县衙门的公堂门外围聚了不少人。这日正是衙门的放告日,即是华严寺投毒一案开堂问审的日子。
  说起这桩,已经过了好些天,大家伙都等着一个结果,城中参加华严寺盛会的人多,家里或多或少都躺了一两个被救回来的,一想起亲人遭的那份罪,对今日公堂被问审的就多份怨气,只吵着要县老爷给公道。
  庭外吵嚷一直传到内厅,苏牧山一袭笔挺官服,在师爷的陪伴下走到了前面,神情肃穆。这是他上任来办的第一个大案子,且牵涉十八条人命案子,上至京师都十分重视,他也有心借着这桩案子表现表现,今年年底绩效得了优说不准隔年就能稳步升迁。
  “苏大人,您可得为大家伙做主啊!我儿就是叫那恶女谋了性命,大人一定要让她偿命!”说话的妇人一身素缟,通红双眼布满了血丝,抓着门前拦着的木栏饶是激动喊道。
  “珍嫂子莫要激动,苏大人是大大的好官,一定会给大家伙一个公道。”旁边与妇人相熟的胖妇人扶了她一把,一壁道,“可怜珍嫂子的儿子今年才八岁,活泼伶俐,这一下没了……唉,作孽啊作孽!”
  “可不作孽么,连累华严寺的了善大师负疚圆寂,这薛宝珠也够能耐了,死后定要下十八层地狱的!”有人咬牙切切。
  “可不是,做生意的都是钻钱眼的,哪会做那吃力不讨好的,她上赶着做,是要讨好名声是不错,明面上是不收钱的,指不定暗里又从哪里想了法子,调了食材惹出这风波也说不准啊!”
  “是啊,我听衙门里当差的二姨夫的堂妹的小叔说好像是盐有问题,正查呢!”
  “嗐,这都传了几回了,一会儿是菜,一会儿是佐料,哪个做的准的,还是看看今个大人怎么判的罢!”
  站在人堆里的刘四儿闻言神色露了一丝古怪,却是很快就掩了去,装着和大伙一样往公堂之上探看,偶尔还随口附议两句。
  苏牧山听着底下议论一阵一阵,待坐下后,拿起桌案上的惊堂木重重一拍,“肃静!”
  “威……武……”听到知县大老爷发话,站在公堂两旁的衙役们异口同声地呼喊起来,同时“砰砰砰”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衙杖跺地,甚是肃穆。
  见公堂内外鸦雀无声之后,苏牧山满意的点点头,缓缓地开口说道,“王捕头,去带薛宝珠上堂!”
  站在公堂一侧的王大虎走了出来,向前领命之后就走出了公堂,不多时就将薛宝珠从牢房内提到了堂上。
  薛宝珠被按到在地上,正对着苏牧山跪下,身上灰扑扑的囚服隐约能瞧出原来白的底色,穿在瘦弱的她身上却是宽松,听到身后呼啸而来的怒骂,怀疑她居心甚至有诋毁的,夹杂着诅咒字眼,叫她僵直了身子,神情晦暗。
  公堂外,隐在人群中的一人牢牢盯着那道纤细身影,眸光深沉。
  “主上,小掌柜在牢里得人打点妥当,未受委屈。”一旁的尹奉与几同伴略有技巧的将主子与人阻隔开来,一壁低声道。
  裘和垂眸,紧抿着唇不语,他下巴已经冒了短短青茬,这几日亦是不好过。尤其是在捡到那抹纤细身影时心中更是暴虐难抑,那是他搁在心尖上的人,恨不得百般疼宠的,却遭受这般,如何不心疼难受。
  公堂之上,苏牧山睨着底下跪着的少女,再看了眼桌案上的问讯词皱起了眉头,连着几日提讯,得到的都是一样的供词,这丫头恐怕难弄得很。
  “薛宝珠,据本官调查所知,你一向在做生意上惯会使小聪明,也是惯有伎俩,此次借由华严寺布施的机会中饱私囊,令参会者深受其害,中毒轻微者逾百人,丧命者一十八人,皆因你一己之私酿成如此惨案,你可知罪!”苏牧山一拍惊堂木,责问道。
  “大人,民女冤枉!”薛宝珠已从这两日的问讯中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劲又不知从何说,即使裘和说会想办法,可心底仍生出几分惶惑不安,尤其对上苏牧山的目光,那种感觉更甚。“大人,民女和这些人素无冤仇,何苦要下毒!”
