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传奇》第122/141页


  “飞飞姑娘,你算术不错啊,师承何方?”
  “要你抛头露面看着药铺实在是怪难为你了,一个姑娘家的,你也是学医的吗?”
  “姑娘姑娘,看你骨骼惊奇,命数不凡,要不要老夫替你算一卦?”
  “……”
  每和一位顾客结一次账,玉飞胧都会被问一个问题,内容千奇百怪,简直让她一个头两个大,只能挑些简单的随机答复几个,只这么半日下来,已是累得口干舌燥,四肢瘫痪。
  午餐的时候,药铺照理闭门谢客,小镇居民们也自觉地回家吃饭去了,玉飞胧和梁一郎中总算是有时间好好休息一番,恢复体力。
  饭桌上,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玉飞胧早已顾不得形象不形象,果断狼吞虎咽起来,反观那梁一,居然仍是一副精神气十足的模样,看不出一点疲惫,也似乎并不怎么饿,只是一味端着碗却不吃碗中的饭,然后嫌弃地看着大快朵颐的玉飞胧。
  “看什么看?”玉飞胧再皮厚也还是承受不住被穿了孔,她一边有条不紊地嚼着口中的饭菜,一边毫不势弱地迎向梁一嫌弃的目光。
  梁一翻了个白眼,继续嫌弃:“女孩子家家的,这么狼吞虎咽,一点教养都没有!”
  “还不是让你使唤的!本姑娘体弱多病,肚子饿得凶猛一点也是情有可原的么。又不是人人都像你,内力强大到连吃饭喝水都不需要了!”玉飞胧速度回击,凡事都要透过现象看本质,他们俩有可比性么?
  “呀呀呀……还顶嘴!就知道老子不该答应玉祈那小子照顾你,你看看你,哪有一点闺中女子的温婉气质?简直拉低我的档次!”
  面对梁一同志喋喋不休的嫌弃,玉飞胧这几日早已习惯了,她淡定地手起筷落,无论梁一怎么说,她都不为所动,总之填饱肚子是她此刻的首要任务,其他所有的统统先抛到一边。
  果然当玉飞胧不理他的时候,梁一同志的唾沫就收敛了不少,然后渐渐全部咽回了肚子里。玉飞胧百忙之中正眼瞧他,只见他正默默地可怜地扒着饭,她心里便笑着想,这老男人一定是平时没人和他聊天闷坏了,好不容易来了个姑娘可以浪费唾沫星子来数落一番,结果还不理他,想必定是把他委屈死了……
  “吃饭就吃饭,笑什么笑!”梁一同志的眼力极佳,视野分外开阔,连玉飞胧稍不注意露出的一丝笑意都被他收入眼底。
  玉飞胧忍俊不禁,这人嘴巴一旦痒起来,还真是怎么管都管不住啊,尤其是像梁一同志这样的话痨,本来已经别扭地闭嘴扒饭了,只可惜她一窃笑他就破功。
  “好啦好啦,飞飞我承蒙梁神医你照顾多日,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保证以后用餐一定会变得淑女一点!”玉飞胧说到自己的新自称之时犹自恶寒了一把。
  梁一眉毛一挑,显见是很满意玉飞胧的认错态度。想他一代武学巨匠,如今又是一代良医,还能没点让人服帖的本事么?不过说到满意,其实最让他称心如意、自我陶醉的还数玉飞胧的“梁神医”三个字,他好歹从事医学工作数十年,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贴心地叫过他神医,此次玉飞胧投其所好,怎能不让他心花怒放?
