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活》第98/173页


  “怎么?”
  “没什么。”霍震烨说服自己, 这是战略性的撤退,等他搞明白了再来。
  白准欲淡,被他勾动得快,退下去也快, 在窗边吹吹风,人就冷静下来了。
  但霍震烨不一样, 他想这个想了很久, 既已食髓知味,只是吻怎么也不够了,本能的想要更多。他坐在椅上, 深呼吸调整自己,想站起来走走吹吹风,又……不好意思。
  浴袍下面,一览无遗。
  白准眼睛一瞥就看见了,他抿唇不动,脸上红晕又升,微微扭过身去。
  服务生又来敲门了:“先生,点心好了。”因为敲不开门,刚刚那批点心已经凉了,服务生又换了一批。
  霍震烨系紧浴袍打开门:“再加一客酥皮奶油蛤蜊汤。” 他不吃没关系,白准得吃,那汤肯定合他的口味。
  雪白的汤盅送上来,上面紧紧包着一层起酥皮。
  “当心烫。”
  “你管呢。”白准快活完了,就又变成骄矜的白七爷,他拿小勺子把酥皮戳破按进汤里,一股蛤蜊奶油的香味充斥在房中。
  白准舌头怕烫,粥汤都要吹凉了再吃,有馅的还得把皮先咬开,可他又爱吃这些,所以时时小心。
  “我怕你烫着舌头。”这话现在说跟原来说,意思可不同,霍震烨笑看他。
  “??嗦。”白准把那盅汤吃个干净,舒舒服服吹着风:“不是看电影吗?”
  霍震烨还是有点意外的,白准就像只被摸顺了毛的猫,撸得他舒服了,就算有些小不恭敬,他都抬眼放过了。
  “是要去看,再等一等,我包了场。”
  他趁着换浴袍的时候打了个电话给,找朋友帮这个小忙,大光明电影院多加一场,想看什么到了那儿再决定。
  “你要是觉得无聊,我给你弹个琴?”套房客厅里有架小钢琴,霍震烨走到琴边,掀开琴盖。
  白准只听戏听评书,还没听过洋人的琴曲。
  霍震烨架势十足,他是留洋的时候学的,回来之后就没怎么弹过,在白准面前弹,还有点紧张。
  琴音一响,白准便用手撑住头,长发方才是低束系紧的,但两人吻的用力,已经微微散乱。
  江风拂着白准鬓边发丝,他容色深静,凝视霍震烨。
  霍震烨也恰巧回头,对上白准的目光,指尖漏了一拍。
  白准立时挑眉咧嘴,无情嘲笑:“哈,你弹错了。”
  虽没听过这曲子,白准也知道他旋律出错,毫不留情指出来,霍震烨才刚弹了半曲,恨不得磨牙,是谁害他出了错?
  磨牙不如磨舌。
  等他们出套房的时候,一个眉梢春风,一个面含霜色。
  霍震烨坐进车里,指尖一搓唇角,从后视镜里偷看白准,看他还敢不敢再笑了。
  影院门口有个三十多岁,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正在等着他们。
  一见霍震烨他还有些惊讶,本来以为霍少爷留洋,必是个新派人,没想到穿了一身长衫。
  那中年人笑脸相迎:“霍公子好,敝姓张,是影院的经理,霍公子想看什么,我们这里既有本土三大公司制作的影片,也有好莱坞的新片。”
  洋人的东西怕白准看不惯,就从本土的电影公司中挑选。
  张经理报一串片名,白准随口挑了一个。
  电影院中垂幕一拉,两人就坐在正中间,音乐响起来时,白准突然开口,又懒又森然:“我在这里,坐哪儿都不要紧,要是你自己来,四角不要坐。”
  透着丝丝凉意,谁让这人嘬这么狠,舌尖都有点麻。
  霍震烨毫不在乎的掸掸衣角,借银幕微弱的光看向白准:“除了你,我不跟别人看电影。”
  白准悻悻扭过头去,倒忘了这人胆子大嘴巴坏,竟吓不着他。
  电影很快开始了,片头打上大大的标识“星光电影公司”。
  白准随手挑中了一部爱情片,名字叫《雾中花》,谁知这电影拍一个舞女痴心错负,被两个无情的男人抛弃,最后自杀而死的故事。
  故事三流,布景华丽,演员也算是敬业的,那个女主演穿着旗袍身段玲珑,哭起来哀婉动人。
  张经理说这是新人拍的,是星光电影公司刚准备捧的女主角,他推荐这片子,也大有深意。
  还没上映呢,要是霍七少看上了女主演,他也能帮忙牵线搭桥。
  就是一部时下观众喜闻乐见的狗血烂片。片中两个男主角,一个留着中年,一个青年,照顾到了看电影的女士们的审美。
  白准挑剔:“这人怎么油头粉面,这人胡子真丑。”
  霍震烨接口:“那我以后就不留胡子。”
  白准听见以后,心里一淡,不再说话。
  霍震烨以为他是在认真看电影,也不再说话,只是心里那种痒劲儿下不去,时不时就要在这漆黑黑的电影院里干点什么。
  白准已经昏昏欲睡。
  “你是要觉得没意思,咱们就走?”霍震烨轻声问他。
  电影正演到那个舞女上吊自杀,她爱的男人也终于幡然醒悟,只有她是最爱他的。
  镜头中女人上吊,男人奔跑,推开门的刹那,镜头卡住了女主角线条优美的小腿,在旗袍里晃荡。
  男主角跌坐在地上,大哭来。
  白准打个哈欠,他的好耐心用完了,这东西根本不值一看,刚要走,就见银幕上角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白准皱起眉头:“那是什么?”
  这些洋玩意儿他不太熟悉,难道是拍的时候重影了?
  霍震烨凝神细看,那个镜头已经一闪而过了:“我让张经理定格一下?”
  白准饶有兴味:“行啊。”
  放映厅又暗又大,霍震烨不想把白准一个人留在这里,他站起来又说:“我们一起?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白准嘴角一抿,心里泛上点喜意,但他是不肯承认的,给这纨绔一点颜色,立时就能开个染料坊了。
  一本正经的点点四个角落:“我可不是一个人,还有他们陪我呢。”
  四个角落坐着四团青白影子。
  霍震烨跑出去找张经理,坐在左上角那团白影想要悄悄跟上,白准余光一扫,竹钉飞出,把那白影钉在座位上。
  张经理让电影放映员把片子快放,把镜头定格在那一帧。
  白准这下看清楚了,女主角上吊自杀的那个画面中,镜头拍到一面镜子,镜子里有张笑脸。
  那张脸的眼睛轮廓不清,但能看见上扬的嘴角,与男主角的悲痛截然不同,它十分欢喜。
  怪不得今天这四个角都坐满,原来是这些鬼也来看同类拍的电影了。
  霍震烨在放映室盯住镜头,他眨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扭头问:“你们看见了吗?”
  张经理和放映员早就吓得面色发青。
  张经理抖着声音问放映员:“刚刚有吗?”
  放映员摇头:“我,我没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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