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看千秋》第5/128页


  沉默。
  商文柏继续烘烤布包,我躺在用枯叶和干草临时铺成的褥子上望着山洞顶出神。洞深处有马的嘶嘶声传来,从我躺的位置看不到马匹的身影,大概向洞里走有弯道吧。
  我不想说话也不愿思考,安静,绝对的安静,如果不是怕冷,最好连火光也不要有;让心底所有的情绪在这静谧的无边夜色中慢慢弥散,慢慢变淡……直到心里完全清空,什么也不剩,什么也没有。
  洞外雨潇潇,秋风渐起。
  “拥有华丽的外表和绚烂的灯光我是匹旋转木马身在你天堂只为了满足孩子的梦想爬到我背上就带你去翱翔我忘了只能原地奔跑的那忧伤我也忘了自己是永远被锁上不管我能够陪你有多长至少能让你幻想与我飞翔奔驰的木马 让你忘了伤在这一个供应欢笑的天堂看著他们的 羡慕眼光不需放握在心上旋转的木马 没有翅膀但却能够带著你到处飞翔音乐停下来你将离场我也只能这样”
  我无意识地哼着歌。
  悲伤的时候唱首歌,这样子注意力就不会全部集中到痛苦身上,可是为什么我唱这首歌的时候,依然会心痛的让我恨不得这颗心它从来都不存在。
  手腕上的伤痕仿佛在灼烧,冰凉的佛珠也无法抵挡这种滚烫。
  商文柏若有所思地望着我,什么也没说。
  夏天已经过去了。
  火苗簌簌的抖动,两旁的石壁上我的身影瑟瑟发抖,好像寒风肆虐中不知归途的落叶。好冷,我下意识的蜷成了一团。
  商文柏看了我一眼,把烘干的布盖在了我身上。
  虽然无法温暖我的心,但起码这个梦境中我没有落水。
  

养病
  商文柏不是一个好奇心丰富的人,相反他不喜欢利用职务之便去窥伺别人的隐私。他优雅而淡漠,风清云淡,与世无争。我很欣赏这种人,他让我惊惶敏感的灵魂觉得安定,仿佛回到多年前,在老屋的院落中的栀子树下,洁白纯美的花朵,清幽淡雅的香气,青石阶上轻轻摇晃的碎金的阳光,我静静地看天上云舒云卷,那么安详,那么寂静,没有烦恼,也没有心计……;我感激他的平静,存在即是真理,万物皆有法则,无论所见有多荒诞,旁观者都应当以一颗平淡的心去看待,绝大多数时候,我们只是别人生命中的过客,实在没必要试图去留下什么烙印,因为徒劳无功。只是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想证明自己才是唯一的智者,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纷争。
  尽管我病得不合情理,他也没有多言语,就好象他已经洞悉了其中的玄机,所以即使表面上看我已经病得奄奄一息,他还是令卓玛照老方子给我熬药。呵呵,我怀疑那都是些补品,既然无病,当然就无药可医。我嫌嘴里没味,建议在药里加一味乌梅,他居然也同意了。幸好卓玛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不然还不把她给骇坏,到底谁是病人、谁是大夫。
  我如众人想象的“中土女子身体孱弱,禁不起风雨”长卧病榻。期间,日理万机的卓嘎王爷来看了我好几次,看来,胡狼对商文柏视之甚高,连带着对我都颇为看重,赏了我不少宝贝。不巧,那几个时间点我都沉浸于旧时的记忆中难以自拔,懒得搭理他,所以他就依照自己的揣测认定我是病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命人送来属于稀罕物的天山雪莲给我治病。晕!我还没想到装聋作哑哩,他先帮我把戏台搭好了,我再推托岂不是有负厚望,反正我也不想讲话,因而我的嗓子也哑了。商文柏干脆因地制宜的给我加了味甘草。
  甘草,多年生草本植物,根有甜味,可入药,有镇咳、润喉等作用。
  于是皆大欢喜。
  老生病也不是个事,肌肉若是长期缺乏运动会萎缩的。躺了一个月后,我嘴巴能说话了,腿也能走路了,头不疼了,胸口也不气闷了。
  雨停了,风吹散了乌云。
  我的病“终于”好了。
  卓玛开心程度堪比我中五百万彩票的兴奋劲(因为没中过,所以更加难以想象),第一时间奔出帐外去通知商神医。
  商文柏大夫明显没有卓玛姑娘想象中的高兴,一张儒雅的俊脸上还是亘古不变的淡近似无的微笑。小姑娘亮若星辰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失落的灰尘。
  傻姑娘,我失笑。早在人家意料之中的事,有什么好兴奋的。
  “真的全好呢?心里还难受吗?”他帮我把了把脉,“好了就没事了。”
  “全好了。”我笑着点头,身上心里都好了,现在的我已经符合联合国卫生组织关于“健康”的全部定义。
  戴上坚强的面具,我司嘉洛又回来了。
  “司姑娘的气色看起来不错,文柏兄,她的病是否已经大好了。”
  卓嘎王爷素来不请自到。呵呵,我不想磕头行礼,所以在榻上点头致意,商文柏脸一板,似乎在训斥我无礼,可他转过去时,我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了闪烁的笑意。
  卓嘎示意他们免礼,可卓玛已经条件反射的屈腿了,收力不及跪倒在地,又慌乱的站起身来。卓嘎面色如常,眼底却暗芒微闪,商文柏则风云不变。我心头一动,脸上展现出谦卑的笑容,“谢谢王爷关心,小女子已经好了许多,有劳王爷挂念了。”
  “不必客气,你是文柏兄的病人又是小王的贵客,招待你自是分内之事。倒是小王俗务缠身,不能时常过来探望姑娘,还望姑娘见谅,――卓玛,#……%¥―…………%*……”
