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台行》第254/395页


何氏倒抽了一口冷气,怒问侍者:“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见一个负责抬辇的侍者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没命的叩头求饶道:“娘娘饶命,奴婢也不知道怎的了,方才走着走着,忽的膝弯里一痛,就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因此才使得步辇翻倒――奴婢绝非有意,实在是突如其来啊!求娘娘饶命!”
何氏闻言,目光顿寒,喝道:“速去四周看看有无可疑之人!怎么好端端的就会膝弯一痛?”
得了她的提醒,侍者忙分出人手去附近搜查,只是这行宫依山而建,建造的时候又借鉴了江南风情的移步即景,假山怪石、芳草茂木,藏几个人,一时间哪里寻得到?
侍者们失望来报,又见何氏与桃叶伤得都不轻,只得先劝说着抬了人回宜晴阁,又赶紧召太医过来医治。
因着何氏肩上受伤极重,甚至伤及经脉,太医言若不卧榻休养月余,必定落下病根――行宫主事的妃子,不得不换人了。
姬深得知消息后,非常的烦恼,对左右道:“今年怎的如此不顺?先是微娘病倒,继而婕妤染恙,如今连锦娘也出了事。”
步顺华眼波似水,轻轻笑着道:“陛下说这话,也不怕苏家女郎听了往心里去?”
见姬深不解,苏孜纭亦一脸警惕,她举袖掩嘴,懒洋洋的道:“咿,这些事情可不都是苏家女郎来了之后发生的?陛下不过随意一说,别叫苏家女郎以为陛下厌了她,当成都是她带过来的晦气呢!”
众侍都是屏息凝神,果然苏孜纭当即与步氏大吵起来!
聂元生求见时,姬深正头疼着,见状立刻撇下两人,将聂元生召到一旁:“可是有什么事?”
“臣才进来,就听见有人在宁德堂喧哗?”聂元生不答反问。
姬深自小就习惯向他问计,此刻便叹了口气道:“孜纭又同荣衣闹了起来。”料理不下宠妃和表妹,实在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情,他皱起眉,道,“不说她们了!”
“虽然陛下宽宏,但宁德堂乃是陛下所居之处,苏家女郎乃是陛下嫡亲表妹,步顺华亦是宫妃之尊,如此终日彼此看不对眼,恐怕使圣驾难安。”聂元生就道,“何不给苏家女郎些事做?”
姬深道:“你有什么打算?”
“方才臣想到武英郡公之事……”聂元生低声献计,“固然这次武英郡公立下功劳,但想那郝家、展家,不过区区数百余口,所谓米粒之珠,难放光华,如此就要召武英郡公入都觐见,恐怕那苏平心有疑惑,不肯前来,届时若动兵燹,岂会伤及无辜?”
“不错……”姬深思忖了下,点头,“却与孜纭有什么关系?”
听他的语气,虽然已经打算把苏平干掉了,但对苏平如花似玉的女儿,却还是要留用的,聂元生心下冷哂,面上便带出一丝笑意来:“臣方才听人说,如今行宫主事的宣徽娘娘受了伤?”
说到这件事情,姬深就觉得扫兴:“这次避暑十分的不顺!先前主事的本是微娘,不巧她才到行宫就病着了,如今听说连榻都起不了,接着昨日才进宫的婕妤也感了风寒,锦娘过去探望婕妤,不想回来时,一个抬辇的侍者不用心,好好的把她给摔了!听说伤得不轻!”
他连着几个听说,却是三个妃子出事,一个也没亲自去看,此刻说来不免有些唏嘘,“朕在想,反正你也回来了,莫如直接回邺都去?”
这怎么能行!
聂元生立刻劝阻:“先前太后留在宫中,陛下仍旧到了行宫来避暑,如今臣方回来,陛下就要回去,恐怕群臣议论揣测。”
姬深到底还是不敢让人知道他叫聂元生代笔的,迟疑了下,便道:“那朕就待到往年回去的时候罢。”
又道,“你继续说苏平的事情。”
“臣想,如今光猷娘娘并宣徽娘娘身子都不好了,无法主事,顺华娘娘、婕妤娘娘并容华娘娘都是才进宫的,又要陪伴陛下,怕是很难管过来,凝晖娘娘独自一人未必能够管全。”聂元生微笑着道,“苏家女郎乃是陛下嫡亲表妹,出身尊贵,又是大家之子,恐怕管家上定然是在行的,既然是陛下表妹,也未必是外人,不如……请苏家女郎帮把手?”
姬深沉吟着,眼睛一亮:“不错!静澄堂不可让她住,管一管行宫嘛……”
“臣观陛下对苏家女郎也是怜惜的,说起来,武英郡公尽管有图谋不逆之心,但其女性情看着倒还天真一派,陛下心怀慈悯,怜恤其女,本是一段佳话,就怕届时群臣得知武英郡公的野心后,欲株连其家人,不使苏家女郎活。”聂元生低声道,“若到那时,岂不使陛下痛失佳人?不如……如今叫苏家女郎管一管行宫的琐事,既叫武英郡公安心觐见,将来也可以此为借口,叫群臣不至于纷纷要求株连苏家女郎!”
“此言甚是!”姬深很满意,“子恺当真是朕之八恺啊!”
聂元生含着笑道:“还有一件,那便是苏家女郎仿佛与步顺华不和睦,臣多嘴一句,这却是不妥当的,毕竟顺华娘娘乃是陛下宫妃,苏家女郎如今不过是臣女,这有些以下犯上了!陛下着苏家女郎管理行宫事务时,也当叮嘱其善待顺华娘娘,并行宫妃嫔才对,到底妻以夫贵,女以父贵,臣女怎及得上君妾呢?”
