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侠侣》第178/209页
“祝士愕!祝……”
江青岚突然想起离火真人的大师兄,不是就叫祝士愕?那个背叛父亲,残害同门,妄想劫夺“烈火旗”的高大人影,广颡,凹目,耸颧,鹰鼻,白须黑衫,骨瘦如柴的老头!
不错!烈火门!离火真人不就是烈火门的吗?他练的也是“太阳神功”!白玫又好奇的问道:“老人家,你方才不是说有一个门派,落得烟消云散,是不是烈火门?”
洪福道:“姑娘说得不错!小老儿也是事后才听说的,那烈火门虽收弟子,但代代相传,掌门一职,照例是由儿子继任,因为他们唯一镇山之宝的‘烈火旗’,威力强大不传外人。
神行无影祝士愕,就是天雷叟的独生儿子,因为他们既叫烈火门,练的功夫,自然是以火为主,那也是合当有事,天雷叟无意之中,说起他们烈火门有一件唯一的克星,叫做‘辟雷镯’,同时也连带提起老主人的名字。
这叫做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祝士愕隐然以烈火门未来的掌门人自居,一旦听说世上还有专门克制本门的东西,那还忍得,这就偷偷赶到江南来。其实那时的祝士愕,功力和老主人也只在伯仲之间,如果不是日直午时,咱们老主人也不致遽遭毒手。”
白玫不懂的道:“老人家,功夫和时间,又有什么关连?”
洪福叹了口气道:“据说‘太阳神功’是吸收太阳真气而成,在没练到火候之时,只不过比普通功夫,稍为灼热而已,那厮利用正当中午的太阳火力,才能出手伤人。”
白玫似乎明白的啊了一声,又道:“后来呢?”
洪福续道:“天雷叟为人十分正派,门规素严,他听到咱们老主人死在‘天雷掌太阳神功’之下,大为震怒,当下就把那厮逐出门墙,还把他们镇山之宝的‘烈火旗’,传给了门下一个姓耿的弟子,同时也宣布解散烈火门,使得烈火门从此在江湖上除名。”
“哦!”江青岚听得恍然大悟,那天自己亲眼目睹,神行无影祝士愕和离火真人耿修元,师兄弟势成冰炭,原来也是“辟雷镯”起的因!
白玫螓首微侧,又道:“老人家,那你又为什么会失去武功的呢?”
洪福叹息道:“那厮自从被天雷叟逐出门墙,他不但不思反省,却又迁怒到咱们老主人身上,再次找到江南。
可怜咱们老主人死后,只遗下两个尚在襁褓中的千金,老主母因国家多难,避乱他出,才没遭那厮毒手,但一家二十三口,却全死在那厮‘天雷掌’下。差幸小老儿也有事在外,没被他发现,可是等到兵燹之后,老主母和两个姑娘,都没了音讯。
后来经小老儿再三打听,终无下落,但仇人祝士愕,却被小老儿探听到消息,原来那厮却投到了和天雷叟素不相容的北海玄灵叟门下。”
“啊!”聂小红第三次惊啊出声,当然,她本来不知其中许多曲折的,现在她已经全盘了解。
但江青岚、白玫和洪福却因一个在说,两个在听,是以并没注意到她的啊声。白玫从没听过许多武林人物的名字,依然问道:“玄灵叟很厉害,是不是?”
洪福道:“玄灵叟传说年龄已在百龄之上,武功通玄,自成一家,江湖上大家只有传闻,从没人见过,不过那厮投到玄灵门,那是千真万确之事。小老儿因咱们老主人生前,和长恨谷的奇人,大有渊源,小老儿在别无他法,只好找到长恨谷去,碰碰运气。
不料那奇人,因江湖上人,不断的找上门去,感到不胜其烦,才规定偷入谷中,就得废去一身武功,小老儿命舛多乖,一身武功,就这样被闭住的。”江青岚一直用心聆听,始终没有开口,但他心中,却在不断的转动,他想凭着洪福口中所说,和自己心中的揣测,连缀成一片。因此,洪福话声一停,他立即抬头问道:“不知江南大侠的夫人,系出何门?”
