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不青梅》第12/14页


  十二岁时,最疼我的奶娘去世了,仿佛母亲又死了一回,我嚎啕大哭,三天三夜没有吃饭,所有人都劝不住;
  十三岁时,红潮来临,我被疼的死去活来,却又倔在人前,不敢表露,暗地里偷偷哭,觉得自己快要死掉;
  十四岁时,很仰慕的苏大哥娶了新娘,新娘没我美,所以好难过;
  十五岁时,很仰慕的苏二哥娶了新娘,新娘比我美,我更难过……
  那么多年,时光如针,将缘分二字在我和小白之间,缝的密密麻麻,而我却愚钝至此,始终不知。这么多幅画,每一幅的我,都那么难过,而每一幅里我的难过,都不是为了小白。
  画轴拿完后,瓶里还有东西,我伸手将它从里面取了出来,原来是一只盒子,看着非常眼熟,打开来后,里面,一张张,叠的整整齐齐的――
  都是糖纸。
  那是天竺客人送给爹爹的糖果,经由小白的手交到我手中,被我狼吞虎咽的吃掉,再漫不经心的把纸丢掉。
  我看着那盒糖纸,一直干涩着的眼眶像被什么重物狠狠敲碎,底下的眼泪顿时喷薄而出,再也止不住。
  小白,小白,你……
  死了么?
  真的……死了么?

  十七

  “这……是怎么回事?”我捧着糖纸,回身,直直地盯着那些下人们。他们犹豫着、为难着,就是没一个说话的。正在僵持时,一声音远远地传来道:“我来告诉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众仆人纷纷后退,让出中间的道路。身穿宝蓝长袍的男子缓步而来,就像一只走进鸡群的白鹤。
  我心头一怔,颤声道:“苏……二哥?”
  来人正是小白的二哥,有着“玉面苏郎”之称的苏远。
  我吸吸鼻子,擦去脸上的眼泪,低声道:“二哥,小白在哪?”
  “他死了。”与那暖如丽日的仪容所截然相反的,他的声音平静的很冷酷。
  “你骗我!”
  他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平静地看着我,一字字道:“他死了。”
  “你胡说!”
  “他死了。”
  “你、你、你混蛋!”我扬起手一巴掌就扇了过去,而他一动不动,就那么硬生生的挨了我一耳光。我倒抽口冷气,颤颤地看着自己的手,然后双腿一软,啪的坐到地上大哭起来:“你们全都骗我……不可能!不可能的!我前几天还看见他了!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和他在一起,无论我什么时候想找他,都可以找到他的,但是现在你们却把他藏起来了,骗人,骗人……”
  苏远轻轻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扶我:“你叫我一声二哥,那么,我就不会骗你。”
  “骗人的……”我的声音转为哽咽。
  “去年有异族妄图谋刺公主,正巧小荇在场,出手相救,不料却身中剧毒,而唯一的解药又被人误毁,他自知不久于人世,怕耽误你,所以,以要娶公主之名退了与你的亲事。而公主感念小荇大恩,默许他用这个借口向你退婚――这个事情,你爹是知情的。”
  “骗人的……”我无力的否认。但心里却隐隐然察觉到,也许,真是的。因为,一向最不肯吃亏的爹爹,怎么可能任凭别人退婚,抛弃他最最宝贝的女儿。可是,当日小白的书笺送来,爹爹看后,只是落寞地叹息。
  “他退婚之后,日日关在房中画画,毒性发作频繁,导致他最后连画笔都握不住。”
  “骗人的……”
  “他上个月廿三死了。你在灵堂看见的牌位,也不是假的。”
  “骗人的……”我拍开他伸过来的手,自行挣扎着踉跄站起来,往外走。
  苏远唤我:“你去哪?”
  “我去找公主。我要见凤仪公主!”没错,只要找到凤仪公主,一切就能水落石出了,我就知道这一切一切匪夷所思荒诞离奇又像刀一样折磨我割伤我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像个行走在黑暗中的人,终于找到了一丝曙光,便执拗着继续向前,不肯放弃。
  我回到家,哭着求爹爹,等他终于无奈的答应帮我买通关卡,让那位据说是幽居深宫的凤仪公主召见我后,我失望了。
  因为,坐在盘凤椅上仪态高华的女子,不是我所见过的那位凤仪公主。
  “凤仪公主只有这一个?”我问陪我同去的丞相。
  丞相一脸惶恐的答我:“什么?还有第二个?”
  于是我终至无言。
  失魂落魄的出了宫,行尸走肉的回家。最后一丝曙光也消失了,我忽然间,不知道自己身置何处,又该去向何方。
  然后我就想起了一些事情。
  我想起这次出山庄,我本来是打算去苏家找小白的,结果半路上就遇到了他;我想起他坐在车辕上帮我赶车,山贼出现后,愣是没有半个人把矛头指向他;我想起他在山寨里要来就来要走就走;我更想起那一天客栈的镜子里,没有他的影子……
  一丝丝、一缕缕,抽丝剥茧,却又重新缠绕,直将我,压的无法呼吸。
  我好绝望。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害怕成这个样子过。身体像被火一样烧烤着,又像是漂浮在水里,难受得要命。正无比抑郁之时,门卫对我说,有客人来访。我摇头,此时此刻的我,谁也不想见。
  门卫递上一物,对我道:“那客人说了,小姐看到此物,就会见他。”
  他手上,赫然躺着一片叶子。
  柳叶。

  十八

  我的心重重的跳了几下――对啊,我怎么忘记了这个人!
  虽然凤仪公主那条线已经断了,但还有柳画年啊!只是不知道,这个来找我的,是哪个柳画年。
  我一边忐忑一边急切的赶往客厅,远远看见一人背负双手正在观摩墙上的壁画。光一个背影,便十足销魂。奇怪的是,我竟然无法分辨,那究竟是个男人,还是个女人。
  ――直到他回过身来。
  我啊了一声,愣愣地望着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称呼。
  他眨一眨眼,“不认得了?”
  我轻声问道:“凤仪……公主?”
  他啊哈一声,摸着鼻子笑了起来:“虽然你这样称呼我也没有错,不过我还是更喜欢柳画年这个名字。”
  “你……究竟是谁?”我不敢断定,这个人是谁。五官是柳画年的五官,但声音,却介于他和公主之间,有点熟悉,又有点不熟悉。
  他轻轻一叹,从脸上轻轻取下一张人皮面具,我又啊了一声,正要喊出公主二字,却见他将假凤仪公主的脸摘掉了,如此又变回了柳画年。
  变来变去,宛若戏法。
  “你是谁?”
  “我可以是你见到的所有人。”他柔声回答。
  我摇头:“我不明白。”
  他朝我走了一步,正色道:“向大小姐,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我一怔。相信吗?其实,本来是不相信的。但是,最近的经历却让我开始迷惑,如果不是鬼怪之说,就实在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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