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解金刀》第30/82页


“谁说的?哼――这一次你可是看错了!”
徐小鹤一只手把草笠的帽沿,拉下来一点,遮住迎面的阳光,侧过脸来打量着他。
公子锦笑脸顿失道:“难道不是你?”
“不是。”小鹤摇摇头:“你猜怎么样?”
她把身子坐好了,看向公子锦,眉毛挑了一挑:“你我都不会想得到的――是那个姓帅的。”
“是他?”公子锦说:“就是那个姓帅的小子?”
“不错!”徐小鹤笑了一笑:“你的耳朵真灵,原来都听见了!”
公子锦说:“他的声音这么大,谁听不见?不过――后来小声地跟你说些什么,我可就不知道了,当然,不用说是在跟你打听我,是不是?”
小鹤道:“那还用说。”又道:“我原以为这人是个好色之徒,即使会些武功,不过三流角色,谁知道他暗中不动声色地施了那一手暗器,破了卖花婆子的诡计,我才知道他竟是个身上有真功夫的人,你说他那一手暗器近乎于‘金针度线’――这暗器手法,我听我师父说过,他老人家就会,连我还没有学会,这人居然已能施展,实在出乎我意料之外,倒是不能小看了他。”
公子锦点头道:“这人诚然是个劲敌,倒要防他一防――只是,那个卖花婆子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我施展诡诈伎俩?而姓帅的又为什么会对我暗中援手?他们竟不是一边的……”
“还有那个抽烟的老头,三个人全不相干……这事情可透着有些邪门儿……”
说着她嘤然作笑,向着公子锦瞟了一眼:“既然都冲着你,看来你这一趟着实大有文章……到底又是为什么?连我也瞒着?”
眼前已来到驿道,二人挥鞭催马上道,继续前行。他们所乘骑的小驴,早经豢养熟练,并不需人策使带领,平日所行,只此来回一途,是以不愁中途迷失,而驴性固执倔强,即使乘骑客人想要趋使它改道亦是不能。
这条驿道是通向江都市街的主要干道之一,来往客旅络绎不绝。
两头小毛驴一经上道,循着平日惯行方向,一径前行,并不须二人带领。
公子锦原欲独自超前快行,暂别小鹤。徐小鹤看在眼里,不觉好笑道:“怎么,想把我撇下,一个人去?怕我缠着你不放?”
被她这么一说,公子锦不好意思地笑了。
“姑娘请多多原谅,实在是这一趟事情重大,并不是我对姑娘见外,还请多多包涵。”
小鹤哼笑道:“你不说,我便不再多问,谁又希罕,非要知道不可!到时候你就是想要告诉我,我还懒得听呢!要是有什么事求着我的地方,更看我高不高兴,不信就走着瞧吧!”
说罢便赌气似地把头偏向一边,不再理他――其实她此行之前,已从师父陆安那边得到了预示,情知公子锦此行负有极重要使命,陆安更知公子锦此行是去会见一个极重要的人物,徐小鹤当时曾向师父一再盘问,陆安亦不说破,只云到时自知。想不到公子锦也是一样,一任她如何追问,也是不肯吐露一字。
――她因而想到师父生平一向料事如神,此番特别打发自己前往,还嘱咐带了一些平日罕用的药物,莫非是此行还需要自己去为什么人诊断看病不成?好在不久自知,公子锦既奉命不得对外人吐露,却也怪不得他。这么一想,也就不再生他的气。
陆安其实还一再嘱咐她,要她在暗中多多注意他的安危,必要时当尽全力保护,可知他此行任务极其重要,万万不可出一点差错。
到底是一件什么样的事情呢?
徐小鹤强压着心里的好奇转过脸来,刚想用别的话旁敲侧击一番,说不定能套出些什么来――却有一骑快马,风掣电驰泼刺刺直由身后驰来。
二人闻声而警,还来不及回头察看,来马又紧擦着二人身边奔驰过去,驿道上扬起了大片黄尘。
打量着这人背影,一顶马连波的大草帽,黑绸子短褂,甚是意态轩昂――
公子锦方自注意到这汉子黑绸汗褂上所绣的一个特别图案标志,身后蹄声得得,一连六骑快马,泼刺刺又自擦身而过,紧迫着前面汉子,风涌云聚般狂驰而去,声势之巨大,饶是惊人之至。怪在这一行七人,非但衣式装束一般无二,即是胯下座马也都是一色纯黑,七匹怒马,一致发足狂奔,自有非常气势,蹄下黄尘,有似一天黄雾,又似一条迤逦千丈黄龙,一径追循着前道飞蹄,滚滚而逝。
这般阵仗,不禁使得所有路客纷纷驻足张望。
公子锦方自思索着七人背上奇怪的图饰,并不像是常见的官府“勇”字号衣。徐小鹤却已失声地“哦――”了一声,直向着前面消失渐远的人马发起呆来。
“怎么回事?”公子锦看向小鹤道:“这些人是什么来路?是本地官府的人?不像!”
徐小鹤转过头,奇怪地瞟了他一眼,道:“你以前没有来过江南?”
公子锦摇摇了头,略似汗颜笑道:“姑娘的意思是在笑我的阅历不足,可是?”