洪福忙道:“老主母娘家姓洪,小老儿原是……”
“洪!”江青岚陡觉眼前一亮,没等他说完,急急问道:“老丈可记得洪老夫人膝下两个姑娘,叫甚乳名,如今有多大了?”
洪福忽然目露诧异,脸上泛起一丝笑意,打量了白玫、聂小红一眼,答道:“小老儿自然记得,那两位姑娘,原是孪生姐妹,长的叫做轻云,小的叫做绿云,如今正好二十岁了。”
他说到这里,只觉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位姑娘,依然毫不动容,心中不由微感失望,顿了一顿,问道:“江公子问起洪夫人和两位姑娘,不知可曾见过?”
江青岚微微摇头,道:“小生只是问问罢了,但吉人天相,将来总有寻获之日,老丈也不用过份忧虑。”
洪福昔年追随江南大侠,闯荡江湖,经验何等老到,虽然觉得眼前这位少年公子,人品端正,但方才询问自己之时,分明有指而发。他略一沉吟,忽然凄然跪下,道:“公子爷,请恕小老儿冒昧,公子手上的‘辟雷镯’,不知从何得来?可否乞道其详……”
江青岚心头一怔,暗想此人心怀故主,莫非对自己腕上铁镯,起了疑心?这就赶忙一把拉住,正容道:“老丈不可如此,小生此镯,乃是析城山一位姓石的老婆婆所赐,当日小生确实不知就是‘辟……’”
洪福突然双目一睁,激动的道:“石夫人,你……公子爷遇上了石夫人?”
江青岚愕然道:“石夫人?不错!那老婆婆叫做石嬷,原来老丈认识……”
洪福喜得流下泪来,唏嘘的道:“石夫人,她……她就是咱们老主母的胞妹……啊!她在析城山?天哪!咱们老主母,一定也在那儿!”
白玫心地善良,她瞧洪福如此义气,不由幽幽的道:“老人家,你别性急,咱们出阵,你就好去找她们咯!”
洪福老脸一红笑道:“江公子,请恕小老儿失态,小老儿实在……实在高兴极了。”
江青岚忙道:“老丈心忠故主,义薄云天,小生无限钦佩……”
“好啦!岚哥哥,我们快走罢!人家老丈要赶上析城山去,我们也要救兰儿姐姐去呢!”
白玫姑娘,故事听完了,就嚷着要走。江青岚给她一提,也想起兰儿身中“五毒掌”,急需“雄黄珠”疗毒,也许冰魄夫人正在山下等候自己。
心念一转,立即笑着应好,举步往前走去!因为这甬道十分狭窄,仅容一人通行,是以这一起步,仍由江青岚领先,洪福、白玫、聂小红三人,相继跟在后头。
刚一走到尽头,只见迎面转弯之处的壁上,装置一盏油灯,惨绿灯光,闪烁不停。离灯下不远,果然吊着一个银环,下面又有两行白字。江青岚目能夜视,自然毋须灯光,也可看得清楚,那是:“思维之路,到此为止,愿意投效本门者,可扯动银环,静待接应,转过此墙,即是敌人,一入毒阵,无望生还。”江青岚微微一哼,暗想以碧目蟾蜍唐天生的为人,对入阵敌人,焉会如此谆谆告诫,那么除了另有诡计之外,此阵定然十分厉害,才有如此自信。
另一作用,也许是故意先声夺人,让入阵之人,在心理上先造成紧张气氛,自乱步骤,堕入他的圈套。话虽如此,但自己身临斯境,危机四伏,对唐天生壁上留警,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心念转动,不由回头叫道:“前面就要入阵了,我们得小心戒备!”话声才落,呛的一声,眼前青虹乍亮,已把七星剑掣到手上。同时只听身后也“呛”“呛”两声,白玫、聂小红也长剑出鞘!
江青岚长剑斜举,立即往前跨去,那知左脚才一跨出,便觉踏了个空!不!只觉脚下一沉!也不!因为他踏到的不是实地,只微微活动一下,最多不过低下三四分而已!
