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第43/60页


  “很好。”陆应钦一双深邃的眼睛在这暗夜里显得格外冷峻,他轻轻一笑:“一切都安排的很完美。程端五,那么下面呢?要怎么做?”
  程端五慢慢地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眼睫上下交叠,隐藏了她复杂的心事。她咬了咬嘴唇,深深吸了一口气:“陆应钦,如果我说,上床,你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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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东很久没有这么累过。
  几天前,他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却不想,电话那端竟是熟悉的人。只两三年的时间,一切却全数洗牌,真真物是人非。 
  程端五就这样回来了。他迫不及待地要见她,见了她,却又不知道自己能跟她说什么。两人相对而坐,他没有问她这两年去了哪里。只是贪婪地想把她看清楚。  
  这两年她的变化很大,过去粉黛不施便楚楚动人,气质清淡的程端五变成一个化着精致妆容的世故女子。她衣着时髦,谈吐不俗,像个海派女郎,可俞东却觉得有距离。两年不见,彼此都变得陌生,他们的谈话好几次不自然地断了,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这两年俞东生意失败,情感失意,最后不得已还是接受了陆应钦的救助。以前他离开陆应钦的公司,陆应钦说过:总有一天,你会回来。
  不想真被他一语成谶。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和俞佳佳的兄妹关系渐渐恢复如初。她没有责备他回来,他们在孤儿院长大,不比旁人的雄心壮志,也没有常人的骨气。活着,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但他还是没有告诉程端五,他想在程端五心里保留最后一份美好。 
  那次见面以后,俞东原本以为再不会见她,不想不过两天她便又来了电话。她想让他帮忙见陆应钦,想让他帮忙制造一个契机。
  原本满心欢喜的火焰被程端五的“要求”浇熄,像淋头的冷水,他全身都冰凉透顶,狼狈不堪。但他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对她,他从来没有办法拒绝。
  再次在发布会现场见到他。他是负责人之一,站在场外负责相关事宜,而她,牵着曳地长裙莲步姗姗地进入会场。她的美丽在时光的淬炼下愈发精致,可她的美,却从来只为一人绽放。
  而那一人,却浑然不觉,丝毫不懂珍惜。  
  他握紧了拳头,心头涩然。
  不自觉便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妻子。那个样貌酷似了程端五的女人,连眼光都酷似了程端五。他自嘲地笑着,想起了许多屈辱的往事,时光飞梭,蓦然回首,竟是满目怆然。
  发布会结束,助理蹭他的车回家,一路叽叽喳喳,兴奋地讲着晚上遇到的趣事,只是俞东有些意兴阑珊,有一没一地听着,也没听真切听明白。
  “东子哥!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懊恼的助理瘪了瘪嘴,颇为不满地抱怨。
  “嗯?”俞东轻轻挑眉:“你刚才说什么?”
  助理翻了个白眼,嘟囔着:“我就知道你根本没在听?我是说,今天老板走的时候,搂着个女人,大家都在讨论是不是老板的新欢。你和老板关系近,你认识那女人不?”
  俞东回想起陆应钦搂着程端五离开的情景,竟是那样历历在目,他们的背影看上去很般配,像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却也是谁也进入不了。     
  他轻叹一口气:“那不是新欢,是老板的妻子,程端五。”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

