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活》第37/173页


  霍震烨还真不记得了,当时他回上海,大哥就说让他学着做生意,米厂布厂要是不喜欢,收收房租也可以。
  “一时给忘了。”霍震烨清清喉咙,“叫几个兄弟,把这门给我撬了。”
  大头微微张嘴,这家里该是有多少地,才能忘了这一整条街呀,既然是霍家的地霍家的房,那撬就撬了。
  大头叫几个兄弟把门撬开,门打开的那瞬间,屋中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像许多小动物钻进阴暗处,很快归于平静。
  满屋都是纸扎,这里确实不是一间空屋。
  大头看看霍震烨:“霍公子啊,你拆这家店干什么啊?”
  “拖租了。”
  大头估计这一年的租子钱都不够霍公子身上一支钢笔,但他不好意思说,反正霍公子干什么奇怪的事情,总是有点道理的。
  霍震烨在店里转了一圈,那人就是不肯露面,他挑眉一笑:“麻烦兄弟们把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搬出去,烧掉。”
  既然不露面,那只好烧东西了,也免得再有什么纸灵去害人。
  大头几个听命行事,霍震烨也很爽快,既然让他们帮忙,那也得请客吃饭,再包个红包算辛苦费。
  一个个听说到萃翠楼开席,全都卖力的很。
  大头抬着一个纸人出去,霍震烨扫一眼拦住了:“等等,把这个放下。”
  大头把这个纸人放下来:“怎么啦,霍公子?”
  清朝丫环打扮的纸人,绿上衣,玫瑰红裤子,耳朵里还穿了耳环,刘海又细又密,扎得很精致。
  可它的一只眼睛是坏的。
  像是……被什么尖细的东西给啄破了。
  小黄雀在霍震烨的肩头昂起脑袋,霍震烨挑挑眉头,刚刚这个纸人透过门缝,在偷看他。
  他揉揉黄雀的脑袋:“把这个搬到我车上去。”
  霍震烨亲眼看这间铺子的东西一点点被烧掉,一屋子东西,从上午烧到下午。
  他扔给大头一支烟问:“宋瑛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没有?这个案子预备怎么定论?”
  案子进展到这里,定不定,怎么定都看宋总捕一个人的意思了,毕竟所有的孩子都找回来,宋福生又是个很有油水的买办商人。
  大头压低了声音:“宋总的意思是判宋福生知情不报,再缴一点罚款,过几天应该就……放了。”
  但杀宋瑛的凶手,他们是还在追查的,印度门房和饭店服务员的证词,都能证实宋瑛当时还带着一个小男孩。
  这个孩子也许被杀人凶手带走了。
  霍震烨也猜到了,宋瑛都死了,宋福生只要付出大笔的钱财,总能换回自由。这案子大概就算这么了结了。
  大头猛吸两口烟,又缓缓吐出来:“我就是想不通,到底是谁杀人还要……还要剥皮啊。”死得也太惨了。
  霍震烨看所有的纸扎都烧完了,拍拍大头的肩:“这店封掉,兄弟们受累了,替我请兄弟们吃饭,我先回去了。”
  大头笑呵呵的:“霍公子太客气了,这点小事情,兄弟帮帮忙也没什么,就是,大家都想听你讲讲到底是怎么找到尸体的啊?”
  霍震烨扬手一挥,坐进车里,开车回白家。
  等红绿灯的时候,车后座那个纸扎丫环倏地一下坐了起来,手直挺挺伸出,作势要掐霍震烨的脖子。
  霍震烨用一只手开车,另一只手打开银盒,火苗一现,纸人立刻又躺下去。
  进馀庆里的时候,霍震烨用布包住纸丫环的头,夹在腋下带进白家小楼。
  纸扎的丫环一进门,白准就出来了,他大皱眉头:“你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霍震烨抖开西装,露出笑容,“篆刻看刀法,书画看笔触,这纸扎你是行家,看竹看纸,总能看出是谁扎的。”
  “不必看。”白准捂着鼻尖挥手,眉头皱得死紧,示意霍震烨将那纸人摆在天井。
  “光闻味儿,我就知道是他。”
  “他?谁?哪个他?”霍震烨拎着那个纸扎丫环,目光灼然盯住白准,心中莫名有些不爽,他还闻人家味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霍・拆家能手・吃醋能手・七


第26章 别骗我
  怀愫/文
  白准轻轻捏着鼻尖, 眉头一皱侧过脸去,霍震烨只好先把那个纸扎丫环摆到天井。
  他把这丫头立在天井里时, 突然想到那人既然能用这丫环的眼睛偷看, 那现在这一只眼也还是能用的。
  霍震烨一边假装摆正纸人,一边伸出手指“扑”一声,把纸人的另一只眼睛也给戳“瞎”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 他感觉全屋子的纸人都抖了一下。
  满屋纸人肃然,一时纸竹无声,风吹过檐下阿秀用小汽水瓶子穿的玻璃风铃,“叮叮咚咚”一阵乱响。
  “我把那店扫荡了,纸扎都烧了。”
  白准轮椅滚到厨房, 打开冰箱,拿了一瓶桔子口味的。
  霍震烨跟在他身后:“那人谁啊?”一边问一边接过汽水瓶子, 用牙咬开瓶盖, 再递回白准手里。
  白准嘬了一口,沁凉爽快,他眯着眼打了个嗝:“是我师兄。”
  ……
  “你还有师兄?”他还以为白准这古怪脾气,是不会有同门的。
  “我入门晚, 师父收下我时,他已经能独当一面, 我拜师几年之后, 他就自己出去闯荡了。”
  “那怎么是你当门主?”
  白准眼睛一眯:“我比他强。”
  霍震烨摸摸鼻子,觉得自己就不该问这个问题。
  “他回来过一次,”白准像是想什么, 嘴角微带一点笑意,“我师兄以前对我是很好的。”
  他那时才刚入七门,什么也不懂,但一入门师父就替他开了眼,已经能看得见那些东西了。
  七门司调和阴阳,抚慰亡魂。师父又是个什么都爱管的烂好人,什么鬼求上门,他都要超度,一到夜里就不得安宁,窗户上飘着吊死鬼,水缸里浮着淹死鬼。
  “那时候我们还住乡下,四面都是农田,别家院子有门坎,我们的没有,怕他们跳进来不方便。”
  乡下人家若是夜里听见“笃笃笃”的敲门声,千万不能开,说不准是鬼想门坎。
  霍震烨本想问问什么“他们”,回过神来吁了口气。
  “你知不知道最烦的是什么鬼?”
  霍震烨不知道自己想不想知道:“你说。”
  “最烦的是痨病鬼,咳嗽个不停,偏偏一咳嗽就吹冷风。”白准最怕冷,到哪儿都要抱着小火炉捂手。
  分明是厌恶的口吻,可又带些笑意,霍震烨想他应该是很喜欢那段时光的。
  “是他带我入的门。”师兄十七八岁,夜里陪他一起睡,偶尔还给他去集上买糖人。
  “那后来呢?”霍震烨干巴巴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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