徐小鹤一笑说:“你倒有自知之明――刚才那七个人,你看他们是哪里来的?他们身上所绣的那个马头标志,你可知代表什么?”
经她这么一说,公子锦才自悟及,原来七人黑色短衣背上所绣制的特别图形,竟然是一个“马头”形状,小鹤这么一问,他竟无以置答,尴尬地摇头微笑,表示全然不知。
徐小鹤大惊道:“你真的不知道?”心里暗暗奇怪,何以对方连如此赫赫声名的江湖门派都不知道。
“你的江湖阅历岂止不足而已,”小鹤打趣地奚落道:“看起来简直差得太远了!”
公子锦抱拳道:“请教,请教。”
徐小鹤前后看了一眼,确定没有被人监视,才自说道:“看起来,你过去大概很少在南边各省跑过,居然连当今黑道最具盛名的‘铁马神令’门派都不知道!”
公子锦心里怦然一惊。
――他焉能会没有听过这个黑道上最是恶迹昭彰的组织门派?只是徐小鹤既这么说,不如干脆糊涂到底,倒要听听她说些什么?
徐小鹤见他睁着一双大眼睛呆呆地望着自己,只以为他真的不知道,不禁嘴里“啧啧”称奇。
随即告诉他道:“铁马神令一般都称呼他们是‘铁马门’,这个门派在江湖上听我师父说已经横行了三十多年了,过去的总舵是设在浙江天台山,后来因为官兵的多次围剿,听说搬了好几次家,不得已化整为零,分散在江南各处,这里太湖附近就有他们一个分寨,人多势众,平常是小罪不犯,大罪不断,因为他们门下有本事的人多极了,江湖各派对他们虽然看不顺眼,却也惹不起他们,这就使得他们越来越横行霸道了。”
公子锦道:“难得姑娘平常在家,足不出户,居然外面事情也知道得这么清楚――
可知道这个铁马门的总令主又是什么人?”
徐小鹤说:“听我师父说,铁马神令一共有四位令主,总令主姓什么叫什么,到现在没有人弄得清楚,大家只是知道他的外号是――”
“外号?”
“对了!”徐小鹤说:“叫云飘飘。”
“云飘飘?”公子锦一笑说:“好动听的一个外号,文绉绉的。”
徐小鹤哼了一声道:“好听是好听,可是这个老魔头可是猾狡极了,大概就是因为他神秘得来无影去无踪,像云一样的不可捉摸,所以外面才给他取了这么个外号……”
“你叫他老魔头?他很老么?”
“那当然啦!猜也应该猜出来了!”
这可就与公子锦所知道的略有出入,不过眼前且不与她争执。
徐小鹤又道:“大当家的叫云飘飘,外面莫测高深。二当家的也是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过我师父却与他有过几次交往,他们是不打不相识,居然彼此心仪,成了道义之交,听我师父说,这个人很有点义气,不过人可是出名的怪,好起来好得要命,一不对可就瞪眼杀人,外号人称‘冷面无常’,姓桑,你听听这个外号就知道。”
公子锦点点头,神秘地笑道:“令师陆先生居然也会结交黑道上的朋友?怪不得你对铁马门的事情,知道得如此清楚。”
“你错了。”小鹤说:“我师父是不齿于他们所作所为的,只是交了姓桑的这个朋友而已,其实他们也极少交往,很多有关铁马门中的事,他老人家也许知道,但是平常却不愿多谈,我所知道的这些,有很多还是从外面听来的呢!”
公子锦点点头道:“这就很难得了,你刚才说铁马门一共有四位令主,还有两个呢。”
“别急呀!”徐小鹤抬起手整理了一下帽子。
两只小驴骄辔而行,铃声叮当,不徐不疾。
“第三位令主,这个人姓木,木头的木――”
公子锦心里一动――那是因为出门之前,有人特别警告过他,要他特别防范此人。
徐小鹤接道:“你要特别小心这个人,这个人最坏,武功极高,江湖上人提起了这位木三郎来,没有一个不头疼、谈虎色变的!”
“木三郎?”公子锦哼了一声:“可是传说中的那个叫‘神眼木三’的人?”
“对了!”徐小鹤说:“就是他,你们认识?”
公子锦摇摇头:“没有见过,不过此人的大名却是早已听说,传说此人生有一双怪眼,能够像猫一样地夜晚看物,可是真的?”
“外面是这么说罢了!”徐小鹤说:“不过这个人在铁马神令四位令主中,是最心狠手辣的一个人,杀人越货,无所不为,江湖上无论是黑道白道的人,只要犯在了他手上,很少能有幸免的,听说也只有总令主云飘飘能降服得了他,他也只听云飘飘一个人的话,就连二令主冷面无常的账,他都不买,以后你要是遇见了他,可得要特别小心。”
公子锦微微一笑说:“这么说,我真的要小心这个人了,看来我们的行踪已经落在了他们眼里……”
徐小鹤说:“他们对我可是没兴趣,只是你可得十分小心了。”
公子锦笑了一笑:“那就让他们来试试吧。”
说话的当儿,眼前已来到了江都闹市,眼前车水马龙,行人如织,且是衢道之口。
小毛驴自行地停了下来,即有一个毛头小伙计打对街跑了过来,一言不说地就把那驴牵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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