☆、第四十章

  程端五睡在主卧,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罗马座钟滴答滴答地机械声音明明是具有催眠作用的,可是此刻却成了烦扰程端五不得入眠的罪魁祸首。那规律的声音让她觉得异常烦躁。离开两年,这里的装潢和摆设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程端五空落落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像缺了一块。
  两个小时前,她还忐忑地坐在陆应钦的车上。他问她:“程端五,那么下面呢?要怎么做?”
  她一咬牙对他说:“陆应钦,如果我说,上床,你觉得怎么样?”她是真的急了,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只想直奔主题。
  陆应钦陡然踩下刹车,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作用力身体猛得前倾,若不是系了安全带她几乎要冲破挡风玻璃。她惊魂未定地抚着起伏不定的胸脯,回头狠狠地瞪着陆应钦。而罪魁祸首却还是眉目淡然,他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程端五一眼。随即猛得转了方向盘。
  原本还怒不可遏的程端五在弄明白陆应钦行车路线后,嘴唇不由自主地抿了抿。
  看着越来越熟悉的景致,心紧张得提到了嗓子眼。她的手紧紧地抓着安全带。眼睛都不敢眨。一切发展得比她想象中要顺利。陆应钦把她带回了城郊的别墅。
  白色的两层楼建筑,外观上没有任何改变,幽然而立,西北临湖,掩映在一片银杏的树影沙沙里。
  她跟在他身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别墅里的装潢已经和两年前全然不同,虽然装饰得十分奢华,却丝毫没有人气。冰凉,空旷。
  不知道为什么,从踏进这个地方开始,程端五就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她不由自主地便陷入回忆里。这幢充满着回忆的房子让她此刻有些怔然。
  他领着她走到主卧。程端五微垂着头跟在他身后,双手紧紧地揪在一起。她明明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真的当了上枪上膛的时候,她却突然胆怯了。
  陆应钦突然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这里应该比酒店强。如果你真想接近我,那么我给你这个机会。”
  “……”程端五没有想到陆应钦竟然会突然这样说。虽然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但是心却揪成一团。
  脑海里突然纷杂而来各式各样的画面,像电视剧里的镜头,最后定格在孩子那张惨白的脸上。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往头顶集聚,所有的廉耻心、怨恨、情结,都化作一团烟雾。
  她猛得倒抽一口凉气,双拳紧握,随即又放开,豁出去一般整个人从后背拥紧了陆应钦。他的背脊宽厚而紧实,而程端五刻意用自己的胸脯紧贴着他,她明白,这样的投怀送抱,对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空气中浮动着朦胧又暧昧的香气,是她胸前的FEELMORE,只有凑近了才能清晰地嗅到。她是动了心思的,所以撒了用于□□的香水。她能明显地感觉到陆应钦身体猛得一僵,他定定地站在原处没有动,程端五的心也跟着忐忑地跳个不停。手臂不由地收得更紧。半晌,陆应钦终于有了反应,他抬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了程端五的桎梏,从她的怀抱里解脱出来。
  旋而转身,他强迫程端五与他对视。程端五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仿佛想要看到他心里去。而他面目绷得紧紧的,目光灼然,极具洞察力,让程端五有些心慌。他看了程端五片刻,却是突然轻轻地笑了,嘴角上扬,表情自然又温暖。
  这一笑,让两个紧张的人都松懈下来。
  陆应钦轻轻地拂过程端五颊面,轻轻地嗅着,“很好闻,什么香水?”
  程端五盯着他:“费洛蒙。”
  陆应钦噗哧一笑,手背拂过她尖削的下颌骨,那姿态,亲昵到暧昧,他抿了抿唇,淡淡地说:“程端五,不要急功近利,要知道,欲速则不达。”
  陆应钦站在阳台上,手上夹着香烟。烟一寸一寸的燃烧,弥留的烟灰像是时光的灰烬,无情地被夜风挫骨扬灰。袅袅青烟微熏得他意识都有些飘忽。他呆怔地望着外面的风景,一片如镜的游泳池,几棵不知名的植物开着灿烂的红色花朵,风一吹过,馥郁的香气阵阵扑鼻。掩盖了香烟的刺鼻味道。
  其实他已经戒烟很久了,他是个很有决心的人,一旦要做一件事,总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对于旁人来说剥皮拆骨的痛楚在他身上仿佛好无所觉。
  可是人都有弱点,人活到而立年后,陆应钦突然在自己身上发现了软肋――程端五。
  深吸一口香烟,那通达到肺里的刺激味道让他清醒了一些。
  这栋房子是他两年前购置的,和城郊的别墅一个南一个北,用以克制他总是想回城郊别墅的欲望。他对那幢房子没有欲望,有欲望的,是那房子给他的回忆,是那房子里曾经住过的人,是那人留下的若有似无的气息。
  在最难割舍心魔的时候,他命人把原本的装潢全部扒了重装,却还是不足以。最后他想卖了那房子一了百了,却不知为何怎么都下不了决心。
  改变一种习惯,割舍一笔生意,都远远比不上忘记一个人来的痛苦。
  程端五之于陆应钦,在经久的岁月里逐渐淬炼成一种毒,一种让人着迷成瘾,欲罢不能的毒――罂粟。
  摁熄了还剩一半的香烟,灰白的烟灰随风而扬,有些飘散到陆应钦的西装上,他只是轻轻地掸掉,沉默了片刻,拿出手机,拨通了关义的电话,深夜,关义的声音充满了困倦的慵懒,他想了想,对着电话说:“查查程端五是从哪里回来的,还有,查查我儿子在哪,顺便盯着那老头子,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
  陆应钦走后,程端五有些放空。这次回来,陆应钦和她都不比从前,这一点,两个人心里都很清楚。
  在陆应钦离开的最后一刻,他突然伸手抱了抱程端五,很轻柔的力度,以一种很珍惜的姿势,仿佛她是失而复得的宝物。
  说不震撼是骗人的。印象里完全不懂尊重人的男人似乎有些改变了。
  他的右臂很有力,而左臂却一点都不能使劲。这是程端五从这个拥抱里唯一的获得。
  原来,外界的传言是真的。陆应钦的左手真的残废了。
  程端五的心里有一点什么突然崩溃。眼眶里一点一点泛上了温暖的眼泪,她没有动,怕眼泪会滑出来。
  对于两年前发生的事,她不曾后悔。横亘在陆应钦和她之间的那些阻碍早已超过了正常人所能承受的范畴。除了一同毁灭,她想不出另外的可能。可是命运真的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如果两个人在那场事故中一起死了便也罢了,偏偏两个人都活了过来。
  那么以前的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往事呢?到底该怎么算呢?
  被逼入了绝境,她只能逼自己割舍。
  对陆应钦,即便有过爱情,那也只是曾经。
  程端五不断地警告自己:别回忆,因为回不去。
  凌晨五点不到程端五就醒了,不知是不是时差还没有调整过来的缘故,不管是睡觉还是起床,时间都十分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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