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依旧》第13/46页


  仲微挑了挑眉毛,好像在说,你这个狡猾的女人。然后微笑起来,“我不用许愿,你就在身边啊。”
  她搡他,也是笑,“这招骗过几个小姑娘啊。”
  他扳了扳手指,然后抬头说:“天上的星,数不清。”
  她大笑起来问:“你第一次来这里是几岁?”
  他不假思索的答:“十八岁。”
  非浅又问:“和小姑娘一起来的么?”
  他望着天空简短的说:“对。”
  那一刻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片锦绣,明眸闪闪透出光芒。
  仲微低下头说:“姜非浅,你做我女朋友吧。”
  她好像没有听见,沉思中问他:“有没有觉得这一路寻来好像只是在找她。”
  他一直看着她脸上的认真,不忍心把她的茫然继续看下去,又仰头看星空,没有作答。
  过了很久很久,四周静得好像能听到寒风过隙的声音留恋耳畔,她静静的说:“我是。”微不可闻。可是他还是听见了,听到比寒风还要轻微的声音,一字一字听到心里,她说,她是。
  

第十一章
  从天文台回来,两个人的关系就改变了,可是除了电话频繁了起来,和以前也没有什么不同。他还是偶尔想起来叫她一起去吃饭,在他们彼此的认可中,只是互为男伴女伴。交往隔了一层无形的膜,起初以为是会累心,一段时间下来倒像是空前轻松,有那么一位白马男子在身边相陪,于生活是个美好的点缀,何乐而不为。
  
  “何乐而不为。”非浅自言自语,“何苦为之。”她在床上辗转,手探出去在床头柜上摸索,旋开收音机。那是上高中时养成的习惯,睡不着或者心烦意乱时就要听广播,即便听一段评书也能放松精神。
  电台里辛晓琪温润的声音毒药一般,“记忆要抹平谈何容易。”非浅知道这首歌的最后一句是“不敢轻易回头。”深情的男女对唱,一个在说,你的情有保留,一个在说,给你一生够不够。非浅本来是不听辛晓琪的歌的,上学那会儿一定要听王菲才算是入流,听恩雅会被夸赞成有气质,听莫文蔚会略显独特,听林忆莲会被嫌老,可是听辛晓琪却没有形容。她其实喜欢听纯音乐,神秘园或者班得瑞,偶尔发表点见解,被年幼的学妹当形象工程崇拜,才知道自己赶了时髦。她以前只知道,辛晓琪就是那个唱过《味道》的女人。直到那天,陌生的女子约她到咖啡店里一坐。也许是天意,也许是刻意,店里反复的播着那首《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低沉的女声唱得肝肠寸断,“可以爱的人那么多,你为什么非要我这一个”。淳厚的声音婉转似哀鸣,一个女人的绝望演绎得酣畅淋漓,亦鲜血淋漓。非浅的心在那一瞬间也已溃烂,汩汩流着鲜血。
  记得那个陌生女子的背影很端庄,周末的咖啡店,无虚席,非浅一眼看过去,就知道那个靠窗的人是她。正面比背影还要温婉些,语态柔和的人大抵都是和煦的眉眼。那女人眼神宁静,伸手说:“林畅妍。”
  非浅也伸手过去,畅妍却把手收了回去,她忽然尴尬,握了空气,仍是礼貌的说:“姜非浅。”
  林畅妍开门见山,“我希望你离开清修。”
  非浅微愕,蹙了眉头,不解的望过去。
  林畅妍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家教极好的女子,稳稳端着杯子,细细的小口抿,气定神闲的说:“我是他的未婚妻。”
  非浅那时才刚刚从象牙塔里走出来,这样的情况只在小说里面见过。她猛然间错愕,自己的处境应该算作第三者,并且是那种一无所知的第三者。可是她不懂,也不想弄明白,她只能想起清修对她的好。明眼人都看得出,她亦感受得到他的真心,她一直都相信有一天会嫁给他。况且魏来是他的朋友,如果他有未婚妻如何不加以提醒。她不相信,不相信魏来是帮凶,不相信清修有未婚妻,不相信他费尽心机要将自己置为情人,说到底,是不相信他会隐瞒自己。非浅的嘴唇一时不受控制的发抖:“林小姐,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畅妍是聪明人,看到她的手慌脚乱自然而天真,知道她必不是有备而来,不过是个被蒙在鼓里的人。