  “何苦?”苏牧山冷哼了一声,将手中的簿子往前一掷,对着她道,“这桩案子查得明明白白,本官已经命人查了所有人,独独你最有嫌疑。薛宝珠!你可没想到了善虽死了,他却还留下账本!这账本里头清清楚楚指明了当日,你改动了里头一道菜品!薛宝珠,你说说这早拟定好了斋菜,为何到了事到临头你就改动了?”
  薛宝珠愕然,继而拧起眉头平声问道,“大人!从未有过规定说不允准更改素斋的菜品,民女身为厨娘,自然想将东西往好了去做。难道大人紧凭了这一点就要定论民女的罪?倘若如此,民女不服!”
  “好你个牙尖嘴利!”苏牧山狠狠拍了一记惊堂木,原先拥在门口还有嘈杂私语的民众一应噤了声。苏牧山卯足了劲头,非要要这桩事上博出个好名声、大风光,此时叫薛宝珠一呛,很是觉得有些丢了颜面。“这天底下犯了事叫人抓起来的,没一个最开始不是喊着自己清白无辜。薛宝珠,本官瞧你也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看你嘴硬到几时!”
  “来人,传华严寺的和尚。”苏牧山招了那庙里在厨房做活的和尚才应话,叫他说的正是那日薛宝珠改了菜品连忙叫人回八宝楼拿酱料的事。
  “薛宝珠,你说说可有这事?”
  薛宝珠不能反驳,这真有其事,何况她办这桩事的时候也没避着大家。苏牧山召来一个人问是有这事,召来十个人也是一般回答。“回大人,的确有这事。”
  “呵——亏得你肯承认,否则这外头还有四五个当日一道与你在的和尚能出来佐证!”苏牧山见事态虽然稍有波澜,可大抵还在自己掌控当中,不由脸上神情跟着从容许多,先前的急躁褪下了不少。他从案台后起身走了出来,正不偏不倚站在正大光明的匾额下,负手而立,直教人觉满身皆是浩然正气。
  “当日你取了酱料,便用在了素斋当中,最后竟连着放酱料的瓮罐都亲自动手洗了干净带回去了,是也不是?”
  薛宝珠仰起头,只觉得他双目圆瞪露,分明只有凶恶,哪有半点公正。“大人问话……民女不能答。并不是民女心虚答不出这话,而是大人问话有循循善诱之意。民女不过是做了再寻常不过的事,可在大人眼中却成了行为可疑。”她深吸了一口气,明白倘若今日在堂上当着众人的面她不能据理力争,只怕等待她依旧是无人搭理的牢房,更甚至是……死亡。
  “大人既说民女可疑,那民女为何要下毒?民女的八宝楼前身便是因为食材方面的缘故坏了名声,民女绝不敢重蹈覆辙,即便是要下毒,为何不避耳目还要如此堂而皇之的用自家东西?”
  苏牧山气噎,他早叫幕僚的商讨了这事,如何将罪推到薛宝珠身上如何结案都是商量好的,只等他过了这堂并能落案了。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人这般的难缠!
  “混账!本官早已经查得一清二楚,你却还在砌词狡辩!一面之词如何足信,本官只信摆在面前的证据。”苏牧山恶狠狠朝着左右持杖衙役,“来人,给本官用刑,用到她肯说实话!”
  堂外不少皆是此案牵连的百姓,早对下毒之人恨得咬牙,这会见新县令开审凶手,又要下重刑,当即鼓掌叫好,群起群涌的喊起了青天大老爷。
  苏牧山受用无比,可等目光撇过薛宝珠面上时不禁微寒震慑。小小女娃,如何跟自己作对。可这也怪不得别人,可惜就可惜在,此案必须要了结,既无旁的证据能证她清白,也无旁的嫌犯,这事……便只能落在她的身上。
  衙役如何会心软,得了吩咐便拿了刑杖过来了。薛宝珠此时完全清楚了这位新任县太爷的心思,才走了个黑心肠的黄县令,可没成想来的这个苏县令有过之而不无极!“大人尚未弄清事情真相便对民女草草用刑,如何对得起外头喊的青天二字!”
  “知府掌一府之政令,治理百姓,审决讼案,稽察奸宄皆为其职责。作为百姓的父母官,要承受得起父母二字!如此错判,民女不服!”薛宝珠定定凝着他,联系这几日终于想到了不妥之处。这人前头并未仔细审问,而后那些也像是走过场的,这些证据本不足以,可偏也寻不出证她清白的证据,便要判她有罪,这哪是什么好官,分明是虚伪透顶的伪君子!
  “休要胡言乱语!”苏牧山叫她一番顶撞,划过一丝不虞,可到底浸淫官场久了,端的不动声色,“本官自上任以来从未判过一件冤假错案,你也不例外!”他转过身,对着左右道:“先掌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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