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解金刀》第68/82页


杜先生一面由折起的袖角取出了锦书一封,含笑道:“这个你拿去一看便知,事不宜迟,我看你收拾收拾就下山去吧。”
公子锦怔了一怔,双手接过了锦书――见是一封密封的书信,悉知是不欲为外人所知的秘密差遣,当下收好身上。
杜先生嘱咐道:“此事极为隐秘,必需要依照指示办事,一点差错也出不得。”
“先生放心,我记住了。”
当下站起来,向着各人一揖,待将转身的当儿,三太子却唤住他道:“公少侠,你多多辛苦了,见了紫薇先生请代我问好,叫他一定要来这里,我们好好聚聚。”
公子锦点头道:“殿下勿念,在下遵命。”
各人说话时,叶照居士一直默坐闭目不发一言。这时忽然睁开眼睛道:“你打算什么时候下山?”
公子锦说:“随时都可以,老居士有什么差遣?”
叶照偏头向杜先生问道:“一定要现在走么?”
杜先生一笑说:“略迟无妨,怎么你……”
“没有什么”,叶照遂向公子锦说:“这样吧,今天晚上你再走,我送你下山。”
听他这么说,公子锦自当遵命,应了声:“是!”便坐了下来。
杜先生一笑说:“这样也好!”
他随即又取出了两封锦书,分交给麻四先生与女儿雪燕,道:“这是你们两个的,一切交待都在里面,拿回去自己看看吧。”即向麻四先生抱拳道:“偏劳四先生了!”
麻四先生接过书信,嘻嘻笑道:“这样正好,老在庙里呆着我闷得慌,最好叫我到山下去走走。”
杜先生正色:“四先生万不可掉以轻心,这一趟任务重大,就连小女燕儿,也要四先生多多关照。”
随即叮咛燕子姑娘说:“你的任务不轻,千万不要大意,要多听四先生的关照,不可顽皮。”
燕子姑娘挤弄着鼻子“哼”了一声,偏向徐小鹤小声说:“还是你最舒服,坐在家里不动就行了。”
杜先生哈哈一笑说:“顽皮的丫头,你哪里知道,小鹤姑娘的责任最重,殿下安危全在她一人身上,这一点你行么?”
大家都笑了,徐小鹤含笑说:“杜伯父您可别这么说,雪燕姐姐的本事可比我大多了,将来我还指望着她能教我两手呢!”
燕子姑娘用眼睛白着她,似嗔又笑地说:“瞧瞧这个小嘴多会说话,想生她的气都不行,这样吧,赶明儿个咱们俩互相交换,我教你剑法,你教我医术,咱们俩都不吃亏,你看好不好?”
小鹤拍手笑说:“好!就这么定下了。”
公子锦说:“不行,你们可不能私下交易,还有我一个。”
燕子姑娘斜眼一瞟,说:“又有他什么事。”
小鹤也说:“不行,没有你的份,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儿。”
燕子姑娘说:“要学也行,得先交学费。”
小儿女们一番调笑,倒是给眼前带来了一片和谐气氛,全然不像是大敌当前模样。
即在此时,耳边上响起了“当当……”一阵子云板声响,其音悠长,久久不歇。
忍大师“哦――”了一声,即听得门外一人朗声道:“无量佛――方丈师兄在哪里?
