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之妻》第16/106页
然后便竹筒倒豆子似的,说自家姻亲家里有个好姑娘要说亲,问他有没有成家的意向。
怕吓到对方,赵大全没说姜桃爹娘没了和她的批命,只说是秀才家的女儿,貌美又心善,是难得一见的好姑娘。
还不待沈时恩回答,萧世南就抢着道:“大全哥别诓我们,那姑娘真要有你说的这样好,能轮得上我二哥?”
赵大全忙道:“咱们都认识多少年了,我何曾说过什么谎话,那姑娘真的是好姑娘,本身挑不出半点坏处,就是家里边……有点问题。”
还不等他细说,沈时恩就已经回绝道:“我暂时还不想这些,谢过你的好意了。”说着就去拿工具准备走了。
赵大全急的在后头直追,可惜沈时恩脚步飞快,如御风一般,实在是让他追不上。
不过他飞快地离开了,萧世南这个不会武的却还在。
赵大全就把萧世南给抓住了,忙道:“小南,你劝劝你哥,我绝对没有骗人。”
他姑姑说姜家那边急着给姜桃定亲,若是沈时恩不同意,那姜家肯定不会等的。可他也不想看到姜桃那样好的姑娘随便许人,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萧世南没有急着挣开赵大全的手,反而问他:“那大全哥好好和我说说,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姑娘,要是真像你说的那般好,怎么还愁嫁不出去,要到这苦役里头寻夫君?”
赵大全这会子也不想着瞒了,一五一十地把姜桃的情况全说了,说完他小心翼翼地打量萧世南的脸色。
萧世南面色不变,他本人是挺不信命这种东西的。那姑娘只是父母意外去了,怎么也说不上就验证了克亲的批命。若意外这种事真有说头,最克亲的岂不是他表哥了?沈氏一族全都没了,只剩他这一根独苗了。
所以他道:“大全哥只要不骗我,这事我就替我表哥应下了,你去寻个时间约两家相看吧。”
“你能做你哥的主?”赵大全问他。虽然十五岁的年纪,在乡下也是可以说亲成家的大人了,但是这对兄弟在一处,怎么看他哥哥才是那个拿主意的人。
被人小看了,萧世南当然不服气了,说:“怎么不成?自然是可以的!”
赵大全把萧世南打量了一番,突然有了些别的想头。这沈二不一定能松口,但是眼前他这弟弟也是一表人才啊!虽说不如他哥哥,但是比起这采石场的其他人,那也是鹤立鸡群!到时候两兄弟都喊过去,总有一个能相中的不是?
赵大全便笑着应道:“成,那我就去给我姑回话了。定好了日子就来知会你们!”
这边厢,他们说完了话,萧世南就去追上了沈时恩。
沈时恩已经干起了活儿,听到响动,他头也不抬地问:“你没有替我瞎答应什么吧?”
一下子被无情戳穿,萧世南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道:“没、没,就是大全哥说约个时间去见一次,我想着咱们平日也没什么事,去就去吧……”
沈时恩不悦地抬眼看他,萧世南立刻讨好地笑道:“二哥,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嘛。你说你都二十二了,翻年再过个生辰就是二十三了。我记得二哥曾经定过一门亲事吧,若还在京城,你这年纪都该是几个孩子的爹了……”
提到曾经定亲的事,沈时恩的脸色黯了黯,萧世南越说越理亏,声音越来越低,“你定亲的那家我依稀记得是宁北侯府,姓姜的?这次大全哥来说那家也是姓姜的,你看这是缘分不是?五百年前是一家呢。”
沈时恩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白山下有个姜家村,那一村子就是姓姜的,都同我有缘?”
本地姓姜的太多,沈时恩完全没想过来说亲的会是他在破庙遇见的那个小姑娘――她那么好,自然是不会到采石场这样的地方来说亲的。而且她说要等了年后才归家,就更是不可能了。
萧世南自知没理,只能歪缠着求道:“那我都应承大全哥了,现在反口往后还怎么在一处做活。好二哥,咱们就去看一眼,若是相不中,就……”
“就如何?”
“就我娶那姑娘成不成?”萧世南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脸,“我也十五了,不小了。”
这话沈时恩倒是没有反驳。
萧世南是为了替他掩盖身份才到这处来的,眼下当今正值壮年,短时间内他们只能蛰伏,说起来全是他牵累了表弟。若是表弟能在此处成家,也不是坏事。
“你想好了?”
