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纣临》第220/271页


  “大量的资源都被投给了一群只会溜须拍马、论资排辈的货色,他们要么就是做着几十年都不可能有半点进展的画饼式项目来骗取资金,要么就是为权贵们提供一些专门满足变态享乐需求的无聊项目。
  “像我这样的实干派,却只能拿着微薄的资金,付出几倍的努力,举步维艰地做着研究……
  “而当我好不容易取得了一点点成果时,那群非但半点忙都没帮、还给我制造了不少阻力的所谓领导又会像蝗虫一样蜂拥而至,恬不知耻地瓜分我的荣誉和成就。
  “那时候的我……非常愤怒,却又无力改变什么。正当我心灰意冷,打算和那群人同流合污时,我遇到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伯乐——珷尊大人。”
  他说到这儿,露出了一个无比虔敬的神情,看起来他是真心崇拜自己的主子。
  “然后他就让你帮他设计并制造了我们现在待的这个地方?”燕无伤适时接道,“你确定这和你刚才所说的‘变态享乐需求’不是一回事儿吗?”
  “注意你的措辞!燕无伤。”何怀忽然厉色道,“我可不允许别人这样诋毁珷尊大人。”他停顿了一秒,解释道,“制造这个‘天选岛’,并非是他的意思,而是我主动提出的。珷尊大人做的只是无条件地信任了我,并给了我几乎无限的可支配资源来推进这个项目。”
  “所以你觉得这是一个‘能臣遇明主’的故事?”燕无伤道。
  “难道你觉得不是吗?”何怀反问道。
  “你接着说吧。”燕无伤如是应道。
  虽然燕无伤内心对此事真正的看法是“一个疯狂科学家遇到了一个企图利用他的超级凯子”,但他并没有说出来,因为他怕自己还没有得到足够的信息,就把何怀给激怒了。
  “光用说的,你可能无法完全理解,就让你‘直接看看’好了。”何怀随即就用一种炫耀的语气道了一句,并抬手指了指天空。
  这一刻,丛林之上的蓝天白云、当空烈日,突然就消失不见,随之显现的,是一个巨大的金属穹顶。
  “‘天选岛’共分为三个部分……”何怀的话仍在继续,“第一个部分是位于海面上方的能源基地,该基地除了要为整座岛上的设施供能,还要屏蔽和筛选来自地球表面以及卫星轨道上的各种信号,而其运作时所产生的‘云层’,则刚好能将这座岛隐藏起来。
  “第二个部分,是位于海平面下方的基因研究室,也是我平日里待得最多的地方;在那里,我只花三年就完成了在联邦体制内三十年都做不成的事情,我制造出了大量生存期在五年以上的濒危动物乃至灭绝物种,还成功研发了一些‘有趣的新品种’……”
  听到这儿,燕无伤不禁插嘴道:“你的研究成果我挺熟悉了,不用详细介绍了。”
  “呵呵……”何怀会心一笑,接着道,“而第三部 分,就是这片虚拟丛林了。
  “这部分从外界看,是一个位于海底深处的球形设施,其直径不过只有十几公里;但是内部……被我设计成了类似‘彭罗斯阶梯’的空间,因此,理论上来说,这里就跟‘一整个儿星球’那样庞大,无论是飞行能力者、极速能力者、甚至是心灵传输能力者……都无法逃出去。”
  燕无伤干笑一声:“哼……原来如此。”他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所以,每天的‘空投’,说白了就是你从岛的‘第二部 分’连接到‘第三部分’的通道里直接投下了物资,然后给我们放了一段飞机驶过的音效对吧?”