  说来也可笑,像他这么天资奇佳、聪明绝顶的人,当年练武的时候那可是一学就精,天下武学很快就融会贯通的,如今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败在了医术之上。而且最让他羞耻的是,他的医术几乎是几十年如一日的烂,差不多毫无精进之处,比之随意一个平庸得不能再平庸的小郎中,他也无必胜把握。
  当初玉飞胧从玉祈处得知梁一曾是一代叱咤武林的风云人物之时,佩服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然而正当她还在由衷敬佩的时候就被当头一盆冷水,玉祈临去前千叮咛万嘱咐,他师父梁一的医术实在烂得出奇,万一生了病可千万不能让他诊治。
  身为梁一唯一弟子的玉祈,武学造诣极高。梁一本人性格古怪,少有人与他为伍,但在当年却是得到世人真正承认的武学巨匠,而玉祈尽得其真传,甚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许多年前,梁一不知何故突然决定弃武从医,从此走上了一代庸医的不归路,当然这是后话。话说梁一当了郎中之后,就把当年还是个小毛孩的玉祈劝退了,可怜当时的小玉祈,虽然武功很是了得,却不得不独自开始闯荡江湖,要不是后来进了玉侯府,指不定就被拐卖到别处去了,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玉飞胧知道玉祈此次将她安排在梁一的药铺里,是在隐匿她行迹的同时也有个他信任的人能护她周全,这样他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回到西北接应天希了。天希假死的事,除了她、玉祈还有天漓之外,不能有第四个人知道,所以玉祈的责任非常重大。不过玉飞胧相信,以玉祈的能力,他绝对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梁神医……”玉飞胧淡淡开口。
  “有屁快放。”梁庸医正在优雅地用着饭。
  玉飞胧差一点就把到口的几句话憋了回去,好在她定力够强,才能勉强继续道:“你徒弟都走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梁庸医低着头,用鄙视的眼神瞟了她一眼,那表情仿佛在说:你确定你等的是我徒弟么?是么?是么?是么?
  “你这是什么表情?一副很不屑的样子……好歹玉祈是你徒弟,你怎么这么没良心的!一点都不想念他吗?一点点都没有吗?真的没有吗?”玉飞胧偏着头,循循善诱。
  “我说飞飞,”话痨果然是话痨,心里有话始终是忍不住要说出来的,只不过此刻的梁庸医却面带着狡黠,“你很想念他吗?有多想念?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要不这样好了,等他回来,为师做主,让他收了你就是了。你人品也不算太差,想必还委屈不了我那徒儿。”
  玉飞胧瞬间震惊了,一口饭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甚是难受。当下一阵乱咳,咳得心肝脾肺胃各种如被万箭刺穿,疼得厉害。
  身为郎中的梁庸医见状,职业病立时就犯了,抬手一掌就拍在玉飞胧背上,只把她那卡在喉咙里的一口饭拍到了桌子上,嘴里还好死不死地道:“我真是看错你了,你呀人品实在太差,吃个饭还能噎死自己!”
  玉飞胧有种气绝身亡的冲动。
  好在梁庸医还算懂得察言观色,见玉飞胧气息不是太顺,也就没再说其他话刺激她了,只待她缓过气来,一切再议不迟。
  然而好景不长,耳根子清净了不到一炷香时间,正自顾自想着心事的玉飞胧,冷不丁又被梁庸医咆哮了一句:“吃完了就快点去洗碗!”
  大概是见玉飞胧好得差不多了还在偷懒,梁庸医实在看不过去,才阴毒狠辣地出了此下策。
  玉飞胧撅着嘴一阵委屈,怎么说这么多年来都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哪里还有什么洗碗的自觉性?就是当了唐淅亦阶下囚的时候,都没如今这么地位低下过……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玉飞胧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咬牙切齿地去洗他们的碗了。
  本来被吼一句洗碗也就算了,玉飞胧忍了。结果梁庸医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又吼了一句,听得玉飞胧直接风中凌乱:“洗好了碗咱就开门迎客啊!”
  开门迎客,开门迎客……这四个字在玉飞胧的脑海里无限循环,一副灯红酒绿的青楼里的热闹景象跃然于她眼前,一整天挥之不去。
  “你才迎客,你全家都迎客!”
  梁一以为玉飞胧耍大小姐脾气,说不帮他结账收钱就不结账收钱了,顿时有点生气:“怎么的,吃我的睡我的,还不给老子迎客干活?”
  这下玉飞胧真的石化了,如果这个世界能够PS的话,她一定要把梁庸医P掉踹掉扔掉!梁庸医怎么说话的?什么叫睡他的?谁睡他了?谁爱睡谁睡去!老子就不干迎客的勾当怎么滴!
  “梁神医,咱能小声点么?”玉飞胧自然是不会把心中的满腔怨言通过嘴巴倒出来的,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人,是没有资格和主人打擂台的。
  “怎么?”梁庸医显然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他的那句话到底触及了玉飞胧的哪根神经,也不知是不是这么多年智商受到他自己的医术连累,连思维也慢了半拍。
  玉飞胧深呼吸,拼命告诉自己要淡定,淡定,再淡定:“就算我睡了你的好了,你也用不着这么大声说吧……”
  梁庸医愣了一愣,总算是明白了过来,然而庸医之所以为庸医,想必也是有原因的,玉飞胧果不其然地听到了他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狡辩之词:“你既入了我家门,你敢说你不是睡我的?”
