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血腥》第4/50页
我抬头的时候发现杨明漫不经心的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别的人则在向我这个方向惊奇的看着……有的时候人是容易在事后意识到什么的。于是我把书翻到了封面,上面说这本书是杨明一个人编写的。
我反应灵敏的头脑立刻想起了一件事情。上个学期的构造课上,系马主任称主楼的构造是打算用室外阳台来连接的,并宣扬这种构造展现了姜院长多年的实际经验与伟大理论相结合的宏伟构想,必将推动冰镇,乃至整个‘意识世界’的发展与进步。这厮的讲话还称我们应该为能在建院伟大领袖姜院长的领导下而欢欣鼓舞,并为建院的明天而紧密在姜院长周围团结,做幸福的孙子――这时候有个家伙突然问那个室外阳台后来为什么没有修,系主任对此问题表现出了应有的克制后回答他“后来没有材料了”。
这个莽夫后来被立刻的开了除……
在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发现杨明已经当众宣布下课,当时我依然发现自己的感觉很是木然。那帮家伙都疯狂的向后门挤去,杨明却并没有急于离开,她随意的整理了整理讲台上自己的资料,然后走下讲台。她在第一排距我不远处的一把早已安排好的椅子上坐下。专心的勾画着什么。
“你就是胡悠吧。”
“是我。”
“那么上学期把废旧火车与垃圾箱摆放在餐厅酒吧中的设计就是你做的了。”杨明依然在勾画着什么。
“是我做的。”
“为什么把一节废旧的火车箱和垃圾筒摆放在一家餐厅中。”
“不过是一种心理上的需要……我感觉到了,所以就把他真实的宣泄出来。”
“这样的餐厅酒吧简直就是一座充满垃圾、异味与死亡的难民营。”杨明依然在勾画着,我讨厌她漫不经心的态度。
“世界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但我却只看到了丑陋、肮脏与死亡。我不过是把它浓缩在酒吧餐厅里而已。”
“你所看到的世界具体是什么样子。”
“我能感觉的到,但我不知道,就像我宁肯相信流言而不愿相信城邦政府的宣传一样,我并不知道哪一种流言是真的,但我却知道城邦政府的宣传一定不是真的。”
“无法确定事物的本质就不要盲目宣泄,表达一种怀疑不要仅靠感觉――听你的论调,你似乎与‘红色血腥’是一类人。”
“我觉得我并不盲目,至少我确定了她是不好的,所不确定的只是她不好到了什么程度而已。我不认识什么‘红色血腥’,但我觉得‘红色血腥’的主张也没什么不好,我们或许真的需要一个理想世界。现实世界与我设计的酒吧没什么区别,或许用暴力与血腥打碎它是正确的。”我对红色血腥没有什么了解,我只是不想对杨明的看法有任何的附和而已。
“仅告诉一群人处境的绝望――这很残忍,因为你不能同时给他们希望。”杨明放下了手中的资料。
“有时希望意味着忍耐与维持现状,绝望才意味着反抗与改变――希望不过是一种软化被欺负者的手段。”
“你的根据是什么。”杨明转过身直视着我,她的目光中有一种不容反驳的犀利
“就像您让一个学生不及格的时候还要给他留一个补考的机会……”我并不喜欢“红色血腥”,但我却讨厌杨明的态度。
……
那件事后,老桂疯狂大骂我是个“彪子”――在冰镇公开谈论支持“红色血腥”的言论是要被处决的,特别是对杨明这样的一个女人谈论。
据老桂宣称:这女人30多岁,建筑系的双博士。经常在有关建筑设计的杂志上刊载自己的作品和发表学术性论文,而且是冰镇军事建筑的主要设计人,因此杨明与冰镇城邦政府的一些上层官僚有着很密切的关系以及一张庞大的关系网。但这个女人的行为方式比较古怪,似乎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老桂与往常一样紧紧的裹着被子坐在我对面的床上不停的说着,不过当时我所考虑的只是我的及格问题。
(主人公的回忆:显然一个如杨明这样的女人根本不会对我的设计有丝毫的兴趣,直到“红色血腥”出现后我才明白,让她感兴趣的并不是我,而是“红色血腥”……)
正文 Side.A5 画室
狗狗书籍网 更新时间:2010-3-5 8:29:37 本章字数:3240
Side.A5 画室
对待杨明的唯一办法只剩下了去把她的设计作业做完,对杨明唯一的理解就是这女人似乎有一定的虐待倾向。于是我从床上爬了起来,走上了教学楼。
建院的家伙们都是十分的热爱学习的,这一点是我无法不去承认的,所以晚上的自习时间自然要被疯狂的利用。
经过老桂班的时候我向里面望了一眼。通常来说,老桂班的家伙们总是喜欢将桌子统统的推到教室后面的一处角落,然后一个男人牵着一个女人的手在教室中拼命乱走,疯狂的彼此用这种方式相爱“无伦比”。当然老桂绝不会在这种案发现场出没,他早就跑去网吧“无伦比”了,因为他并不爱学习。
这里被称为“疯狂公园”。
之后经过的是凡仔的工艺美术班,这个班实行计划型的农业经济,完全的闭关自守,自产自销并自给自足。这一点的优越性充分的体现在了本班女人都跟了本班爷们,几乎无一的例外。
前些日子几个爷们拿来了影碟机及电视,并配备了足够的碟片。于是灯被疯狂的熄了灭,在昏黑低暗的气氛中,一对对的爷们与女人在装备了最为先进的果汁,可乐以及各种型号的咖啡与奶制品,并从先进城邦引进了大量的瓜子与零用食品后,疯狂的抱在了一起,并进行了大规模的群体婚前实战演习。
这里被称为“疯狂咖啡馆”。
马舌头是我从前乐队的乐器维修人,由于对烟草的迷恋,他向我借了银子。
为了讨回舌头的债务,我走进了他的班级。这是个十分有异国情调的地方,昏暗的灯光下整个班级升起了一阵阵迷糊般的烟,一切都那么的虚无,我看不到四周,也找不到归途,就如同狄更斯笔下的雾都。
马舌头就这样和几个一起人全身缩作一团的躺在后面的桌子上拼命抽烟,除此之外他们什么也不做。
这里被称为“疯狂烟馆”。
最后我走进了自己的班级,刚进门就被一阵阵爽朗的大笑声搞了个“震耳欲聋”。
“我来讲……讲一个笑话――一头猪从猪圈……猪圈跑出来一下子就撞……撞在拖拉机上了。”
“太……可笑了!……撞……撞……拖拉机上了?”
