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家长女》第47/112页


  需知当今圣上于封赏一事简直堪称“吝啬”,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皆如此,林如海纵然劳苦功高,然而能从这位“吝啬”的帝王手上够得到如此殊荣却也实属不易,足以当得一句“心腹宠臣”。
  一时间,林如海便成了京城里最炙手可热的存在,源源不断的请帖叫门房收到手软,今日东家做寿,明日西家生孩子……更日日有人捧着重礼前来求见。
  好在林如海却也不是那等轻狂之人,反倒因着圣上出乎意料的大封赏而愈发的警惕谨慎起来,对于那些送上门的重礼,一个不留全部拒收,至于那些同僚的宴请,他却也不曾出席,只按着规矩叫人将贺礼送到便罢,不失礼,却也不出众。
  他也不怕因此而被同僚冷待排挤,反倒希望被孤立才好,如今他已经坐到了这个位子上,倘若再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与那些个同僚皆称兄道弟,那才真真是上赶着作死,倒不如老老实实当一个清高孤傲的孤臣。
  被同僚孤立、被权贵排斥又如何?只要圣上信任他重用他,他便能屹立不倒!
  果不其然,一直在暗中看着这一切的康熙对于林如海的“知情识趣”甚是满意,他最痛恨的便是结党营私拉帮结派,林如海的能力他很满意,但若是对方不够聪明,他却也不会重用。
  他不怕臣子聪明,因为只有真正的聪明人才知道什么选择才是最正确的,才不会为一点蝇头小利去犯蠢,不像那些个明明蠢得要死偏还爱自作聪明的蠢蛋!
  就他们的那点子算计,真当谁不知道呢?却也不想想,他爱新觉罗玄烨幼年登基,周围虎狼环绕,若连这点东西都瞧不明白,这皇位又岂能坐得如此稳当?真真是利欲熏心,一个个自作聪明的蠢蛋。
  毒舌又犯了的康熙爷噙着抹冷笑,在心底将那些个“蠢蛋”扒拉出来从头到尾讽刺了个遍,嘴里琢磨着“林如海”三个字,眼里精光一闪,有了主意。
  ……
  却说林如海虽极尽低调,但有些人能推,有些人却是得必须亲自登门前去拜访的,比如说他的岳家——荣府。
  这日一早,荣府便开了大门,一家之主贾赦为首,领着众家眷亲自迎接贵客。
  说实在话,林如海是不怎么瞧得上贾赦的,比起这个荒唐至极的大舅兄,当年他与贾政那个二舅兄倒是走得更近些,毕竟贾政虽也无甚本事,却至少还算知书识礼、为人本分。
  只是这几年从儿女的信里偶尔流露出的只言片语来看,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走了眼,或者说是人心善变,对这荣府二房的印象却是一落千丈,尤其是在问过儿女身边的丫头婆子,得知二房竟多次欺负他的儿女之后,他便更加恼恨不已,早已将那王氏和贾宝玉惦记上了。
  倒是大房的媳妇王熙凤对他的三个儿女多有照顾,看在贾琏那个小官职的份儿上也好,看中他林如海的地位有心交好也罢,总之他也承了这份情。
  因而,林如海对贾赦的态度倒更显亲近郑重了几分,只叫贾赦都颇有些受宠若惊,暗道这清高的妹夫莫非转性儿了不成?
  简单寒暄过后,贾赦忙迎了林如海及林家姐弟三人进去,边道:“听闻妹夫来了,老太太早早便念叨不停,只老太太素来最是疼爱我那二弟,打二弟去了之后,老太太的身子便不大好了,至今还卧病在床,如今正在屋子里头眼巴巴的盼着妹夫呢。”
  嘴里虽这般说着,但贾赦的神情却显然有些不对劲,尤其说到“卧病在床”这几个字时,更是透着股冰凉的讥嘲。
  林如海只佯装不知,只满面自责连道“惭愧”。
  却哪想待到了老太太的院里,那鸳鸯却说道:“老太太刚服了药睡下了,请姑爷在外头稍候。”
  贾赦的脸都黑透了,他才出去时明明那老太太还精神奕奕的!
  这冰天雪地的,天上还飘着鹅毛大雪,竟叫人站在外头等她“睡醒”,摆明了就是故意刁难!谁知道她要“睡”多久?便哪怕只是“睡”个把时辰,也足够人遭罪的了,非冻成冰坨子不可,这老太太可还真敢!