  何怀接道:“没错,说起来……那音效还是我在网上随便搜了下载的。”
  “嗯……”燕无伤沉吟了一声,再道,“其实,我来到这儿的头几天,就已经发现了每天飞机飞过时的声音是完全一致的,再加上‘从天上传来的广播声’,我大致也猜到了这里是某种特制的空间,只是没想到它是‘循环连接’的,要是早点知道的话……我此前也不会劳心费力地带着几个人连续跋涉一个月了。”
  “从结果来看,也挺好啊。”何怀接道,“就是那一个月,让你把自身的能力提升到了凶级巅峰不是吗?”
  “那么问题来了……”燕无伤问道,“你说我是‘合格者’,依据应该就是我的能力突破到某种程度对吧?”此前冉向天与何怀的对话燕无伤全都听见了,这点,何怀也是心知肚明,“可是,现在的我和那个时候相比,并没有再提升多少吧?你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现身呢?假如你是为了让我更进一步突破,就不该再‘重置’这个岛,而应该投下更强的怪物来考验我才对吧?”
  “呵……”何怀笑道,“你不妨试着从另一个角度来思考一下这个问题,我想你应该能想到答案的。”
  经他这么一提醒,燕无伤稍加思索,便恍然大悟:“哦……是时间的原因吗。”
  “没错。”何怀点点头,“筛选并不只是针对你一个人的,所有你在这里遇到的人,都和你有着平等的机会;任何人,只要能在这个岛上累积生存满一年,就算是‘合格’。但你若是在第三百六十四天被一个新人杀了,那也算失败。
  “在你之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活了半年以上的凶级‘老手’被新人杀死的情况……像那种人,我自然是不会引荐给珷尊大人的。”
  “那么我又要问回来了……”燕无伤再次提起了最初的问题,这也是他现在比较关心的、和自己接下来的命运直接有关的事,“我之前的那两名合格者到底……”
  “天选岛的第一名合格者,就是我,何怀。”何怀还没等对方说完,就接道,“我就是在这片丛林里,从一个体术能力接近并级能力者的基因改造人,突变出了真正的异能,并在短短一年内就成长为了一名凶级能力者。”
  “敢于自己去充当自己做的东西的第一批实验品……佩服佩服。”燕无伤这话倒不是恭维,而是发自真心。
  “呵呵,科学家都该有点儿班纳和奥斯本的精神不是吗?”何怀当即举了两个并不怎么值得学习的例子。
  “嗯……非要形容的话我觉得更像是‘对自己清理过的马桶非常有自信所以去舔了一下’那种例子,不过你说得也行吧。”燕无伤终于是忍不住来了句垃圾话。
  何怀闻言,嘴角抽搐了几下,也不知自己该不该为这种事儿生气。
  但终究,他还是忍住了,并再度开口道:“至于第二名‘合格者’,恕我不能跟你说太多,你只要知道她是一个谁都惹不起的存在就是了……”
  “好吧。”燕无伤想了几秒,问道,“那接下来你准备怎样呢?把我带去见你口中的‘珷尊’?”