心即刻软了下来,和态度一起,和坚强防备一起。她放下杯子,有些语重心长,“我知道姜小姐现在和他同居。”深吸了一口气,才接着说,“如果有兴趣可以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他办公桌最后一个抽屉里有我们的订婚戒指。”说着就将左手伸了过去,无名指上水钻的铂戒刺得非浅心惊,直视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想说这不可能,可是也许就是可能的。
  畅妍接着说:“姜小姐,说句实话,清修是不会离开我去娶你的。”
  非浅问:“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畅妍微微带了笑意,“就是想来见见你,告诉你什么是现实。”
  非浅说不出话来,她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想要整个世界停止转动,给她一点时间理解突来的状况,给她一点时间思考清楚,要怎么办,该怎么办。
  畅妍的手机很识时务的响起,她拿起包跟非浅告别离去。
  非浅坐在座子上脑子里一片茫然,林畅妍,未婚妻,余清修,这不可能。清修对她极好,体贴周到,每日按时回家,她想要花,他就会买很漂亮的花束送给她,她喜欢吃蛋塔,他便托人从澳门带来给她,只怕是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攀梯摘下,怎么想都不可能是隔着谎言的。可是他却从来不带非浅到朋友面前,说是他的朋友会吃人,她以为只是玩笑话,也许是她理解错了,他的朋友真的会吃人。非浅一阵心悸,握杯子的手怎样都使不出力气。耳边的嘈杂声渐渐隐去,只有一个伤心女子的声音来来回回,“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们一样有最脆弱的灵魂,世间男子已经太会伤人,你怎么忍心再给我伤痕。”
  她已经不记得当初是怎么回到家的,只知道筋疲力尽。到网上找了辛晓琪的歌,一遍一遍重复播放,听到后来,终于哭了出来,撕心裂肺,她不明白为什么,究竟为什么他要给她这样的难堪,用尽呵护只是给她安一个情人的身份。
  清修回来的时候,已是傍晚,屋里没有开灯,她合目躺在沙发里面听歌。清修近前看到她满脸的泪水,吓了一惊,慌忙把她的脸捧在掌心,为她拭泪。非浅睁开眼睛,水雾迷蒙的望着他,望着他的一片深情,却望不出答案。他的眼睛深邃,像是看不到边界的暗色天幕,即使波涛汹涌也是一派祥和宁静。她看不出内容。
  清修急切的问:“怎么了,哪里疼么。”
  她摇了摇头,淡淡的说:“看了部悲伤的电影。女主角始终生活在男主角的谎言里,明明知道是被欺骗,因为爱得太深不想去认清现实,可是到最后还是被抛弃了,什么也没有了。”
  清修抱她在怀里,一下一下的轻拍,好像小时候被妈妈哄着入睡,他温和的说:“你怎么那么可爱,不要哭了,我做饭给你吃好不好。”是啊,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场多愁善感,在她,却是将心劈开来下的决心。
  非浅有很多次见到魏来都想要问出口,可是她害怕自己承受不起。姜非浅也懦弱了,胆怯了,在爱的名义下,她选择逃避。她安慰自己,他们并没有结婚,自己不需要退让什么,自己不需要用道德压抑。那次的见面她只当作没有发生过,当作却不是事实,她落下了每听辛晓琪唱歌就会哭泣的后遗症,每每听到一半泪流满面。她一直在等着余清修的坦白,却始终没有等到。然而那句“可是到最后还是被抛弃了,什么也没有了。”却被她言中。
  
