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几度醉》第69/127页
大仙只说不准她认他们,又没说不准他们认她。
呜!大仙洗去了她身上先前所带的气息,还改变了形貌,他们,一定都认不出来她了。
她伤伤心心的哭着,旁边有人递来一个手帕,她抢过来,狠狠的抹了抹泪,才继续骂道,“笨蛋,笨蛋。”
“主人,你是不是不懂被赶出来了?要不,我教教你,你再去吧!”
阿佑这才抬起头来,“啊!”抱着脚惊叫一声,手指指向他,抖个不停。
而脸上多了几道伤痕,早已毁去先前清秀相貌的白远兮,平静的说道,“现在不会有人认出我了,主人,我可以跟着你了吧?”
仆从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阿佑忍不住要惊叫了。
她揪着白远兮的衣襟,气得声音都在抖,“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怎么这样啊?”
白远兮看着她,一直不安的心,突然平静下来,“主人,这跟你没有关系,我也不想被那个人认出来啊!”
以前就算认出来也没关系,大不了一死,可是现在,他不想死了,不想死的话,便要永绝后患吧。
他是男人,失去一张脸,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许叫我主人!”阿佑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以后也不许叫。”
白远兮看着他,“是!”
“也不许再对我说是。”她不喜欢这种感觉,被别人当作主子的感觉,她当惯了丫头,当不来主子的。
“好!”白远兮好脾气的答道。
“也不准回答好!”
“好的。”
“带个好字也不行。”
“我记住了。”
阿佑眼睛瞪得圆圆的,猛地放开了他,挫败的坐回到地上。
她今天,怎么这么倒霉!
“那我叫你什么?”那人站在她背后,轻声问。
“什么也不许叫。”她头也不回的吼道。
然后再也没听到任何回音,等了好一会儿,阿佑终于忍不住转回头去,却见他把头埋得低低的,规规矩矩的站着。
那样子,说不出的凄凉。
阿佑站起来,气冲冲的走到他面前,“你知不知道,这样子不好的。你不要把自己的人生过得这么凄凉,没有人天生就是你的主子,你自己才是你自己的主子。”
白远兮看着眼前少年气得两颊绯红,义愤填膺的样子,没有说话。
阿佑伸手戳戳他,“你明白了没?你倒是说话啊。”
被她戳得身体晃了晃,白远兮的声音有些沙哑,是日夜兼程赶路的结果,“好,让我跟在你身边,等我变成了自己的主子,我再离开。”
阿佑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几乎想要把他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了,“你这人,怎么这样?”
白远兮只是深深的望着他的眼睛,似乎要望进他的心里去,“我的家,没有了;我爱的,爱我的,通通失去了;我在阎王阁的那些年,被逼着出卖了自己,”他顿了顿,在心里接了下半句,出卖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
他的脸色,很白,白得像没有生气,“在我生命的最后几年,就让我留一下回忆,好不好?”
阿佑狐疑的看了他两眼,忽然伸手搭在他的腕上。
白远兮顺从的站着,安静等待。
“你?”阿佑的脸色变了,望进白远兮波澜不兴的眼里,好半天,才问,“为什么是我?”
白远兮当真认真的想了想,他想说,因为你很柔软,柔软得似乎可以碰触我的心;
他还想说,因为你救了我;
或者说,因为你为我包扎伤口的时候,让我想哭;
最后,他说,“因为你像我家屋后的紫草。每次我做错事的时候,就躲着娘亲,躺在屋后的紫草上。那草软软的,很香,我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他的脸,因为回忆,而慢慢有了光彩。
阿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白远兮继续说,“可是后来,紫草突然就大片大片的枯了,紫草没有了的时候,我的家,也没有了。”
“以后,我叫你小白吧!”
忽然听见那少年这样说,白远兮迅速抬起头来。
少年接着说道,“你不要叫我主人,你叫我天佑。”
余天佑那天被取笑得很悲惨,在妓院里被一群姑娘吓得落荒而逃,这也就算了,出去一趟居然捡了个男人回来,捡个男人回来也就算了,居然还是个丑八怪,是个丑八怪也就算了,取个名字还叫小白。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白远兮的手指颤了颤。
可是阿佑摸摸头,讪讪一笑,默不作声的回了屋,他便也低着头,安静的跟了上去。
屋里,只有一张床。
阿佑自个儿洗了脸,解衣服解到一半的时候,才意识到屋里还有一个人。
莫非杀手当得久了,就连存在的气息也会变得特别弱吗?
“小白,你去另外叫掌柜再给你开一间房吧?”
白远兮摇摇头,坐在屋子里唯一的凳子上,“我在这里睡就可以了,我已经很习惯的。”
“你习惯了我可没习惯,”阿佑将衣服系了回去,将一锭银子递给他,“你先去吃饭,吃完了去洗个澡,再睡。”
看他纹风不动的站着,她轻轻推了推,“去吧,我希望你去。”
白远兮这才走了。
阿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先前被白远兮所打断的情绪,这会又翻滚起来。
大人,不记得她,不认得她了。
反反复复,脑海里都是这么一句。
或许有一天,再见到影,见到翩翩公子,见到师父,师兄,也只能像路人般擦肩而过,他们的眼里,再没有她的存在。
这是惩罚吧,是对他们害得花草绝迹的惩罚?
将被子揉成一团,塞进怀里抱着,她将头靠了上去。
阿佑,不要怕,也不要哭。
再怕,也不可以哭的。
因为,再没有人,会为你擦干脸上的泪。
第二日镖队就要回去了,阿佑记着娘的嘱托,打算找个什么借口打听打听将军府的情况,便与镖队的人分开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