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之妻》第49/106页


  姜桃了然地点了点头,问他后来呢?
  沈时恩便接着道“后来这家人趁着年前把老举人送到乡下老家静养,没想到那举人连年都没熬过,大年三十就在老家病逝了。这家子为了供养他几十年读书,早就耗尽家财,连副像样的棺木都置办不起,更别说治丧了。于是这才急着在年头上出售这宅子。”
  一旁的中人直接呆住了。那老举人中举就中风的事情不是秘密,街坊四邻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了。但是老举人在乡下没了的事可是秘密,这家人怕这消息传出去宅子卖不出价,还特地都没回城里来,只委托了他这同乡卖宅子,还叮嘱他千万不要对外透露。
  老举人的乡下离这可有半天的路。眼前这青年前一日才来看的房,怎么可能这样快就得知消息?难道是生了翅膀飞去乡下的不成?
  “原来是这般。”姜桃恍然地点点头。
  中举固然是大吉,但是考了几十年、人都快入土了才考中,这份吉利便要大打折扣了。更别说中举当天那举人就立刻倒下了,还被街坊邻里都看在了眼里,更是连年都没有熬过……
  “这哪里是吉宅,分明是凶宅啊。”姜桃不满地摇着头,拉着沈时恩往外走,“这中人不老实,我们再去别家看看。”
  沈时恩配合地和跟上她的脚步,两人还没走出正屋,那中人就急急地跟在后头道“夫人这话说的实在冤枉,那老举人虚岁都快七十了,那也是寿终正寝而去。加上人也不是在这里没的,如何能算得上是凶宅呢?!”
  姜桃脚步顿了顿,道“就算不是凶宅,那肯定也不是你说的吉宅。不瞒你说,我家兄弟也是读书人,这宅子意头这般不好,价钱还那般高,还是算了吧。”
  “价钱好说,好说啊!”
  听到这话,姜桃才站住脚,奇怪道“不是说一分不能让吗?”
  中人尴尬地笑了笑,连忙说可以让可以让,您看看什么价格合适?
  姜桃一副犹豫的模样,似乎是有些想还价,但又顾忌着这宅子意头不好。挣扎了良久,她才比着五个手指,说“五十两!”
  中人额头的汗自打姜桃开始说话都没停下来过,闻言更是苦着脸忙不迭道“夫人不好这样杀价的!哪里有直接杀一半的道理!”
  姜桃歉然地笑了笑,说“我也知道这价格不好,只是我心里也有些顾虑。不若六十两?”
  说完她就猛地咬住嘴唇,后悔道“算了算,我还是不要了。”
  中人哪儿肯放她走,想着老举人病逝的消息怕是也瞒不住多久。且这宅子是能等得,乡下老举人可还等着下葬,那是万万等不得的。他刚想伸手去拉姜桃,手就被沈时恩钳住了,再不能向前分毫。
  他也顾不上疼,急切地道“夫人别忙着走,再加一点。不瞒你说,我和这家子是同乡熟识,帮着卖房也不好意思拿中钱。这家子也实在清贫的很,几代人的积蓄都花在老举人身上了,没成想正到了可以改换门庭的时候却遭逢大难。这卖宅子的费用除了给老举人治丧,也是他们一家子往后生活的嚼用……”
  姜桃见这中人此时倒不似说谎,便询问沈时恩的意见。
  沈时恩道“再加十两如何?”
  这茶壶巷在城里算是位置极好的地段,邻居也有好几家读书人。一进的宅子市价就在八十两左右。不过却是有市无价,只有人上赶着想买的,很少有往外卖的。若不是街坊四邻都目睹了那老举人当场中风、生死不明,七十两根本是不可能买到这宅子的。
  但如今这家子出了事,卖的也急切,七十两就算是很厚道的出价了。
  中人擦着汗笑道“好好好!七十两,咱们立刻就去过契!”