  隔了四年,他手上依然没有带戒指,身边陪有好看的女人,当年她也是那个位置吧,像个布偶,像个不知足的布偶,像个不知道自己会被随时丢弃的布偶。他却仍旧语句温和,“非浅,你能回到我身边么。”他还嫌伤害的不够多么,她有多恨他,他不知道么。也许他看出来,她是真的恨不起来,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她不是不想恨,是不知道该怎么恨。一个曾经对自己好得挖心掏肺的男人,一个曾经与自己耳鬓厮磨的男人,一个曾经对自己温柔体贴的男人,自己的第一个男人,如何去恨他。可是她知道,不恨他,却不代表还爱着他。辛晓琪现在唱的这首歌叫做《过了就好》。过了就好,心不再煎熬,哭过之后我也可以微笑。
  非浅知道要彻底忘掉余清修是有些困难。可是现在,听着辛晓琪的歌,这样一把动听的女声,唱着那么心碎的歌曲,却没有再流泪,这四年中,总是一个人的时候听这首歌,听到最后都是眼泪婆娑,想起那段往事都像是被生生撕裂开的疼痛,这一刻,却有些坦然了。也许,过去的她已被过去遗忘。时间真的是很好的东西,能够让担心的东西转移了阵地。此时的姜非浅握着手机有些担心起周仲微,不知道他会到哪里去撒气,担心他开飞车会出事情。他的脾气纵使有些怪异,总是忽然生气,会暴跳如雷,可是消气也极为迅速,转眼就是晴天,因为生活一向顺利的缘故吧。她就那样掌着手机睡了一宿,早晨醒来的时候,天气很好。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新的信息。
  
  周一,又是忙碌的开始。经理飞到广州去谈业务,整个部门都有点天高皇帝远的感觉。非浅也是,心思有些闲,做事情不专心,时不时的翻出手机看看。周二,被初晓拖着去吃大餐,初姑娘吃完了开始担心发胖问题,又死活拖着她一起去练瑜珈。非浅却不能投入精神,那么舒缓的音乐,那么神圣的引导,她还时不时的开小差。初晓嘲笑她说,一日未见,苍老十年。周三,去吃中午饭时意外的碰上了林敬仁,他主动跟非浅打了招呼,她回他不明所以的微笑。一窝花痴女同事拼死让她交代底细。她难道能说,是男朋友的朋友么,将来的日子还想好好混呢,况且是不是男朋友还有待商榷,也许已经成为了过去式。所以实话实说,帮经理送文件时有过碰头。被关心成路遇桃花。可是,她得了神经过敏症,不管是谁的手机响起,都要把自己的拿起来看一看,却和桃花无关。周四,早晨城市弥漫大雾,很多人上班都迟到,但是夸张如姜非浅,最后一个到的不说,还是满面露水。只有初晓了解她,午饭时间挤上三十六楼,就为了问一句话:“是不是觉得在雾中行走特别浪漫,所以半途下车步行前来的啊。”她笑意满满,“人生得一知己足以。”却笑得有些心虚。因为半途看到了周某人的车。周五,神经过敏症消除,忽然觉得手机也就是那么回事。吃晚饭时电话响起,还是激动了一下,因为仲微常常是周五发约。接起来,是妈妈,闲话了家常。又被问有没有谈恋爱,一如既往的回答,没遇到合适的。妈妈就开始长篇大论。中心内容无外乎,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她敷衍说:“公务繁忙。”姜母说:“得啦,知道你没有事业心,那么不耐烦就算了。过年回家咱娘俩再好好说。”她才发现,春节快到了。周六,跑到书店看书。其实不是不舍得买,只是觉得书摆在书店看才特别有味道,能够一口气读到底,买回家来容易懈怠,书架上至今还有买回来没看的书。所以她的习惯是,先看完,再买回家。非浅每次说这个理论的时候,都能听到初晓的叹息,唉,怎么跟男人一个样,不完全属于自己的时候才泛滥热情,等到觉得某个女人还不错的时候就娶回家摆着。
  和仲微有将近一周没有联络了,在之前这样的间断非浅是不在意的,连初晓都取笑她快修练成龙女姑姑了,可是这次她却觉得有些难熬。周日晚上,一个人到雁荡饭店点清蒸多宝鱼,很久没来快要遗忘味道了。回到家的时候电话响,接起来,没有人说话。想了想,叫了声“周仲微”,竟然还是没有人应答,过了会对方挂了电话。不多久,电话又响起,她赶忙接起来问:“仲微是你么。”还是没人说话,却听出嘈杂的声音,夹有女人尖细的笑声。这一次,她挂上了电话。守在电话机前,铃声却是很久没有再响起。她只好叹息,到卫生间去洗陈年旧衣。上床的时候电话又响了,犹豫了一下,接起来,没好气的说:“周仲微,你有话就说,犯什么病呢。”
  对方沉默了一会,说:“姜非浅,我是林敬仁。”
  她“啊”了一声顿时无语,赶忙恢复神态,正经的问:“林总有事么?”
