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种生命》第36/148页
看着二十多岁,长发又黑又直,瓜子脸,身材很好,看起来很清纯。
高劲给她们介绍:“这是阮维恩,她是这里的老师。这是顾襄。”
阮维恩和气地跟顾襄打招呼:“你好。”
“……你好。”顾襄回应。
阮维恩跟保安打过招呼,带着两人往里走。高劲跟她说着话:“还有事要麻烦你,跟我的一个病人有关。”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我有一位女病人,姓欧阳,她想找她的小学同学,你家在教育部门有关系,能不能帮个忙?”
阮维恩道:“可以,回头你把详细情况跟我说一下。”说着,她欲言又止,“我也有点事……“
高劲看了看她,转头对顾襄道:“你在这边等一下好吗?”
“嗯。”
高劲跟阮维恩走到边上。
“阮老师最近身体怎么样?”高劲问。
“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个。”阮维恩道,“爸爸出来后,这一年的情况都不太好,身体是在那里面养坏了,可以调养,但是他的心情……”
通往教学楼的道路很宽敞,两边各有花坛。
顾襄望着对面说悄悄话的两人,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她低下头,无聊地用鞋尖戳着地面。她今天穿的是露指凉鞋,指甲没涂甲油。
花坛边有蚊子,叮上了她的脚,她躲了下,蚊子锲而不舍地又来。
那两人还没聊完,顾襄觑了一眼,只是分神了这一下,脚趾突然一疼,她马上缩了下指头。
一只肥胖的黑蚊子逃走了。
她四处看风景,又等了一会儿,聊天终于结束。
高劲朝她走来,还在跟身边的人说话。“你有没有驱蚊水?”
“我只有风油精。”
“借我一下。”
“给,别还了。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
高劲接过,走到顾襄面前,“是不是被蚊子咬了?擦擦。”
顾襄:“……”
☆、第22章 22
蚊子包在大脚趾上, 顾襄下意识地缩了下。她一声不响地接过风油精,犹豫两秒,转着头在找什么。
高劲擦了擦花坛上面铺着的瓷砖,说:“坐这里。”
顾襄走去坐下,这才拧开风油精,接着往上瞄了眼高劲,见对方一直盯着她的脚,她又缩了缩。
高劲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 猜测着, 然后移开眼, 撇开头。
顾襄终于弯下腰, 把风油精涂到脚趾头上。
刺鼻呛人的味道一下子冲了出来,兜了她满脸。她眯住眼睛躲开, 拧上瓶盖,把用完的风油精还给高劲,“好了, 走吧。”
高劲拿过来, 若无其事地说:“我们先去你以前上课的教室看看。知不知道是几班?”
顾襄说:“7班或者8班,我妈说她记不清了。”
高劲带着她往教学楼走, “毕业的时候应该有毕业照之类的,上面没写班级吗?”
当年婆媳矛盾,褚琴女士离开前把所有照片都烧了, 也殃及了她的。
顾襄说:“没有。”
高劲没有追问。
小学一年级到六年级, 班级不变, 教室却会变。
每间教室都长得差不多,现在的一年级7班在底楼,与8班毗邻。
整洁的课桌,大屏幕教学电视机,卡通亮色窗帘……
高劲抱着手臂感叹:“啊……现在的孩子真幸福。”
顾襄扭头看他:“你也很久没来过小学了吧?”
“唔,最近一次是五年前,我小学的班主任退休,打算以后定居大理,小学班长组织同学聚会欢送他。”
“你们小学同学还经常有联络?”
“有,但是不多。”高劲说,“小学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友谊也没有中学和大学的深刻。中学以后交的朋友叫兄弟,小学的……应该叫玩伴更合适。”
隔着教室玻璃窗,高劲看着童言稚语的黑板报,“不过,也不全是这样的。”
顾襄看向他。
高劲见她“求知”的眼神,道:“今天上午,你见到的那位老太太叫欧阳,快七十了,她是1958读的小学。那个时候赚的是工分,吃的是粗粮,家里能供她读书很不容易。后来没多久就文|化|大|革|命了,她就没再继续读下去。她们一家也从北方辗转到了南方,跟从前的人都失去了联络。她现在很想再见一见老同学。”
“所以,你刚才让你朋友帮忙的,就是这件事?”顾襄问。
高劲点头,“人海茫茫,五十多年过去了,难。”
顾襄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跟病人家属的对话,以及后来发生的事,她忍不住道:“你经常会做一些你职责以外的事吗?”
“职责以外?”高劲挑了下眉,然后思忖着,慢条斯理地说,“我们学医的,都知道一句话――To cure sometimes,to relieve often,to comfort always。”
“这是十八世纪,美国的一位叫特鲁多的医生的墓志铭。他说‘有时是治愈,常常是帮助,总是去安慰’。”高劲似乎在回忆,“学医之初,我并不理解这句话,直到几年前发生了一件事。所以我也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医生的职责究竟是什么……你说是什么?”他问顾襄。
但他并不需要回答,“欧阳阿姨患的是胃癌晚期,她很坚强,白天总是穿着打扮的很体面。到了晚上,她会咳血,呼吸困难,她现在已经很难吞咽食物,所有姑息治疗的手段都没有办法为她减轻病痛。”
“除了那些不尊重生命想着自杀的人,没人会对死亡毫无芥蒂,他们渴望的帮助,其实是治愈。可惜,现代医学做不到。”
“所以……你说你帮不了他们,只能送他们一程。”顾襄轻声说。
高劲慢慢点了下头,“我也只能,让他们有所安慰。”说完,他笑了笑,“不说这个了,我们再走走看。”
他走在她身边,配合着她的脚步。
顾襄想起自己平时的步伐频率,她走的很快,他总能跟上。现在她放慢了速度,他依旧没有靠前。
顾襄心里喃喃,“总是去安慰”……所以他的职责,是安慰吗?
教学楼走了一圈,两人慢慢来到了操场。
依稀还有一些穿着校服的学生游走在校内。田径跑道中间的区域是篮球场和一个跳远沙坑。
高劲指着远处的一片树林说:“五年级开始,我打扫卫生的场地变成了那片小树林。还好,树林还在,只是都茁壮成长了。”
小树林变成了大树林,跟人一起长大。
顾襄说:“我应该不会打扫室外。”
“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