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台行》第17/395页


计兼然哼了一声,就待要叱,却听蒋遥冷冷道:“聂侍郎既然将事情看得分明,却不知是否已有两全之策?”
“下官年轻位卑,连两位丞相都只能直言进谏,如何敢说有两全之策?”聂元生淡笑着道,蒋遥本是讥诮之意,他这么一答倒仿佛当真是问策还碰了个软钉子,饶是蒋遥比计兼然要沉稳,当着姬深的面被个黄门侍郎拂了面子,也是脸色一变!
“这么说来你这小儿却是在消遣陛下与我等!”计兼然怒道!
姬深到此刻方轻描淡写道:“虽然未必两全,但元生既已开口,怕总是有什么办法的,便说出来听听如何?”
聂元生微微一哂,躬身对姬深道:“陛下明鉴,臣想左右丞相反对牧氏女入宫,无非是怕牧齐父子因此脱罪,使梁律无所适,所以陛下若是愿意诏命朝议牧齐父子之罪,那么牧氏女入宫侍奉陛下,不过是后宫之事,两位丞相日理万机,想来也不至于与左昭仪争区区宫权的。”
他这话说得刻薄,计兼然脸色难看已极,只是被蒋遥使眼色所阻,蒋遥冷冷道:“便是如此,牧氏女乃是罪臣之女,入宫即赐居长信宫,虽非正殿,也是恩宠太过,恐使余者若有罪,则纷纷效仿!如此社稷岂能稳固?”
“左相说得甚是。”聂元生见姬深也沉下脸来,却笑了起来,“但陛下已有前言在先,堂堂至尊,岂能失信于一介女郎?如此便让牧氏女就宫中最低一位良人,以示其父兄之过,如何?”
“昔日何氏之女入宫亦只是良人,因得上宠,不过区区月余便晋御女,再数月为世妇,如今已经是仅次于九嫔之容华位份。”计兼然嘿然冷笑,“聂侍郎此举与掩耳盗铃有何两样?”
姬深已经没了耐心:“朕已让步至此,尔等莫要逼人太甚!”
“陛下,牧氏之女绝不可以宫妃身份留下!至多就女官之位!而且还须再加一条,便是无子永不可晋为宫妃!”蒋遥略作沉吟,谏道,“并在诏书中加上一条,今后但有以献女脱罪者,当只可为寻常宫女,且不可居于宫室!”
“若陛下不允,老臣愿请陛下继续传廷杖于殿外,以身死报先帝之嘱托!”计兼然思索数息,亦坚持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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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就只有5W存稿,因为是匆忙赶出来的。
于是昨天检查时,忽然有个新想法
一下子把2.5W后全改了……
也就是说,从今天起,新书才发不到三天
我就要进入悲催的现码阶段……
擦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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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风荷院
冀阙宫起自前魏,既是内朝,也是帝王起居处,其庄严巍峨,就是在这朔雪飞舞之际依旧难掩。
不过安置牧碧微的小院,却只是这座宫殿中的小小院宇,牧碧微撩起了小轿的帘子,在院外看了一眼,却只瞥见了一抹青砖黛瓦,与邺都的风情大不相似。
轿子没有在院前停下,而是直接进了院门,停到了回廊上,顾长福这才出声请了牧碧微下轿。
虽然经过左右丞相的搅和,牧碧微的身份直接从宫妃――哪怕是散号里面最低一位的良人,变作了宫奴――即使是女官里头最高的正二品作司,到底也只是皇家奴婢罢了。
但顾长福久侍姬深,深谙这位君上的性情,知道牧碧微必将成其新宠,自不敢怠慢,见牧碧微下了轿后,四下里打眼一望,神色似有讶意,便含笑道:“牧青衣可是头一回看到这样的院子?如今是冬日,那边池塘封了冰,看不出来,若是春夏之际,咱家听陛下赞过,说这风荷院正应了那句‘暗香微动风惊起,数朵荷花点澹开’呢!”
随着他所指的位置看去,便见栏杆外的中庭,竟皆是凿开了成池,从院门到这正堂,却是一座九曲桥相连,池中还有几座错落的假山,这会都落满了积雪,除了回廊上面四下里皆是一派的苍茫,牧碧微打量着池面,微笑着道:“莫不是仿着南朝那边做的?”
“青衣好眼力。”顾长福点了点头,“还是高祖皇帝亲自监命建造的!”
牧家也算前朝遗臣之后,牧碧微听他提到高祖,不免想到,北梁的高祖皇帝昔年与前魏驸马左丘野逐鹿天下,两人都以击败对方为平生之志,结果最后到底相持难下,不得不划怒川为界,裂魏土为南北――当然,前魏末年被柔然趁机占去的两关数州却是至今没能弄回来。
高祖皇帝一统天下的梦想因南齐的建立而破灭,郁闷之下在冀阙宫中亲自监督建造南朝风情的院宇,怕是既有以此激励自己之意,也是聊以自.慰。
不过这样的想法当然不能说出口,只是如今飞雪苍苍的,对着一片白茫茫想夸也没地方夸,牧碧微于是跳过了这番场面话,试探道:“高祖皇帝钦建,我如何敢住?”
