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种生命》第52/148页
他说着,看了眼顾襄。
顾襄和他对视, 手揪着包包的肩带, 看到他眼中的鼓励,她挺起胸膛,正要开口,忽然就听齐老师说:“感情那还用说, 当然深厚!他们一个个长什么样我都还记得!印象最深的就是当年我们班上一个小丫头, 个头最小,长得最漂亮, 虽然脑袋笨了点, 但数学倒是学得特别好。”
他回忆道:“她这笨还能笨出花样,我不是教语文的嘛, 她那首《一去二三里》一遍就会背了, 《床前明月光》要背十遍才会。街上随便抓个人, 不一定知道《一去二三里》,但肯定知道《床前明月光》,你说稀不稀奇,她跟人颠倒!这小丫头我还记得她叫……叫……顾襄!对,顾襄!”
高劲心头暗暗叫了声“不好”,果然见顾襄偏头盯着齐老师,语气不似平常那样清清淡淡,“齐老师,我是顾襄。”
“啊?”齐老师没理解她的意思。
顾襄抓着包,挺胸抬头,面无表情,“我是顾襄,您还记得我吗?”
齐老师愣了愣。
顾襄先强调:“我向来成绩很好,没什么学不会的。”
齐老师似乎没听进去,“你是顾襄?”
“嗯。”顾襄冷冷淡淡。
齐老师不住打量,笑容慢慢爬上脸,又摘下眼镜,抬手抹了下眼睛。
顾襄一怔。
“不好意思,我这……”齐老师擦掉眼泪,“都十年了,没想到你长这么大了。像!真像!跟你小时候一个样。”
顾襄看向高劲,不知道说什么。
高劲抽了张纸巾递去,笑着说:“齐老师是高兴的。”
“对对对。”齐老师拿纸巾擦了擦眼泪,“人年纪大了,容易触景生情。让你们见笑了。你这孩子,刚才怎么不说,还装不认识!”
高劲替顾襄回答:“她听说了您的名字,也不太确定您是不是她以前的老师,毕竟都十年了,她那个时候也还小,哪有什么记性。”
顾襄没有反驳。
阮维恩回过神,感叹:“居然这么有缘!”
齐老师很激动,跟顾襄回忆往事。
“……那个时候把我气的,本来还想让你罚站,后来看你就那么点小,想想又可怜,就罚你抄了十遍《床边明月光》。”
顾襄脸色不是很好,她瞄了眼高劲,高劲在喝着茶,翻着本子,似乎没听。
她又瞄向阮维恩,高劲忽然开口:“维恩,你记下这个号码。”
顾襄收回视线,继续听齐老师说。
齐老师道:“你现在还能不能背《一去二三里》?”
顾襄脱口而出:“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齐老师:“对,记性真好!”
顾襄微微地提了下嘴角。
她看着齐老师黝黑的脸,酝酿片刻,小声说:“我小时候成绩很差吗?”
“不差。”齐老师笑着,“你乖得不得了,一首诗十遍不会就学二十遍,学到后来,就什么都会了。不过你小时候不爱说话,现在应该参加工作了吧,性格有没有外向点?”
顾襄说:“我不内向。”
齐老师:“你就是什么活动都不爱参加,人家小朋友下课都到处玩,你就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画画。”
顾襄:“是吗?”
齐老师:“你其实很想去玩,我好几次看你眼珠子跟着班里小朋友转,不过没人叫你,你自己也不会主动。”
他感叹:“一晃眼,长这么大了,你现在就很好。”
顾襄第一次知道自己在学校里的样子。
她最初没那么聪明,但很乖,愿意学,后来就变得聪明了。
她真的不合群,没有小伙伴。
她喜欢画画,是因为没人跟她玩。
她的数学从小就很好。
她是学习委员,但从来不管别人的学习。
齐老师说得口干舌燥,终于想起高劲。
“差点忘了正事。”
高劲微笑:“没关系,我刚好把这些本子都翻了一遍。”
齐老师道:“我挑一些出来,打他们电话看看,也不知道能找到几个。”
高劲说:“用我的手机。”
齐老师看着本子上的信息,长吁短叹:“趁着还有时间,让老人们聚一次也好。年纪大了,才知道过去的珍贵。”
他们要打一堆电话,齐老师怕顾襄无趣,让她出去玩钓鱼,渔具在院子里,是供钓友使用的,让她随便挑。
顾襄起身,坐在电视机前的齐中华老人突然朝她叫“囡囡”,齐老师让她别管:“他把你当成我的女儿了,他有老人痴呆。”
顾襄离开屋子,四周张望,最后还是走向河岸。
这里风景独好,石板贴近水面,站在上面,能望见底下游过的细小的鱼。
顾襄蹲下来,捞了捞水,鱼马上就不见了。想了想,她回到院子里,选了一支鱼竿,研究片刻,又手机搜索了一下,从渔具箱里拿出饵料,尝试着串上去。
隔着不远的地方,外地来的钓友喊她:“不是这么用的,小姑娘。”
钓友热心,过来教她。
顾襄迟疑着,放下了手。
钓友边弄边说:“就你一个人来钓鱼?你是本地人吗?听说这里本地人收费便宜,我们钓一天要六十,本地人只要五十。”
对方替她全弄好了,又教了她一点钓鱼技巧,顾襄道谢。
她安安静静地盯着河面,偶尔有个水晕,她赶紧提竿,钩子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过了很久,头顶突然罩下一顶草帽。
顾襄抬起头,小脸被帽子遮住大半,什么都看不清,她动手挪开。
高劲笑道:“防晒。”
顾襄望向院子,老人在晒太阳,齐老师在同阮维恩说话。
她问:“事情办好了吗?”
“能打通的电话基本都打了一遍,你猜有多少人愿意大老远赶来这里?”
顾襄说:“猜不到,有多少?”
高劲说:“我也不知道。”
顾襄盯了他一眼,重新看向河面。
“刚才不晒吗?”
“晒的。”
“怎么不坐阴凉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