“笑……笑死……我了,一……一头猪……”
然后是一阵疯狂的大笑,那群围坐在一起的爷们女人们笑的前仰后合,我的半个脑袋都要被震得炸开。恍惚中我发现那一对对的爷们女人有的正在滚热的水盆中烫脚、有的则给对方推拿、捶背、揉肩并拔了罐子。如一群刚刚农忙归来的农民兄弟。
这里被称为“疯狂农家乐”。
我走到后排,发现自己座位上的椅子被人拿去疯狂的放了脚,画板也不知了去向。地上堆满了各色垃圾以及用过的安全套。于是我随手拆下了李时尚桌子上的木板桌面夹在腋下。
我来到了教学楼中的一处画室。画室的门没有锁,里面亮着灯,这里似乎是建院唯一的清净地方。我进去的时候发现杨明正在漫不经心的画着一张油画,我迟疑了一下,后来想想反正也不一定能及格,就索性找了个地方支起了画架。
杨明没有看我,她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别人是不是存在,只是面无表情的画着,动作很是熟练,头发还是松散的扎在脑后。她身上穿一件白色的大褂,上面有几处颜料。
杨明在画一组石膏像和静物,那组石膏像和静物到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当时我很想走过去看看她的画,可对待高傲的女人最好还是保持不在乎的好。
其实我并不很喜欢现实主义的画作,因为她过于现实,只能引发人们有限的联想。我觉得真正的伟大的艺术并不是她本身向人们表现了什么,而是她的表现能引导人们想到了什么。
以一个不一定恰当的比喻来说,一个优秀的艺术评论家比得上十个优秀的艺术家。这个世界真正伟大的并不是艺术本身,而是懂得欣赏艺术的人们,因为一个莎士比亚的头脑中只能创造出一个哈姆雷特,而一千个艺术的欣赏者的头脑中确能创造出一千零一个哈姆雷特。
……我推开了窗子,夜色正在如瘟疫般向整个城市弥漫,渐渐的……连最绚烂的色彩也被她感染,变成了低调的灰暗,我不知道那灰暗是不是由于感染后的溃烂。那片黑色的气息中吞吐着一只只巨大的困兽头颅,那些头颅似乎是一层层的人类大脑成球形紧紧的包裹在一起,无数只巨大如被切开的肥胖腹部般的眼睛竖立的贴在头颅的每一侧,眼眶中那只贪婪的眼球包含着各种贪欲,它不停的向下盯着什么。一根根如蛆虫一般的肠管从眼眶周围的一张张张开的细小嘴巴中吐出,不断的伸向下面的城市。
下面的城市是一座座不规则的细长黑色起伏的楼房,如一块块细长的河流石竖插在沙滩上。那些满是苔藓的楼房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各种洞口,洞口上安装着规则的铁栅栏。一根根肠管从天空直伸进那些洞口,里面的一具具干尸都麻木的扭曲成各种形状,他们的身体只是黑色,脸上则看不出任何表情……渐渐的……那些肠管中开始泛起了鲜红的颜色……
“请让我打断一下。”杨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
“怎么了?”
“这只是你的想像画吗?”
“不应该是想像,因为一切都是我真实看到的。”
“你看到了什么?”
“窗外……”我指了指窗外的一只只“头颅”。似乎是因为血液从肠管中流入,组成那些头颅的大脑都如蛆虫般的不断蠕动。头颅周围眼眶中的眼球渐渐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鲜红色血丝,那一只只的瞳孔不断向下看着每一只流淌血液的肠管,就如颠簸的车辆上的仪表针般晃动。
“你指的是什么?”
“那些东西并不仅仅存在于目光中……”我慢慢放下了指向窗外的手。
“我很想知道你是如何看到这一切的呢?”
“我不知道,我仅仅是看到了而已……”
“你的画面很压抑,只有看到那种真实的人才会画出这样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