“青衣放心,此处是陛下钦赐青衣居住不说,青衣虽然是五品女官,但陛下说了务必给青衣贤人之待遇,陛下身边的方贤人也是有个差不多的院子的。”顾长福笑着伸手引她进户,“青衣在邺都长大,怕是还没见过南方的院子罢?这里咱家先前倒是来过了一回,青衣若不嫌弃,不若咱家带青衣看一看?”
“如此却是有劳顾公公了!”牧碧微笑着与他推让了一番谁先进门――梁承魏制,宫中女子除了后妃与普通宫女外,另设了女官的制度。
虽然女官严格说起来还是皇家奴仆,但到底也是有品级的,非寻常妃嫔能够随意处置。梁宫中的女官分四等,一等是只有太后与皇帝身边的宫女才可以担任,为正二品的作司,单论品级,堪与三夫人相比,只是因身为宫奴,所以见到了三夫人还是需要行礼的,只是对九嫔却只需要平礼相见,足见地位崇高。
作司下面却是左右昭仪近身倚重的正三品的贤人,便是如今姬深亲口吩咐了给牧碧微的份例,贤人只需与妃位的宫妃相见平礼,非九嫔以上不能处置。
再下一等四品为中使,却是三夫人身边的伺候之人,见着了容华何氏这一等,也只要平礼以待。
最末的五品女官称青衣,却是伺候九嫔的近侍之份了。自九嫔往下,如何氏等诸妃,身边的近侍,也无资格有品级。
此外与贤人同为正三品的还有女史与女书两种女官,却并非为贵人使,而是宫中供奉的才德兼备的年长女子,隶属内司,专司宫人并一些低位宫妃的礼仪、宫规教导,甚至帝女幼时,也要着她们指导规矩,多半都是宫外无子寡居、又有贤德之名的女子,被聘入宫中。
因左右丞相的坚持,牧碧微如今就最低一位的女官青衣,不过区区五品,虽然顾长福也才只是五品的奚仆,但她敬顾长福资历,而顾长福却知她就女官之位的根源,忌她之宠,两人自然彼此客气谦让了一番才能举步。
进了屋后,果见室内陈设精美别致,处处透露出一股清雅之意来,浑然不似宫廷,倒仿佛牧碧微从前书中读到的江南书香之家。
顾长福引她看了正堂与两旁的偏屋,又到了后面卧房,卧房却是用了一道小小的回廊与天井同正堂隔开的,天井里如今也是皑皑的大雪,只是角落里一小片修竹兀自在雪下露出些青色来,此外廊外积雪高底不平,显然也是个有景致的地方,不过是被雪都挡了。
卧房也是一味的清雅,只是如今天寒地冻,未免显出几分凄清。顾长福也看出了这一点,笑着道:“原也没想到青衣会住到此处,因此并未能提前使了人来打扫,莫如咱家陪牧青衣到外间小坐,着人先收拾收拾,好歹叫青衣今晚能住。”
牧碧微正要点头,想了想却问:“青衣不过五品,若叫宫女伺候是否不妥?”
“牧青衣何必忧心?”顾长福听了,却是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别有所指道,“咱家方才说了,青衣如今是照着贤人的份例的,虽然贤人在贵人们面前时也须伺候着,但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却是自有普通宫人伺候,这是陛下的意思,陛下贵为天子,有了圣恩庇护,青衣无须太过谨慎。”
“多谢公公指点!”牧碧微心下微凛,顾长福这是在告诉自己,莫要看轻了姬深的加恩免得惹了君上不喜呢!看来这位君上固然好色,却也未必是个好伺候的!她赶紧道了谢,顾长福只是含笑摆了摆手:“方才绮兰殿中事,咱家便知道女郎是个聪慧的,却是咱家多嘴了。”
牧碧微听他这么说,却是心下一动,悄悄摘下了腕上羊脂玉镯,借着还没完全走到院中,从袖底递了过去,顾长福匆匆一瞥,已知非同凡物,忙推辞道:“方才已得了青衣的,如今不过走几步路,青衣却是太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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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绮兰余波
“顾公公放心,我也没有旁的意思――只是进宫匆忙,祖母与母亲不及叮嘱,如今宫里除了左昭仪与孙贵嫔这两位,旁的我还真不晓得是怎么样个情形,如今虽然是伺候陛下,但后宫之中还有其他贵人,若是遇见了却不知其尊贵有什么冲撞……”顾长福听到了这里才放了心,不动声色的接住了镯子,含笑道:“原来青衣要问这个?咱家愚钝,虽然是在冀阙侍奉的,但对后宫的贵人们倒也是略有所知。”