  林如海本就是个人精,哪里能不清楚这点手段,当即便暗叹一声,这老太太只怕是当真为着贾政之死而恨上他们林家了。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再如何,老太太也是他的妻子的亲娘,他敬她也是应该的,可眼下他的身边还有三个年幼的孩子,又如何能受得了这般罪?他们姐弟三人在贾家住了几年,难道老太太当真不知晓他们的身子不比常人,总是偏弱些的,姑娘家的身子更尤为娇贵,真若是寒气入体留了病根儿,将来可如何是好?
  他原以为老太太当年那般疼爱贾敏,对这三个孩子也应当是爱屋及乌存了几分慈爱之心的,可是如今看来,这老太太对孩子们却哪里又有半点慈爱之心,竟是心狠着呢!
  林如海素来将三个孩子疼若至宝,哪里受得了旁人作践自己的宝贝疙瘩,当即脸上便冷了几分,道:“老太太既是睡下了,那便叫她老人家安心歇息罢,赶明儿得了空如海再来拜见老太太。”
  脸上皱纹横生,连发间都出现了些许灰白的王氏却目光暗幽幽的瞅着林家几人,冷笑道:“老太太叫你们站在外头等着,妹夫莫不是不曾听清?还是你竟敢忤逆老太太?虽则老太太不是妹夫的亲娘,却好歹也是你的岳母大人,妹夫这般忤逆不敬,怕是不大好吧?”
  “这里有你多嘴的份儿?”贾赦照着她的脸啐了一口,勾着林如海转身便走,“走走走,妹夫去我那屋里坐会儿,甭理那婆娘,打成了寡妇以来她便整日阴阳怪气的,估计应当是没了男人给寂寞的,随她发疯去,妹夫千万莫与她一般见识。”
  王氏的脸都绿了,登时被贾赦这混不吝的给气了个仰倒。
  王熙凤习惯性摸了摸自个儿的大肚子,冷笑着瞥了王氏一眼,上前亲热的挽住林瑾瑶和林黛玉的手,笑道:“许久不见两位妹妹,嫂子这心里可想得紧,知晓两位妹妹爱喝茶,嫂子今儿早早便叫人准备了,只是比不得妹妹们惯常喝的茶好,却是千万别嫌弃才好啊。”
  姐妹二人随着王熙凤和邢氏离去,同行还有三春和薛家母女二人,贾琏只跟着贾赦一同招待林如海和林瑾珺父子二人,谁想那贾宝玉却是眼巴巴的瞅着林家姐妹二人都不带眨眼的,竟是没眼色的一直想往人家姐妹跟前钻,只叫林如海的脸都黑成了锅底,还是被贾赦怒斥一声后,那贾宝玉才依依不舍的收回了自个儿的眼珠子,不情不愿的跟着那些“浊气逼人”的臭男人离去了。
  林家姐妹二人虽与薛宝钗并不很融洽,但和三春的关系倒还不错,在贾家住了几年,众姐妹也算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自有一段情分,此次分别几个月,难免心中怪为惦记,如今总算再聚,叽叽喳喳的却也热闹得很。
  闲话一阵儿后,王熙凤借口将林瑾瑶单独拉进了自个儿的屋子里。
  林瑾瑶不禁疑惑道:“嫂子这是怎的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王熙凤叹道:“嫂子知晓妹妹你素来聪慧,如今嫂子却是有一事想求妹妹帮忙拿个主意。”
  “嫂子请说。”
  “还不是那老太太,又开始作妖了!”王熙凤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道:“你道她当真还卧病在床呢?都是装的!”


第47章
  俗话说养儿防老,积谷防饥。
  世人重男轻女,为了传宗接代延续香火是其一,其二却也不过是怕自己老来无人养老送终,因而儿子对他们来说总是最重要的。
  贾家老太太只生了两个儿子,小儿子已经死了,如今只剩下了唯一一个长子,按理说,到了这个地步,正常人纵然不喜欢长子,但也总不会再往死里得罪人罢,毕竟眼下就剩了这唯一一个依靠,真要将人给惹毛了彻底冷了心,一个一大把年纪的老太太还能讨着什么好?