  他后面说的西秦语宛若天书,我是一个字也没听懂,听神经拒绝接受声音刺激,大脑自动忽略了他后面的话。卓玛“咚”的一声跪倒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而后他微笑着乜了我一眼,看得我心里毛毛的,淡淡的吐出几个音符。卓玛诚惶诚恐地退下了,临走时投向我的眼神含着感激。我不动声色,仿佛什么也不曾看见。举手之劳而已,日行一善容易撞大运。
  胡狼不愧是胡狼,从他进来到现在,他的脸上丝毫不见怒容,甚至还有隐隐的笑意;声音虽威严但也还算语气平缓温和,除却背景,甚至可以认为他是在打赏下人。可就是这短短的半柱香不到的功夫,他已经于轻描淡写中让一个如花的生命在鬼门关出入了一趟。
  背脊有股寒气缓缓上升,冷汗淋漓。安逸的生活过久了,我似乎已经失去了童年时期学会的察言观色的能力,现在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通常都会给我莫名的压迫感,就好像在他(她)面前我是真空的,什么秘密也掩藏不住。不知道商文柏是如何解释我雨中狂奔的原因的。中土与西秦关系微妙,我一个来历不明的中土女子住在王爷府里更是处境尴尬,任何古怪的行为的会招来无尽的猜疑,何况是如此没有道理的事呢。千头万绪涌上心间,一时间,我这个主人(至少在这间帐篷里,他们都是我的客)竟讷讷无语。空气中有一种微妙的寂静。
  “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恢复的很好。”商文柏忽然轻笑,“哪有大病不愈的病人养的这么好的。”
  ~――~无语。
  我郁闷的捏捏脸颊上的肉,这些天补的,营养全部转化为脂肪囤积到身上了。照这情形发展下去,突破一百斤大关是指日可待的事。55――偶哭,哪有像我这么生病的,小肚子上的肥肉没掉不说,偷偷捏捏胳膊,也很有肉哩。反倒是一直健健康康的卓玛,这些天忙前忙后,瘦得小脸上只剩下一双大眼睛了。
  卓嘎很没绅士风度的笑了起来。
  切!假贵族,亏我当初还觉得你有王者之风呢。
  刚刚的喜悦全被脸上的肥肉压垮了,我坐在床上,把我所知道的减肥方法全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瘦身瑜伽普拉提,节食运动有氧操,慢跑游泳呼拉圈,……呜呜――好辛苦啊,长肉容易减肥难,人生真是永远都无法尽兴。
  等等,中药减肥不是被誉为最健康、最绿色、最立竿见影的减肥新风尚吗,我眼前的这位白衣帅哥不正是一位神奇的老(就医龄而言,商文柏懂事起没多久就跟着他师傅四处行医了)中医吗。
  我不怀好意的将灼灼的目光投向了商大夫,据商文柏事后回忆,当时我的眼神就像大灰狼看见了小白兔,被我怒吼。
  “商大哥,”拉进我跟他的关系,方便接下来好开口提要求。
  “既然是我开的药方,我订的食谱把你养的这么肥,那就由我负责让你瘦下来。”
  不会吧,这么简单。我还没开口要求哩。
  ~――~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商文柏!你给我出来,谁准你污了我的糍粑酥油茶和烤羊腿,把我的午饭还我。”
  “……”
  “我不要吃生牛肉,营养阿,你自己干吗不吃。”
  “……”
  “想!555――你瘦很了不起吗,我警告你不许趁我减肥虐待我,555――你等着,我瘦下去后要你好瞧。”
  如果在这种状况下,你的脂肪还是冥顽不化。
  ^_^偶只能说:“I’m sorry to hear that.”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你有没有什么不适?”我的病已经好了很久,可商文柏依旧常常来为我检查身体。每次都欲言又止,仿佛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没有,除了以前的事情我依然想不起来外,我现在感觉一切都挺好的。”我老实作答。
  “这样啊。”他看着我若有所思,微微笑道,“你觉得没什么不适就好。以前的事,慢慢想,不必太过着急。”
  “好的。”我点点头,我不急,急也想不起来任何东西。
  “对了,你那天为什么冒着雨跑出去。”商文柏仿佛随意的问起。
  该问的终归会问。
  我不动声色,静静道:“我也不清楚我究竟想干什么,看到下雨,我忽然就很想出去看看。以为这样就可以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我记忆中最后出现的画面就是天上下着雨,很大很大,天地间都是白茫茫一片。”
  “那有没有想起什么?”
  “没有。”我摇头,轻轻的微笑,“也许是我的想法错了,那里并没有留下我多少记忆的痕迹。”
  “我上次发现你的时候,你并不在那个你时常去的地方。我找了很久,没发现你,就抄近路回来找人帮忙,结果在半路上发现了你。―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他笑容温和,“如果是那样,你的想法或许并没有错。”
  我听得心惊肉跳,悲愤欲绝。为什么会这样,我知道自己路盲,可关键时刻,它怎么可以发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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