顾长福知道今日这牧家女郎入宫十分曲折,先在绮兰殿里差点遭了毒手,后面更是连左右丞相都惊动了,如今虽然入了姬深之眼,又得以留在宫中,暂时不可得罪,但也不敢太过扯上关系,只是牧碧微如今问的不过是后宫大致的情况,这是她迟早会知道之事,也算不得机密,他也乐得赚上一笔――到底牧碧微是他奉命接进宫来的,若是在绮兰殿里出了事,何容华自恃宠爱不怕,顾长福却定然是挨定了板子,这还只是不要紧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何容华虽然动了手,却没有成功,牧碧微这会已经入了姬深的眼,这女郎一副娇怯怯的模样儿,却叫绮兰殿占了天时地利与人和的主场都没能暗算到,反倒让她从从容容的面了圣,可见绝非善茬。如今她虽然只是五品女官,可顾长福也不是才进宫的新人,只会拿品级看人,姬深重色轻德,若牧碧微疑心了绮兰殿上事与自己也有关系,她暂时动不了还是宠妃的何氏,回头在姬深跟前哭闹一场,想先除了自己出气,顾长福虽然拜了姬深近侍阮文仪为义父,可阮文仪收的义子在这冀阙宫里总也有那么七八个,多了也不那么稀罕了,阮文仪也不是那等愿意为了随便一个义子去得罪姬深新宠的人。
所以自得了姬深吩咐先送牧碧微到冀阙宫来,顾长福便思忖着该如何从何氏使了宫女欲以炭火毁去牧碧微容貌的这件事里洗清自己,他方才主动提点便是示好,至于收了好处才肯与牧碧微详细说起宫中情形,却是暗示牧碧微自己问心无愧,与何氏的算计那是没有半点儿关系的。
这一会见牧碧微待自己如常,又想到了方才绮兰殿里牧碧微寻到自己后也是直截了当的说了经过,想来这位新册的青衣颇有城府,如今她才入宫,何氏与她之间那是不解之仇,她示弱也无用,因此才要奋起反抗,至于自己,好歹是御前之人,就算牧碧微心里疑着自己,多半也不会在此刻贸然打阮文仪的脸……与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那便只有日久见人心一条路了。
顾长福虽然对何氏贸然将自己拖下水不满,可也晓得如今牧碧微的情形也未必比得上何氏,他不过是想未雨绸缪,将牧碧微可能的怨怼解了,这会见牧碧微配合,趁势站住了脚步,含笑道:“青衣大约知道,咱们大梁多半承袭前魏之制,因此后宫等阶与前魏一般无二,后宫自以皇后为首,只是对应前朝,改昭仪为左右昭仪,位视丞相,仅次皇后,如今陛下尚未立后,宫务太后择了左昭仪打理,右昭仪之位空悬,其下三夫人即贵妃、贵嫔、贵姬中,也只册了孙贵嫔一人。”
说到这里,因有意示好,顾长福特特小声说了一句,“孙贵嫔国色天香,虽无宫权,但陛下极为钟爱。”
牧碧微认真点了点头,御前侍奉的宫人多半会认几个字,顾长福用的是钟爱而非宠爱,这就说明那孙贵嫔在姬深眼里的地位非同一般宠妃了,提到左昭仪时顾长福却未提宠爱之言,却不知道这位形同皇后又出身世家的左昭仪恩宠如何?
“三夫人下的九嫔,上三嫔光猷、昭训、隆徽里,如今已有欧阳昭训与唐隆徽两位娘娘,而下六嫔之宣徽、凝晖、宣明、顺华、凝华、光训,却只册了姜顺华一位。”顾长福见她会意,方继续说了下去,“九嫔之下,便是妃一级的婕妤、容华、充华、承徽、列荣五位,如今婕妤之位亦是空悬,便以何容华为首,已有颜充华并崔列荣,至于再下的世妇有十三人、御女四人,此外散号分三等,美人、才人与良人,加起来一共十四位。”
这样算来,姬深如今的后宫册了正式位份的妃嫔共有三十九人,国孝除后不过两年光景罢了,况且高祖、睿宗后宫人数皆不过寥寥几人,如此对比下来,也难怪他会落一个重色轻德的名声了。
顾长福复说起了冀阙宫:“如今冀阙侍者自然以咱家的义父阮公公为首,方才绮兰殿上青衣也是见过了,义父他身为内司之首,具体的职份是大监,论起来与作司同级,乃是正二品。”他故意提内司之首为自己义父,也是提醒牧碧微。
牧碧微听出他的意思,淡淡笑了一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大监之下为监,级同贤人,因阮公公多半随侍陛下左右,因此日常之事多由监与贤人处置,便是如今掌合宫内侍的冯监与掌除了宫女的方贤人。”
说到这里,他见牧碧微听得全神贯注,微微笑了笑,道,“虽然其他宫里有品级的侍者都归各宫贵人直接管辖,但咱们冀阙宫的宫女,不论有无品级,却都是方贤人管的,当然,今儿青衣也不必急着去见。”
牧碧微奇道:“难道冀阙宫中没有作司?”
“从前有一位,不过因其伺候得尽心,恰好太后身边的作司出宫,陛下令其去伺候太后了。”顾长福笑容之中似有深意,牧碧微不觉若有所思。
只听顾长福继续道:“方贤人这些年来打理冀阙甚为妥当,连左昭仪也在太后跟前夸奖过,只是到底年轻,陛下认为还是过几年再提的好,贤人以下,还有两位中使,协助方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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