  “是的,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见另一个人。”何怀这句话出口的同时,他所说的“那个人”,已然从其后方的丛林里走了出来。
  燕无伤将视线朝那人的身上移去,他看到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穿着得体的亚裔男子。
  “燕先生,久仰了。”那人一边走来,一边就对燕无伤说道,“在下……月下部光秀。”


第十一章 低俗小说(上)
  珷尊姓姬,单名一个珷字。
  他的出身来历其实也并没有多复杂,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前帝国皇室的后裔。
  姬珷能成为如今的“珷尊”,虽然并不能说是巧合,但偶然成分的确也是有的。
  一百多年前,帝国建立在太平洋上空的浮岛“天都”被“创世纪”所毁灭,当时居住于天都的皇族和贵族在那天也随着浮岛一起灰飞烟灭。而剩下的那些散布于全球范围内的权贵们,在联邦建立后,绝大多数也都被治罪了。
  不过,其中难免会有漏网之鱼……
  比如姬珷的祖母,就是当年帝国大皇子的诸多情妇之一,请注意,只是“情妇”,连“妃子”都不是。
  因为当时的帝国皇室是很讲究门第出身的,平民家的女孩儿再怎么出色也很难在皇室中得到名分;那些作为皇室成员情妇的女人,在年轻时的确可以过着很优渥的生活,但当她们年老色衰失宠后,通常就是“拿笔钱滚蛋”的下场。
  姬珷的祖母很倒霉,她还没等到自己失宠呢,帝国便倒台了。所幸她并没有名分,也没有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所以她趁着有人注意到自己之前,赶紧带上了孩子和细软,从皇子为她准备的豪宅里逃了出去。
  那一年,姬珷的父亲才一岁,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姬珷的祖母也并没有让孩子去姓“维特斯托克”——既不敢,也不能。
  不敢的原因自不必说,在那个年头你敢用这个姓氏,就算联邦不来搞你,很多被皇族和贵族迫害过的人也会来灭你满门。
  而不能的原因,其实也是当初帝国定下的规矩:没有名分的女人生的孩子并不被皇室所承认,不管他们在血缘上是否和皇室有关。
  仅从这一条……大家应该也能看出当年的帝国到了末期时有多混蛋。当然了,放到逆十字的标准里,也没什么差别,因为逆十字的视角是“我们每个人都有罪”。
  长话短说,转眼几十年过去,姬珷出生了。
  姬珷的父母都是生长在联邦建立之初那大好年代中的普通人,在那几十年里,平民阶层的日子可以说很不错,也没有什么特别尖锐的社会矛盾,所以的姬珷的童年还算幸福。
  姬珷人生的转折点,是在他十二岁那年。那年,一场车祸夺走了他父母的性命,也让他在医院里躺了半年之久。他的祖母本来就患有阿尔茨海默病,在儿子和儿媳死后精神受了很大打击,变得越发神志不清。
  就是在那种情况下,老人将姬珷祖上是皇室的事告诉了孙子;原本姬珷也是不信的,但一年后,他的祖母也去世了,姬珷在整理老人的遗物时发现了祖母当年和皇子的合影、还有两人交换的礼物和一些虽然简短但字迹清晰的书信。
  同样是在那年,也许是青春期的到来,也可能是事故的刺激,姬珷觉醒了一种极为强大的异能。
  就是从那时起,他认定,自己注定将是一个成就大事的人……
  ……
  姬珷的异能成长得很快,十六岁那年,当他离开待了三年的儿童福利机构时,已然是一名强级能力者了。
  而他踏上社会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到了当年在事故中导致自己父母死亡的那名酒驾司机,并在对方身上第一次品尝到了杀人的滋味。
  那天,站在新鲜的尸体前,姬珷再一次确认了,自己的确是与众不同的。
  他没有一般人的同情心、同理心,也没有羞愧感和道德压力,除了自己的至亲之外,他对其他任何人的生死和感受都毫不在乎。
  后来,他又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混入了充斥着能力者的灰色地带,并成功与一个“保皇派组织”搭上了线;顾名思义,那是一个拥护前帝国皇权的反抗组织,成员基本全都是前朝遗老及他们的后代子孙,当然了,其中也不乏和姬珷类似的“皇室后裔”。
  这些人不甘心活在联邦治下,他们怀念着当年作威作福的日子,怀念着那一出生就可以践踏在千万人头上的天赋特权。
  然而,这些在帝国末期连居住到天都的资格都没有的家伙、以及他们的后裔,能有什么能耐,也是可想而知的……
  因此,尽管他们已经在暗处活动了几十年,却是一件大事都没做成;他们永远都在“筹措资金”,但每次弄到的钱很快就被他们花在了几个头领的私人事务或一些门面工程上。
  而他们那种“贱民就该为我们服务”的纲领,也让他们的组织自带排外性,无法扩张。
  久而久之,这群人与其说是个反抗组织,不如说更像是一群令人作呕的血统主义者组成的犯罪团伙,他们的那个目标……他们自己都已经不太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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