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独步》第31/123页


  霍蘩祁摸了摸团团背上的毛发,困意渐渐袭来。
  她打了个哈欠,将篝火踩灭了。
  但迷迷蒙蒙才有了睡意,便感觉到有牙齿拽着自己的衣衫往外拉扯,霍蘩祁微微一惊,立刻从梦中惊醒,只见狼崽子望着自己,可怜巴巴的模样。
  霍蘩祁怒道:“没有吃的了!明日再给你弄!”
  狼崽子没法与她交流,只能轻轻嗷呜两声,继续拽她的衣裳。
  霍蘩祁更恼,大半夜该死的团团不让自己睡觉,劈手要打它,这时只听到灌木林子里传来低微的人声。
  是男人的声音!
  吓得霍蘩祁赶紧捂住了团团嗷呜不止的大嘴巴。
  原来是团团在提醒她。
  霍蘩祁愧疚了一下,飞快地抱起了狼崽子警惕起来。
  风吹疏林,????地,似有人拿镰刀在收割草叶,一步步往这里靠近来。
  两个莽汉在那不知商量着什么,一个哈哈大笑,“大哥前年抢回去的压寨夫人,现今得了宠,性子拗了,不把咱哥儿俩放在眼里了,不给大哥找门小妾去,他不得被个女人骑在头顶上受一辈子窝囊气!”
  另一个连声附和。
  霍蘩祁一愣,心中叫苦不迭。
  好容易死里逃生,又撞见了正要强抢民女的山贼!
  她吓得一哆嗦,手里没控制住,狼崽子嗷呜一声叫唤起来。
  霍蘩祁脸色发白,颤抖着抱住团团要跑。
  方才像应声虫的独眼莽汉惊恐道:“怎么、怎么有狼?”
  另一个拿刀拍他屁股,一脚将人踹了出去,“怕什么狼,老子当年提着哨棒过岗的时候,还打过虎哩!”
  说罢,这个孔武有力的粗糙山贼眯了眯眼,“不对,狼吃生肉,这附近有股熟肉的味道。”
  另一个人只得连连称是。
  两人佝偻着腰从灌木丛里不动声色地走出来,然后便见一道雪白的人影奔着西边直冲而去。
  独眼汗一惊,面色一喜,大声嚷道:“小娘子!”
  拎着哨棒的糙汉看了眼,也笑眯眯道:“拿下她!回去给大哥做小妾!”
  “好嘞!”
  两人面露狼笑,哈哈两声,便撒开手脚狂奔上去。
  霍蘩祁一人跑不动了,抱着小狼崽子更是负重不堪,只能将还跑不快的雪狼放到地上来,“团团,快跑!往林子跑!”
  耳朵里身后的狞笑越来越近,霍蘩祁见狼崽子不听话一直跟着自己,便着急地将它往林子那边踹,踹一脚它不听话,她便继续踹,边跑边踹,狼崽子有灵性,大概听懂了姐姐的话,就撒丫子钻进了灌木林。
  霍蘩祁将不剩什么东西的包袱一扔,轻快地往河边跑过去。
  山贼紧追不舍,到了河边,只看到地上一只包袱,什么都不剩了。
  拎哨棒的糙汉将棒子一扔,骂道:“大晚上见鬼了不成!”
  那独眼汉子眼力却好,傻不颠颠地往月光底下河里那道白花一指,“小、小娘子!”
  糙汉一看,艹,跳河了!
  他扭头望向不成器的同伙儿,“会不会狗刨?”
  独眼汉子傻笑,“瞧你这话说的,咱们山里的贼不都是旱鸭子嘛!”
  糙汉又骂了句“狗娘养的”,拎着哨棒往回走,“赶紧走!这个没了找下个!”
  “好、好的。”
  独眼汉子正欢喜,大哥就爱漂亮的年轻的,刚才那道白影闪得太快,没太看得清楚,要是个貌若无盐的,这个糙汉一定扔给自己享用,岂不亏大发了。
  霍蘩祁会凫水这一点,连霍茵和杨氏都不知,但她也就会这点伎俩了,危急时刻管不得团团了,毕竟它一头狼夜里比一个女人要安全得多,霍蘩祁只得奋力往前游过去。
  明月如寒霜。
  船头桅杆在风中摇晃,旗幡猎猎作响,月色满船,犹如沉坠在水影之间的一座巨大蜃楼。
  船上有似断似续的琴声悠扬。
  阿五看了眼又是一口没动的饭菜,饶是顶好的脾气这一日也磨没了,趁着殿下听不见,使气道:“我早说过姓霍的是个祸害!”
  “嘘!嘘!”
  话一出口阿五的嘴巴便被几个兄弟堵住了。
  船舱内没有点火,只有一只装满萤火虫的绿囊,晶莹的绿光悠悠如水,除了头儿言诤在外守夜,哥儿几个正围炉谈话。
  阿大道:“这事其实怪不得霍小姑,喜欢不喜欢这事是强求不来的,那天她来了又走我其实就感觉到她最后不会跟着殿下走了。”
  说罢又被几个人给了几记眼刀:“你他妈既然晓得为什么不早说,害得我们在大雨里等了他妈一整天!是一整天啊!”
  阿大吃了几记手肘刀之后,吃痛地捂住了胃,可怜地叹气,“你们以为我不想说,那会儿殿下情浓着呢,我说了也不顶用,他不甘心啊!”
  说到这儿,阿二道:“是殿下说不等霍小姑的,是他说什么‘当舍则舍’的,还自我麻痹灌了两坛烧刀子,不是两壶,更不是两盏,是整整两坛啊!咱们本来下一站都快到了宣州了,殿下突然下令船只折返,这是什么意思?”
  阿大捂着肚子道:“那我们怎么知道!”
  阿五气愤不过,“我只知道,他放在桌上日日观摩的那张字条是白写了!”
  阿大颔首表示认可,“现在说什么都是屁话,舍不得就是舍不得,就算当舍则舍也舍不了。”
  舱外沉静清冷的古琴声戛然而止。
  几个人面面相觑,惴惴不安。
  不是说好了此处隔音最好,殿下绝对听不见么?
  互相推搡的几个护卫只听见外头传来言诤的怒叱:“什么人!”
  船行水面,带起一波一波闪着银光的花。
  浩淼的水面,氤氲起如纱薄的夜雾,波光粼粼的河水辉映着天尽头宛似冷冰乍凝的明月,银色一泻千里,朦胧神秘。
  水里有人,但是言诤看不清。
  步微行缓缓而起。
  船头的风扬起了他的缁衣。
  霍蘩祁从水里钻出来的那一刻,就宛如在一天银河里,撞见了最清冷高贵的月,皎皎容光,犹如天神般俊美。
  她扑腾在水里,狼狈又怯懦,惊喜又羞愧,用充满复杂的眼神望着他,明知道他可能看不见。
  “喂!言诤!”
  步微行放在船舷上的手缓缓收紧,此时言诤已经很震惊地发觉,水底下那确实是霍小姑,忙回头大喊,让人停船。
  船慢了下来。
  言诤便侧过头,等殿下指示。
  步微行的目光紧盯着水里湿透了的霍蘩祁,鬓发如藻,在闪着银屑和水花的河里上下漂浮,少女露出了胸脯白皙的一大团,隐约轮廓,犹如无边撩人景色,她可怜巴巴地泅在水底,瞬也不瞬地望着自己。
  他忽然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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