  敬仁像是笑了,说:“仲微喝醉了,你来照顾一下吧。蓝湖B座,南22层。”
  她想稍微再了解一下情况,问:“林总……”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林敬仁沉稳打断:“要不我去接你。”
  非浅只得投降,“我一会到。”挂上了电话,思量着果然是周仲微的朋友,把随意摆布别人当成习惯。只是,不是没见过他喝酒的,声势浩大的拼酒她也在过场,所以薄薄的生了些疑问,他也会醉到需要人照顾么。

第十二章
  三更半夜,又是深冬,哪里有那么容易就能打到车。非浅在路边快要站成建筑物了才看到一辆空车腾着彩云向她奔来。其实她的性格一向是在有圈范围内尽量不出圈的,比如作息,初晓总是连嘲笑带讽刺的挖苦她是,早睡早起,良家妇女。她很少有锦衣夜行的欲望,几乎不会主动探访深度城市生活,尽管表面精怪,骨子里是听话保守且有些胆小的。比如现在,她坐在后排,看路上行人了了路灯惨淡,脑子里忽然生出某某小报上某某女子打夜车被拖至某某偏僻处糟强暴后又被残忍杀害的报道。再抬头看看司机师傅,更是越看越心慌,车外黑灯瞎火,车内漆黑一片。她掏手机把车牌号编成短信,琢磨着万一遭遇不幸,至少能提供线索捉住真凶不至死不瞑目。本来是要发给初晓的,可是初姑娘的鼻子有天生的灵敏度,稍有味道的事情被她追问到底,再清白也能生出不清白的故事来,比如眼下。要是没出事初晓肯定也会刨根问底,到时候又是说不清,比出了事还要麻烦,想了想也不知道发给谁才合适,最后选择了周仲微,按了发送键。自然她的视死如归,也只能是她的视死如归,安全抵达蓝湖的时候她还在想着谢天谢地。
  B座南是这里的王座,非浅在值岗处询问的时候,门卫一脸虔诚的指着灯火通明处。她想,平时看周仲微装得挺高雅的,原来还是难逃俗人累世之名。到了22层,电梯一开,林敬仁笔直的出现在眼前,虽然历几年风雨非浅早就宠辱不惊,但是对于林大少的亲自迎接还是有些无措。慌忙间也只会叫一声“林总。”
  敬仁笑起来,“不必那么生疏,叫我林敬仁就行了。”
  非浅仍是不好意思,自己不是韦香主,对着天子还能小玄子小玄子的叫得心安理得。犹豫了一会,问:“仲微怎么样了。”
  敬仁说:“在里面倒着了。今天一个朋友从S市回来,大家一高兴就喝的有点多。我还有事急着要处理,所以仲微只能麻烦你了。”
  非浅摇摇头答:“没什么。”
  他还是笑,指了指说:“门没锁,你直接进去吧。”
  她跟着微笑,点了下颌:“林总再见,路上小心。”才恭敬的走过去。
  敬仁步入电梯,又回过头说:“仲微有时候脾气不好,你多担待。”
  
  房子很大也很空,她窃以为喘个气都能听见回声。一眼望去,四处皆黑,只是一室星光,哪里能知道醉酒的周仲微究竟倒在何处。一筹莫展中,只得先去寻灯。贴着壁一寸一寸的摸索,很像多年前梦醒后不知所措的傍晚,她在余清修的家里赤足寻灯,也是如此的彷徨,那时她以为再不会遇到这般黑暗中的无助。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要到这里来,下意识的一点一点拍壁找寻开关,仿佛觅到光亮是眼下头等重要也是唯一重要的事情。终于,灯光大亮,空旷的客厅忽然充满了橙色的光芒,面上有些柔和,心里有些酥痒。非浅似乎是有些惊喜的,她喜欢这个颜色,在寂寞的时候能让人沐浴一些温暖,在恐慌的时候能让人感受一些坚强。她觉得大概又了解他多了一点,也许周仲微不是看起来那样的无所谓,表面上是拥有一切后对什么都不再在乎的从容,他的内心可能是另外的世界。非浅生出了些好奇,只是一些,想再知道点什么。充满了好奇的回身却意外的碰上了一双清亮的眸子,她微微受了惊吓,仲微正插着口袋歪靠着墙壁,像是看画一样看着她,有些闲散却目不转睛,清澈宁静的眼里定定只四字,情深似海,再无他言。非浅被他看得像是要被融化掉,略微有些紧张,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放手脚,无意识的垂下了目光,再抬眸时他已是一副轻松的表情。她略有些局促的问:“你真的喝醉啦。”