老衲请示来了。”
即时现出两名僧人的身影。
各人看时,认出来人正是栖霞方丈猛大师与该寺达摩堂主持无叶和尚。
二僧一改往日宽袍大柚的袈裟装束,俱着紧身灰布衣靠。猛方丈背背青锋,腰挎暗器革囊,衬着他高大直耸的身躯,虽说年逾古稀,却也气势纠纠,不可等闲而视。
无叶和尚豹头环眼,背插双刀,腰间银光灿烂,坠着南瓜般大小的一对流星锤,足踏芒鞋,一双裤管高高卷起,那样子较诸戏台上的“花和尚”鲁智深更见威武十分。
两个和尚想是没有料到,在场有这么多人,更不曾料到三太子朱慈炯也在座上。
虽说是出家人四大皆空,惟此番大义当前,草野奇人以“民族大义”为唯一服膺,如是眼前“人君”大礼,便不能免俗。
忍大师道:“二位师兄来得好,殿下在此,还请见过才好说话。”
猛大师“啊呀”一声,口宣“无量佛”,即与叶大师单手竖掌,向着朱慈炯深深打了一揖。
三太子不敢实受,欠身而起道:“二位师父少礼吧,快请坐下说话。”
忍大师随即为双方作了介绍。
三太子大加敬佩道:“原来二位就是栖霞寺的方丈与达摩堂高僧,你们的事,叶老师父早就告诉我了,好不令我钦佩――”
说时站起,双手抱拳,向着二僧深深打了一躬。
两个和尚慌不迭左右闪身让开。
“太子万不可如此,折煞和尚了。”
一时双双回揖,才自行落座。
三太子原有很多话要说,尤其对于这个无叶和尚单身力抗清军,身陷大狱,几乎丧命的可歌可泣事迹,心存万分钦佩感激,再者猛大师的守正不阿,毁寺全节,该是何等胸襟抱负,诸如此类皆非眼前片言数语可以交待。
只是眼前却不是说话时候。
叶老居士向着二僧点头道:“云板声响,想是敌人再一次进攻来了。”
“无妨事――”猛大师说:“对方改了阵势,各位在这里大约也可看知一二。”
恃立窗前的弟子,随即将临江一面的湘帘高高卷起,启开窗扉,至此前眺,大江一面碍于山峰形势,虽不能尽收眼底,却也看个大概。
当下即由三太子带头,各人步向窗边――本日天晴气朗,素日锁山云雾,俱为天风吹开,秋光晨蔼里大江一面尽收眼底。
居高临下,只见近处江面上点缀着敌人来犯的大举阵势,铁甲船壳与敌人侍列战士铠甲刀戈,交映出一片眩目光彩,其势雄伟,不可轻视。
“阿弥陀佛――”忍大师手捏胸前佛珠说:“好一个六六山水阵势,看来此番敌人是大举出动了。”
猛大师银眉频眨,嘴里“啊――”了一声,讷讷道:“要不是有此一观,我几乎被他们给蒙住了。”
原来他们先时在达摩院所距的小岛,因限于形势,并不能对于敌人来犯阵势得窥全貌,眼前湖心楼窗开一扇,乃可补前方之不是。
这一看,使各人俱不禁吃了一惊。
一向深沉持重的叶照老居士也不禁为之发出了一声惊叹,亨了一声道:“老和尚说得不错,是一个‘六六出水’阵式,看来对方阵营里,此番有高人在座了。”
猛大师偏头道:“何以见得?”
叶照“哼”了一声道:“如果只是个六六出水阵式,高明固然,并无玄妙之处,大师父你再看看船上战士的站列方位当知此一战阵的非比寻常了。”
这么一说,各人才被他提醒,打量之下,所见便自不同。
燕子姑娘说:“老前辈说得不错,看来他们是按‘太乙奇门’阵式站立,主座应是梅花瓣的中心了。”
叶照看着他点头道:“丁仙子高徒毕竟不同一般――”目光一偏公子锦道:“贤契你说呢?”
公子锦说:“太乙奇门,隐‘甲’于中,杜姑娘所见,固是不错,只是若是主座居中,岂不与‘六六出水’阵式自相犯克?”
“叭!”一声。
手持折扇的杜先生呵呵笑道:“公少侠所见与我正是一般,好一个高妙阵势……唔唔……想不到,想不到,清军阵营里竟然会有这等高明人士?我们这一次可是遇见了对手,切切不可掉以轻心呢。”
燕子姑娘转向公子锦,钦佩的道:“你说得不错,怪不得我娘对你大加赞赏,要我向你多多请教呢。”
公子锦自谦地笑了一笑,这不是客套时候。
由此他也就知道了眼前的这位杜先生,虽说不擅武功,却有奇方,正是传说中古人鬼谷、张良之类的人物,当必熟读兵书,甚悉阵法,是以才得辅佐三太子,辗转乱世,屡脱樊笼之困,诚然令人可敬了。
叶照老居士略点头道:“先生所说极是,若是如此,我们将何以对应?”
杜先生一笑说:“叶老师父你的玄天妙术,我久已敬仰,如何反倒问起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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