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活》第115/173页


  梦魇,他会梦见什么呢?
  霍震烨睁开眼睛,四周都是茫茫白雾,他挥手想将雾气挥开,但不论他怎么动,那团白雾就是围绕着他。
  跟着他听见一个小孩的声音:“哥哥,哥哥你别走。”
  这个声音让他觉得熟悉,可又想起来是在哪里听过的,他循着声音往前,眼前白光照耀,强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一双又软又暖和的小手,握住了他。
  他低头看见个小孩子,这孩子生就一又凤眼,小脸只有巴掌大,眼睛里含着泪,扑在他怀里,眉目间能看出点白准的影子来。
  这难道是白准的私生子?他儿子都这么大了?
  那孩子看他不说话,泪眼朦胧,抽抽哒哒就要哭。
  霍震烨只好哄他:“你别哭,我不走。”说完他就怔住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腿。
  他怎么变小了?
  这个哭唧唧的,拉着他的手的小东西,是白准?
  小白准听说哥哥不走,伸手环抱着他,依恋的将脸靠在霍震烨的胸膛上:“哥哥真好。”
  霍震烨神色微妙,他估计这辈子是听不到大白准这么叫他了,摸摸小白准的头:“乖,你再叫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别搜全黑眼的图片


第78章 白小七
  怀愫/文
  大头隔着门喊:“白先生!到底有没有办法啊?”
  爷爷那时候还说了什么来着?大头急得团团转, 实在不行就拿针扎他几下,说不定霍公子就醒了呢!
  白准凝神:把他赶出去。
  阿秀本来拦在大头面前, 收到命令立即动手, 又推又搡,把大头推出门。
  大头看阿秀是个女孩,不想跟她动手的, 没想到阿秀的手劲这么大,他根本来不及抵抗,人就到门外了。
  纸仆将床榻搬到堂屋正中央,白准在床边用朱砂画了个圈,捻一支线香插进香炉内, 火星“簇”一下亮起。
  他把香炉放在霍震烨的枕边。
  阿秀担忧的望着主人,她从来没在白准身上感受过这种情绪, 主人竟然害怕了。
  梦魇只能由作梦的人挣脱。
  白准低眉望着霍震烨, 目光凝在他脸上,他应该是在平稳的梦中,眉目未见起伏。
  梦魇可化成噩梦,也可化成美梦, 而人最害怕的是沉溺在美梦里,直至生命逝去也逃不出梦境。
  白准设下屏障, 他要是真在梦里死里, 拦住他的三魂七魄,按回肉身。
  脱体不久,也许还能活, 就连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霍震烨睡着了,还俊眉飞扬,那双时时都不肯正经的眼睛却紧紧闭着。
  白准伏身到霍震烨耳畔,他从未用过如此温柔语调:“不论你梦见了什么,都只是梦。”
  这是梦境,霍震烨当然知道。
  要不是作梦,白准怎么会这么乖巧,这么黏人?
  小白准就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
  他们俩在抚育院里,这是一段霍震烨知道,但他想不起来的记忆。
  他知道自己失去一些记忆,在他留洋学医的时候,还认真读过一些关于大脑记忆的著作。
  其中有些理论,认为人的大脑不会遗忘,只是尘封,稍加诱导就能回想起来。
  霍震烨尝试催眠疗法,在麻醉药物被普遍应用之前,有许多医生研究这个,还分为各种学派,但这办法对他没用。
  他对人的戒备心太重了,连入眠都困难。
  没想到会在这时想起来。
  小白准个子小小的,穿一件过大的制服,手掌又小又绵软,霍震烨握着他的手,谁能想到这样的手,以后会扎出那些精妙绝伦的纸扎呢?
  小白准人小,胆子也很小,他跟霍震烨是同一天被丢到抚孤院的,两人在门口相遇,霍震烨给了他一颗水果糖,从此他就认准了霍震烨,当他的小尾巴。
  要说现实中的白准像只懒洋洋的狮子猫,那现在的白准就是只小奶猫。
  霍震烨决定叫他白小七,白小七的肚皮“咕噜”响了一声,霍震烨问他:“你饿了?”
  他摇摇头:“不饿。”说着不饿,肚子又响一声。
  抚育院里没多少吃的,每个孩子每顿饭只能分到一点稀粥,还得用抢的,先到的人碗里的粥就厚些,后来的只剩下清汤了。
  怪不得白准的胃会这么差,不论什么,多吃一口就要胃疼。
  “你想不想吃奶油面包?”
  白小七漆黑的眼睛泛着光,小手捂着肚皮,他当然想吃,可他们没有钱。
  霍震烨笑了,他被丢到抚育院的时候,穿着全套考究的小西装,脚上蹬着小皮鞋,全是西洋货。
  扔他的霍家四姨太不敢留下姓名,怕他再被送回去。
  抚育院的人就以为他是哪家走丢的少爷,拿他当上宾对待,不敢关他也没骂他,只是哄他说家人会来接他的。
  霍震烨是藏了些钱的,送他去霍家的奶妈给他收拾了小箱子,里面有霍老爷写的信,还有他生母的小相,和一小袋钱。
  霍震烨拆都没拆那封信,把生母的小相拿出来看了一眼,照片上是个很美艳的女人,霍震烨这双眼睛就很像她。
  他把相片贴身藏起,拿着那袋钱,带白小七去吃奶油点心。
  抚育院门外是片灰雾,他刚走到门前,灰雾就散了,车水马龙商铺林立,各种挑担卖吃的玩的商人。
  这些当然是假的,是霍震烨想像出来让白小七高兴的。
  他瞪圆了眼睛,乌黑双目盯着玻璃橱窗,两只手紧贴在窗上,看着里面的烤鸭子流口水。
  霍震烨大摇大摆带他进去,让白小七饱吃一顿。
  路过商店时,又买了些纸笔回去,推给他:“你玩吧。”
  白小七连握笔都不会,他捏着笔怯生生问:“怎么玩?”
  “画画啊!”他不是说他因为画画得不错,手又很灵活,所以才被师父收入七门,应该是从小就爱玩这些。
  白小七倒是真的很爱玩,他兴致勃勃涂了满张纸,把这张纸拎起来给霍震烨看,乌黑眼睛里盛满光芒。
  霍震烨曾无数次感叹过白准的天赋,但现在他的“画作”上涂满了各色颜料,红的黄的绿的。
  “你画的是鸟吗?”霍震烨看了半天,没看出来,只好靠蒙的。
  换成原来白准早就生气了,可白小七眼中光芒不减:“是春天!”他连声音都是软绵绵的。
  他画的画就是涂上一块块色块,折的纸更看不出形状,手指怎么动都不灵活,揉成一团。
  霍震烨有些发愁了,这孩子再这么下去,可就拜不了七门,做不了纸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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