萧世南说想好了想好了。他十二岁就随着沈时恩出京来当苦役了,哪里懂什么男女之情,就想着反正妻妾嘛,总归是要有的,他表哥要是看不上,他娶了也没有什么。他日要是能回到京城,不过是府里多一双碗筷的事情。
也得亏不通人事的萧世南没有把心里的想法如实托出,不然凭这番话,少不得吃沈时恩一通教训。
“行,那我到时候陪你一道去相看。”
第16章
姜桃在屋子里埋头绣了三天,终于赶在年前绣出了四条满意的手帕。
四条手帕都是鹅黄色的料底,但用了不同配色的彩线,一条绣桃花,一条绣荷花,一条绣菊花,最后一条绣了梅花,正好凑成了一年四季的花卉,成了完整的一套。
尽管绣的是比从前慢了不少,但是成品出来之后,姜桃自己还是挺满意的。她怕惹人注意,没用师父传承的特殊绣法,只用了普通的针法,但绣出来的东西却比从前更有灵气。
她师父以前就说她天赋异禀,又有着旁人难及的耐心,有时还会冒出一些奇思妙想,已然比她年轻时强上不少,青出于蓝。但绣的东西却过于匠气,年纪小时可能还不显,但后头想更进一步,怕是困难。
刺绣这东西,也是一门艺术。就像画画似的,初时不过追求构图、画工,后头就该追求意境了。
那时候的姜桃虽然活到了第二辈子,但一直被病痛束缚着,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好的心境,就更别提手下作品能有意境了。
如今又重活一次,在生死边缘再次挣扎,得了一个底子健康的身体,心境便忽然豁达了。
她觉得自己隐隐约约摸到了一些师父说的意境。
手帕绣好了,便是要城里去卖了。
姜杨说他正好有事情要去镇子上一趟,帮她一起送到铺子里就是了。
姜桃却说不用。这几条帕子她不准备贱卖,还是自己走一趟好。
于是这天一早,他们姐弟二人就在用过朝食后,和姜老太爷说了一声,准备出门。
赵氏和周氏正凑在院子里的角落嘀嘀咕咕的。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好几天了,姜桃见过几回,起初还防备着她们耍什么阴招,但是后头她们迟迟没有动作,姜桃也就不管她们――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反正她也不怕她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赵氏和周氏起先以为姜桃是去送弟弟出门的,后头看她竟也要走,便立刻追出来几步。
“阿桃这是做什么去?”赵氏急急地问。
“帕子修绣好了,我送去卖钱。”姜桃说着话,便狐疑地打量她们紧张的神色,“两位伯娘找我有事?”
周氏怕笨拙的赵氏说漏嘴,忙抢着笑道:“哪有什么事?就是看今日天气不大好,想着你身子不大好,别在外头着了凉。”
赵氏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我们担心你罢了。不就卖几条帕子,也不值几个钱,你让杨哥儿替你捎着,或者等年后得了空再拿进城也不迟。”
姜桃只觉得奇怪,但又猜不出她们为什么阻止自己出门,只继续道:“我就是想在年前卖的,卖来的银钱买些好的布料,彩线,也能做出更好的东西。”
赵氏说不出话了,只得去看口齿更伶俐的周氏。
周氏正支吾着,姜杨不耐烦地皱眉道:“两位伯娘也说天气不好,就别拦着我们了,我们早去早回,午饭前就能回来。再这么耽搁,可指不定什么时候。”
说罢便拉着姜桃离开。
姜杨是老太爷和老太太的眼珠子,身子骨又弱得很,赵氏和周氏不敢和他拉扯,只能放他们出了门。
等他们走远了,赵氏就埋怨道:“你怎么就这么放那死丫头出门了?难不成是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别回头人来了,这死丫头还没回来,白忙活一场。”
周氏其实也挺不耐烦这个沉不住气的嫂子的,但还是强笑着道:“爹娘就在屋里,难不成你敢为难杨哥儿?反正他们中午前就会回来,耽误不了。再说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今天不行还有明天,还能跑了她不成?”
…………
离开姜家越来越远,姜桃还是忍不住回头张望。她总觉得这两个伯娘今天很有些古怪。
“不管他们,”姜杨头也不回地道,“我在家里,她们不敢如何。”
姜桃就把头转了过来,见姜杨手里提着一个布兜,问他重不重,要不要她帮着提。
姜杨避开她去接布兜的手,“几本书罢了,哪里会重。”
他这姐姐自打病过一场之后就变了,变得对他亲近了不少不说,还总爱把他当孩子看。
姐弟俩走到村头,搭了同村进城的牛车。
入城之后,姜杨说自己要去书斋,约定了一个时辰之后在城门口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