  可偏这位贾老太太却不知着了什么魔发的什么疯,不说修补一下与长子之间的关系,反倒更加变本加厉作起妖来,这么长时间愣是日日“卧病在床”,今儿头疼明儿胸口疼,一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模样。
  起初见到老太太那般“虚弱”得几乎快咽气儿的样子,还真将贾赦给吓了一大跳,当时眼泪就下来了,慌忙就要去寻太医,却哪想被老太太死死抓住了手,只道她自个儿怕是“不好了”,却临走前还有一桩心愿未了。
  贾赦虽恨母亲狠心无情,可那终究是生他养他的亲娘,都到了这地步,他却又如何能不伤心,当即便含泪连连点头,只想着这一辈子恩恩怨怨也纠缠够了,临了便尽力让老太□□心去罢。
  所有人都以为老太太是放心不下贾宝玉,希望在自个儿临走前跟贾赦要个承诺,将来好好照看这个侄儿,却谁知老太太张口竟说要贾赦将爵位传给贾宝玉!还得当着她的面儿立即写折子呈上去!
  众人皆被老太太这异想天开的愿望给震傻了。
  待缓过神儿来,便突然灵光一闪,懂了。
  老太太这哪里是要行将就木了,不过是假借“临终遗言”之说拼死逼迫贾赦罢了!
  这些日子几乎日日都有大夫守着老太太,太医亦是隔三差五就会来瞧一回,真要有个什么不好,那些大夫、太医又怎会一个字都不曾透露?
  什么“不好了”“快死了”“遗愿未了”的,压根儿就都是这老太太的套路!
  想明白这一点,大房所有人当即气得鼻子都歪了,左思右想竟是无论如何怎么也弄不明白这老太太的想法。
  你说她这般拼命逼着唯一的亲儿子和她反目成仇究竟是为何?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作天作地,就为了一个贾宝玉,将整个大房都给得罪死了当真值得吗?
  这般奇葩的作为当真是一个正常人能干得出来的?
  旁人想不明白,贾赦心里却有数。
  老太太想的怕也简单,其一因为那贾宝玉的确是她老人家的心肝儿肉,他自身的仕途已经没指望了,如今他老子又死了,指着他老子拼搏一把给他留份家业也是没指望了,将来一旦分家出去,那贾宝玉就是一辈子的平头百姓,老太太又哪里舍得她的宝贝凤凰蛋那般从云端落入泥地去。
  其二,只怕也是因着贾政的死,老太太心里头愧疚,纵然再不想承认,但她心里必定也明白,贾政的死她应当付一大半的责任,因而她更偏执的想要二房继承荣府,一心想要将二房捧上去,以抚平她内心那份连自己都不敢正视的愧疚。
  至于老太太为何敢这般逼迫他,不过是有恃无恐罢了,依仗的,无非就是他自幼对她这亲娘的渴求孺慕。
  他贾赦虽为人混账品性堪忧,但对这亲娘却是真真孝顺,便连当年嫡妻和嫡长子无辜枉死,最终他也还是为了这亲娘选择了隐忍,纵然这些年大房受到再多的不公待遇,他除了偶尔爆发一下脾气,却从不曾真正做过什么,面对着老太太,回回都是高高拿起轻轻落下,然后继续选择隐忍妥协,缩着脑袋当他的乌龟王八蛋。
  想来这几十年来种种的一切大抵给了老太太极大的自信,认为无论如何他贾赦都不会真的对她生气,无论她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哪怕再强人所难再过分,他最终也一定会满足她。
  她不是不怕这唯一的儿子会跟她反目成仇,而是根本就不曾想过这个可能,正因为有恃无恐,所以她才敢肆意的作天作地!
  简而言之就是给惯的!
  贾赦不曾多说什么,甚至连一点愤怒都没有,只是抹掉了脸上那可笑的泪水,冷笑一声扭头就走了,此后接连数日再不曾踏入老太太房里半步。
  于是老太太又开始作了,竟是闹起了绝食。
  贾赦倒是不曾再视而不见,只是见归见,劝归劝,对她那异想天开的逼迫却是不闻不问装聋作哑,只叫老太太气得心肝疼,常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不孝,骂他是个狼心狗肺冷血冷情的孽畜。
  她骂贾赦便由着她骂,爱怎么作便由着她作,只却咬死了不肯松口,于是母子二人便这般僵持了下来。
  大房众人虽面上不显,但心里却也是有些着急,只因那老太太说绝食便当真是绝食了,至今日都已经是绝食第三日了,日常除了喝点水就当真什么也不入口,这么大把年纪了哪里能经得起如此折腾?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当真两腿一蹬去了。
  真要闹到那个地步,顶着个“逼死老母”的骂名,大房所有人可都别想好了。
  要么眼睁睁看着老太太饿死,要么就只能答应她让出爵位,让出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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