第45章
  中人身上带着这家的委托书和房契、地契,三人便立刻去更名过户。沈时恩身上五十两银票,加上姜桃前一天从卫夫人那处得的二十两,正好够支付房款。
  更名的时候中人询问沈时恩的姓名,沈时恩却摇了摇头,说“不用写我,直接些我夫人的就好。”
  “这不大好吧。”姜桃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道“是往后咱们要一道住的。而且那五十两还是你打的野猪卖来的。”
  “那本是给你的聘礼。既然都是你出的银钱,自然写你的名字。”
  中人怕他们因为房主的名字争执不下,耽误了交易时间,便笑着道“公子和夫人感情好,写谁的名字不是一样?依我看,夫人就听公子的,权当是他对您的一片心意。”
  眼看着后头还有排队的人,姜桃便也没有纠结,把房契和地契换成了自己的名字。
  拿着契书出城回村的时候,姜桃犹有些觉得不真实——一个月之前,她还在和病痛做斗争,还被家人送到庙里等死,上演着荒野求生。眼下她居然就要成亲了,还有了自己的产业。
  茶壶巷的宅子不能和现代的房子相比,也不能和上辈子她住的侯府相提并论,它小小的,旧旧的,却是完全属于她的。姜桃第一次对这个时代有了归属感。
  怪不得人人都说房子是华国人的根本。
  沈时恩见她自打拿到契书,脸上的笑就没淡下来过,不由好笑道“就是一间小小的老宅,至于你这样高兴吗?”
  姜桃又抿唇笑了笑,说“怎么不至于呀?七十两的房子啊,村里盖几间青砖瓦房也就三四十两。我忽然就有了价值七十两的房产,我应该是我们村最年轻的富婆了吧!”
  “富婆?”沈时恩闷声笑了两下,“好奇怪的称谓。不过你高兴就好。往常都不知道你喜欢宅子,以后我给你买更好更大的好不好?”
  沈时恩如今不过是一届苦役,虽有一身打猎的本事,但打猎也是要看运气的,像上次那种野猪,一年能遇上一回都算是非常非常幸运了。换成旁人听了他这话自然是不信的。
  但是姜桃还是欢喜起来,笑得眉眼弯弯地道“那敢情好。那以后得给我买……”她想了想,“买到州府去。那边更繁华热闹,往后阿杨往上科考,咱们住到大地方去更方便一些。”
  “好,先买到州府,再买到京城。阿杨那么聪明,往后肯定能考上举人,考上进士。咱们就跟着一道去。”
  姜桃点点头,说就是这样,“咱们是一家子,自然是不能分开的。”
  “好,我都听夫人的。”
  姜桃连忙扯了他的袖子,说“怎么和小阿霖似的乱喊,这还没成婚呢。”
  沈时恩挑了挑眉,“怎么是我乱喊?方才那中人可是喊了你一路夫人,怎么不见你恼?”
  “反正……反正就是现在不许喊。”
  眼看着姜桃羞恼得不行了,沈时恩才讨饶道“好好好,我不喊了。等月底我再喊成不成?”
  “月底再说。”姜桃摸着自己滚烫的脸颊,岔开话题道“可惜身上没有什么银钱了,不然该雇人先把我的嫁妆抬到新宅去,最好还要把那宅子修葺布置一番。”
  “这些你都不用操心,我来代办就是。”
  姜桃说这怎么好意思,“前头已经麻烦过你好几桩了,没道理一起住的新家只让你一人忙活。”
  她这说的就是前头拜托沈时恩调换了姜柏下过药的酒坛,和让他趁着夜色撬开书房的锁,将书放到姜柏枕边的事情了。
  “咱们之间还用这样客气?你都要是我的……”沈时恩动了动嘴唇,又做出喊她‘夫人’的口型。
  惹得姜桃又红了脸瞪他。
  …………
  这天午饭之前,沈时恩把姜桃送回去,问清了她嫁妆存放的地方,又拿了单子,说房子那边他都会安排好,她什么都不用操心。只是这段时间要忙上一阵,这几日就不能来看她了。
  姜桃说知道了,又叮嘱他也要注意都身子,毕竟还有采石场的活计要做,现下又要两头跑忙新家的事,不要操劳过度了。
  姜杨看着这两人出去了半天,他未来姐夫把他姐姐送回来后,他姐姐又反把人送到门口,在门口居然又聊得难舍难分了,只能无奈打断道“二哥,姐姐,我知道你们有段日子不能相见。但是月尾就是婚期,日后你们常年累月地都能对着,有话留着往后再说好不好?”
  姜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那就月尾见,两人这才挥手告别。
  小姜霖已经头晕脑胀地读了一上午的书,此时已经是等不及了,扒拉着姜桃的袖子说“姐姐说给我买的好吃的呢?快拿出来,快拿出来。”
  姜桃歉然地笑了笑,只拿出来一块铜钱大小的饴糖。
  “姐姐今天出去的匆忙,带的银钱也不多,都花完了,只剩下几个铜钱,只够买这样一点,你不要生气。”
  小姜霖却摇着头说这样就很好了,拿过糖块放进嘴里,一面宝贝地小口小口嘬着,一面甜甜地道“姐姐能记得阿霖就很好了。”
  姜桃正要夸他乖巧,却听姜杨凉凉地道“姐姐是该少喂他一些,年前好不容易看他瘦了一些,过年这几日又给吃回来了。胖得像个小圆球似的。”
  换成平时,小圆球姜霖肯定是要和他哥哥呛声的,但是今天他跟着哥哥读了半天的书,发现读书原来真的很辛苦,他连跟着读都读不完整,别说认字了。他哥哥还说他早些年开蒙的时候,不到一个月就把《三字经》上所有的字都认全了,小姜霖就更心虚了,所以就没敢回嘴。
  姜桃难得看他们这样没掐起来,想着果然读书就是好,才不过半日,小姜霖就知道尊敬兄长了。姜杨也很不错,虽然嘴巴还是有些损,但是带着小孩念书这种活计可不轻松,现代多少家长都被逼的精神崩溃了,他却教的很有耐心。
  后头姜杨放姜霖出去玩了,和姜桃两个进屋说话。
  姜桃先描述了一番今日买下的宅子,果然姜杨同他一样,也不信宅子有什么吉不吉利的,只替她高兴道“之前还担心咱们的银钱不够。如今宅子买完咱们还剩三四十两,交完我和阿霖的束脩也能剩下不少,短时间内不用为生计发愁。”
  “自然不用发愁的,别忘了我成亲后就能去卫家做工了。”姜杨说着话就去拿笸箩里的针线,这针线做习惯了,手里得闲就很不习惯。
  姜杨却把她按住了,说让她先歇着,要是实在闲的慌,就去绣嫁衣。
  姜桃想着如今正式开始待嫁,也确实该绣嫁妆才是,便拿了之前姜杨买的大红布料,却和老太太请教怎么裁衣。

当前:第49/106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