江青岚此时的身子,感觉何等敏锐,脚下微沉,心中蓦吃一惊,急忙定住身形,低头瞧去,又觉得地上毫无可疑。正当此时,陡觉数缕尖风,由下而上,往身前袭到!
这尖风想系由三尺之内的地上发出,不带半点声息,而且还是“绝情针”一类细小之物,换了旁人,根本无法发觉。江青岚虽已惊觉,但这细小暗器,发射既近,来势又快,等到发现,已射上身来。
他右手七星剑,原本斜护心胸,可是碰上了这蓬暗器,极为刁毒,由下往上射来,手中长剑,就毫无用处,一时间竟然连躲避的时间,都嫌不及。他身临危境,却毫不慌张,就在暗器及身之际,忽然微微吸气,使出迟老残“两仪真解”中所载的“先天真气”,全身轻颤了一下。
果然大方真人迟老残的绝世之学,神妙已极,才一使出,全身真气,立时暴涨,一大蓬捆小暗器,碰上衣裤,轻轻一震,便尔弹落地下!
这一无心使出的真气,居然有此奇效,心中大喜,他方才踏出左脚,身形已向前倾,虽然后来发觉脚下一沉,立即收起,身子暂时停住,但脚可并没收回,如果不向后退,那么只有往前纵去,他震落暗器之后,那还再停,足尖一点,人便向前掠出!
从江青岚起步跨出,发现脚下一沉,到震落暗器,飞掠出去,说来话长,其实也只不过一瞬间事,他身才一飞出,陡听身后响起一声凄厉惨呼,紧接着有人咕咚倒地,中间还夹杂着两声惊叫!
江青岚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身形还未落地,陡的吸气点足,一个身子,硬重生地往后急转,倒飞回去。只觉一阵强烈的怪味和奇臭无比的尸腐之气,直钻鼻孔。心头一懔,赶紧举目瞧去,只见紧跟自己身后的老洪福,此时滚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他焦头烂额,血肉模糊,离他身前不远还有一只倒翻的油灯,和满地黑水,看来业已气绝多时!生相之惨,令人不忍目睹!白玫姑娘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站得远远的,一手高举火筒,一手紧抓着聂小红,连头也不敢回一下。
江青岚这一打量,只觉热血沸腾,暗暗切齿,俊目之中,射出仇怒之火!这情形,任谁也可瞧得出来,敢情壁上那盏油灯和银环,乃是特制消息。
唐天生把歹毒无比的烈性毒药,炼入油中,只要你走尽九折思维之路,并无投效唐门之心,不去扯动银环,转身往前跨出一步,踩到那块活板之上,油灯中的毒油,立即往下泼来,把你活生生灼毁。
万一来人身手轻快,能够避过毒油,也断难逃得过一大蓬由下打上的细小暗器,这等设计,当真狠毒已极!他瞧着洪福那具焦黑腐烂的尸体,心小一阵难过。
同时知道这毒油,千万不能用手去碰,那么只好让他留在阵中了!心念转动,连忙朝着洪福拜了两拜,默默祝告道:“老丈英灵有知,小生誓把唐天生碎尸万段,报仇雪恨,天涯海角,务必替你找到周老夫人和两位姑娘下落,竟你未了之愿!”
说毕,往后退了两步,一面喊道:“玫妹,聂姑娘,你们快过来罢,千万不可沾到地上毒油!”
白玫方才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这一听到岚哥哥叫声,立时拉聂小红一把,道:“我们快过去。”
“嗖”的纵起,往江青岚身边扑近!
江青岚恐她纵得过猛,毒阵之中,到处都是机关埋伏,防不胜防,当下一手把她轻轻挡住,等聂小红纵到之后,正待往阵中走去。忽听白玫叫道:“岚哥哥,那老人家的尸体,怎么办呢?唉!他……他真可怜!”
聂小红没等江青岚开口,接着说道:“那毒油十分强烈,恐怕再过一个半个时辰,老人家的尸骨全部会化了。”
白玫惊怖的道:“这又是什么毒药,有恁地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