  这个话题已经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斗败的玉飞胧灰溜溜地主动挪到了药柜前,开始翻账簿。
  有些人,你永远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所以人有自知之明,实在难能可贵。
作者有话要说:  

  ☆、君子好逑

  这一日一如往日,玉飞胧正在药柜前结账收钱,尽管最近小镇的居民不再如前些日子那般倾巢而出来梁庸医的铺子里买药,但进进出出的也还是有不少人,玉飞胧实在是没有多少闲下来的时间。
  说来也奇怪,按理都这么多天过去了,小镇居民的好奇心早该灭了才是,可这进出药铺的客人们还是络绎不绝。玉飞胧甚为不解,这些人难道是被梁庸医的药吃坏了脑子?否则怎会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来一个庸医的药铺抓药!
  但是梁庸医本人却并不这么认为,他简直乐呵得快笑出神经病了,一整天都荡漾着脸,心想着他的医术总算发光发热了,人们终于被他执着研究了这么多年医学的精神感动,决心来支持他的医学事业了,真是好让他感动!
  此时,店铺里进来一个略显福态的中年妇人,那一张堆着笑的肉脸简直比梁庸医还荡漾,只见她径直走向玉飞胧所在的药柜前,挥着手中的小绢,用手背掩了掩面。
  “抓药?”玉飞胧手上十分娴熟地算着前一个顾客的账,随意瞟了一眼中年妇人。
  “呃……”那妇人见玉飞胧不怎么热情,倒也不尴尬,“不抓药,就是想问问掌柜的,可已婚配?”
  玉飞胧忍不住抬头瞄了眼刚说完话正一脸期盼的妇人,然后龇着牙面无表情地侧头看向正忙着配药的梁庸医:“梁神医,问你呢!”
  “什么什么?”梁庸医刚才思绪正在外太空遨游,没听见妇人的话。
  “你们这儿的民风都这么彪悍么?”玉飞胧一脸奸笑地看着凑过来听她说话的梁庸医,“这位大姐问你有木有老婆来着……”
  “不不不,掌柜的搞错了,我是来给掌柜姑娘你做媒的,不是梁大夫……”妇人见玉飞胧会错意,当即表明了来意。小镇东头的彭老爷家,那小儿子正好到了娶妻岁数,平日里看不上小镇里的其他姑娘,偏偏这几日就瞧对眼了这梁大夫铺子里突然多出来的飞飞姑娘,彭家这才遣了她这媒婆来做媒的。
  “啥?”
  “纳尼?”
  梁庸医和玉飞胧同时一惊,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置信。
  彭家儿子没毛病吧?看上玉飞胧这么个人品极差的姑娘,改日定要好好替他把把脉,说不定是得了什么隐疾。梁庸医整了整头上的帽子,记下了要替彭家儿子把脉的事。
  玉飞胧笑得像一朵花,表情却是十分僵硬的,她思索了半晌,才想出了一句合适的拒绝媒婆的话:“姑娘我已有心上之人,实在不适合再婚配,没的误了彭家公子。”
  其实她本来要假说早就嫁了人的,省得那媒婆再多费口舌,然而转念一想,若是自己已经嫁了人,为什么没有和夫君在一起,却住在这千年老光棍的铺子里?想来这一点是会引人怀疑的,于是便没有这么说。
  媒婆的脸色有些难看,正巧药铺里又有不少客人,大家可都是认识她的,若是今日做不成媒,传出去却是有些丢脸的。媒婆这么心酸地想着,但铺子里的客人们却没怎么注意她,反而是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望着玉飞胧。
  玉飞胧被几双眼睛盯得发麻,抬眼一个个扫了过去,扫完一遍突然觉得顾客们的性质有些诡异,清一色的中年妇人和青年男子,这是为嘛?
  “掌柜姑娘,你再好好想想,彭家那家业不用我说,姑娘嫁过去做了少奶奶,那是必享一生荣华!”媒婆不甘失败,还想再搏上一搏,她还不信了,小姑娘家的,见了银子能不眼红?
  “彭家?”这时,突然走出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满脸的不屑,好像在他眼里小镇东头的富贵彭家根本算不得老几,“就是有几个小钱罢了,姑娘你可千万别被他们诓去了!”
  玉飞胧愣愣地点了点头,小兄弟不必多虑,诓不去的,钱财乃身外之物,他们家、她朋友家、她爱人家……最多的就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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