姬深点头:“朕晓得了,这就去与她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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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一箭七雕(六)
高峻心虚的将趁夜进城、行色匆匆的聂元生迎进书房,却见聂元生摘了帷帽,神态自若,仿佛并不知道他先前对牧碧微所言之话一样,只是简短的吩咐:“设法将小何美人生产时的稳婆先除了!”
他叮嘱,“务必要弄成意外,既不能疑上谁,也要使人看出来并非好死,譬如醉后落河之类。”
“这是为何?”高峻茫然问。
聂元生冷静道:“回头再和你说,如今我忙,没这个功夫!”顿了一顿,他又道,“此刻皇长子尚且年幼,他身边的人动起来麻烦,但小何美人生产之后,虽然晋了世妇,然满月后还是被打发回安福宫了罢?”
高峻讶道:“她也要除掉?”
“不错!”聂元生点了点头,思忖片刻,道,“最好让她死在安福宫。”
“你说到安福宫,我这里倒有个消息要告诉你。”高峻忽然道,“按你离都前叮嘱过的,着人盯紧了孙氏,她这段时间被拘在祈年殿里,陛下如今把她忘记的差不多了,太后对她也多有折辱,虽然在太后派去的人跟前一副潦倒之状,私下里,我派的人却窥探到她神色似乎颇为笃定!”
聂元生一皱眉:“饮食呢?”
“照例极为小心。”高峻道,“这也不奇怪,太后早就想弄死她了,真难为她还能活到现在!”
“那是太后恨极了她。”聂元生若有所思,道,“这才舍不得一下子要了她的命,不过……莫非她还有什么后手?”
高峻笑道:“除非她如今有了身孕!”
这话说出来,两人都吃了一惊,高峻就皱眉问:“若当真如此,该怎么办?”
“这样的话,那自然是设法护她了。”聂元生毫不迟疑的道,“微娘那边……很需要这么个事情来分散宫中注意!”
高峻试探着问:“知道几个月了?”
“是我的。”聂元生简短的回答,高峻顿时一怔:“这不是小事!”
聂元生缓缓道:“我自有分寸!”
高峻倒抽一口冷气,道:“若一旦事发……”
“终不至牵累到你!”
“二兄!”高峻不由提高了声音喝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劝她难道只是为了自己?!”
聂元生目注于他,慢慢的道:“你知你是为我好,只是终究你不是我,你焉知我无力护她们母子平安?”
高峻沉默了片刻,方道:“论智谋我的确不及二兄你,但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大了!宫中太医可不是吃素的!若是差了几天,也还罢了!若是差了几天也未必是……”他心烦意乱的在室中来回走了几步,正色道,“二兄,你先告诉我,你有几成把握?”
“八成!”聂元生平静的道,“你若是争点气,在半年之内赶走蒋倘,我便有十足的把握!”
高峻沉吟道:“这有点难,蒋倘统领飞鹤卫,乃是先帝所命,固然我如今在飞鹤卫中已经可以不时挑衅他一二,到底难以撼动他……就算蒋俨死了也一样!毕竟我进入飞鹤卫才两年!”
聂元生反问:“若是加一个救驾之功,使你在太后跟前露了脸,偏偏这个时候蒋倘却与那刺客有染呢?”
“若当真如此,我还弄不走他,我也枉费二兄并聂公数年教诲了!”高峻吐了口气,惊讶道,“可是要发生什么事了?”
“武英郡公不日入都觐见。”聂元生将事情经过大致说明了一下,沉声道,“我打算到时候调用死士,冒充他所派遣的刺客行刺陛下,由你放刺客入宫,再拿了这救驾之功――你记得伤得好看些,务必多流血,却不损筋骨,最好是血衣斑斑的叫陛下并太后都看在眼里!但也不能伤到了需要卧榻休养一年半载的地步!”
高峻沉吟道:“这个容易,但蒋倘与刺客有染……这……就算是拿他和武英郡公来说事,仿佛也太远了点?”
“武英郡公除非老糊涂了,否则自然是不会与负责戍卫皇宫的蒋倘来往的。”聂元生淡然道,“不过那刺客又不是当真是武英郡公所派之人,在他动手前,谁会知道他是刺客?听说蒋倘喜爱剑技,届时叫刺客先行同蒋倘往来一二,使数人得知,然后等你拿了救驾的功劳,那么刺客到底是怎么进的宫,也有说法了!”
“二兄此计当真毒辣!”高峻眯起眼,道。
聂元生吐了口气,决然道:“我原本不欲如此急功近利,奈何为了保她们母子,已经是箭在弦上了!”
“只是二兄要如何证明那刺客与武英郡公有关?”高峻沉吟道,“朝中诸公并不算糊涂,如果在刺客身上发现与武英郡公相关之物,这栽赃太过明显,即使陛下相信,他们坚决反对,恐怕不利咱们以后行事啊!若是留下活口,却又怕拷问时生变,却就不好了!”
聂元生冰冷一笑:“若那刺客身上并无任何信物,但追查他之身份,却发现他本就从营州而来呢?”
“……”高峻反复思虑片刻,不得不叹服,“如此,则天衣无缝!”他随即好奇的问,“竟然如此之巧?”
聂元生摇了摇头,目中流露出追缅之色:“岂是我之计策?不过是祖父所留的后手,我加以变化利用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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