  仲微不理,自顾自走到沙发坐下去,“你来的倒还挺快。”
  非浅气结,三九严寒三更半夜被骗到这里看他迈少爷步子,听他讲少爷腔调,她生气的直吹额发,愤愤的说:“林总叫我来,哪里敢怠慢,主子叫我三更死,哪敢拖到五更天。”
  他不讲话了,过了好一会才慢悠悠的说:“是啊,肯定不是为了我。”仲微说话的时候是背对着非浅的,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从语气里听出有些失望,她不忍心如往常交手时那般净说些有口无心的话出来气他,又不知道该讲什么好,只得站在那里不讲话。很久很久,谁都没有言语也没有动作,她望着他的背,他似是望着窗外。非浅觉得气氛有些尴尬,犹豫了一下说:“既然你酒醒了,那我就回去了。”见仲微还是不说话,转了身又回头看了看他,才迈开步子。来的时候只知道这房间很大,却不知道客厅有这样大,要走很多的步子才能到门口,她走得小心谨慎像是怕惊动什么。
  仲微忽然站起身,“来都来了,就再坐一会吧。”他的口吻冷冰冰的。非浅感觉从脊背透过一股凉意来,转过头说:“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仲微抓起茶几上的钥匙,健步走到门边,背对着非浅平静的说:“那我送你,这里不好打车。”
  她脱口,“不用,我走到那边路口就是了,那里车多。”
  他忽的转身正对她,表情还是没有变,只是眼神能冒出火来,直直的看着她,像是想要把她生生嵌进眼睛里,就那样把她放在眼睛里,让她无处可逃无处可去。但是,转眼又成了一贯戏谑的表情,冷冷的哼出了声。“姜非浅,姜非浅。”他叫得很郑重,却又像是自言自语,“或者应该叫你姜太公更对吧。听说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他把鱼字咬得很重,仿佛是要把那颗字嚼碎在嘴里。说完了却又笑了,笑容居然不合时宜的有些爽朗。
  饶是非浅这种时而选择性愚钝的性格,也清清楚楚的明了,他知道了自己和余清修的过去,并且他此刻的笑意是生着气的。然而,那一瞬她在意的却是他不在乎的表情,他脸上的微笑让她刺目的疼痛,不晓得是哪里冒出来的冲动,扬起脸大声的说:“周仲微!你干嘛一天到晚装酷装无所谓,你累不累啊,难过就是难过,失落就是失落,搞得城府那样深,我怎么会知道你是高兴还是生气。你想说什么,请你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你想发脾气就冲我吼啊,平时不是有事没事的就跟我大声嚷嚷吗,现在怎么了,改行做演员了么。你想问什么你就直接问,你想说什么你就直接说,不要拐弯抹角的,笑什么笑,我看着不顺眼。”她一口气说得干脆,说完了自己心里却没了底,若是仲微真的发了脾气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他要问些什么她都知道,只是他要的答案她还没有准备好,此刻他若真的问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狠狠的看着他,用力扳过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想要面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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