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心很累》第57/88页


  沈嘉鱼叹了口气,脸色也不免阴沉下来:“二伯母是主谋之一,她被灌了药之后连夜把尸首送了出去,祖父对外只说暴毙,沈秋容是从犯,被骗出去的时候虽然不知情,但在我娘出事之后,怎么也该猜出不对来了,她偏还隐匿不报,,甚至半分愧疚之心也无,这等丑事祖父也不能留她了,把她送到乡下农庄上,打算择一殷实的庄户人家发嫁了,其他有参合的下人,也都一一打杀了。”
  她脸色难看:“我阿娘一直教导我,一家人,就算是有龃龉,终归也是一家子,她临去的时候怕也没想到就是被这些所谓的家人给害了,所以人太正派有什么用。”
  晏归澜搂着她,轻拍着她纤细的脊背,温声安慰:“岳母是正派之人,她瞧见你和燕乐都出落的一派磊落,泉下自然也会欣慰的。”
  沈嘉鱼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流光说‘世家养出这批细作‘的话,局促抬眸看了他一眼,叹气:“二伯母和雪凝虽然狠毒,但两人一个是深宅夫人,一个是细作侍女,都不像有能耐设下这个局的人,可惜背后主谋还没找到,母亲尚且不能沉冤。”
  晏归澜瞧出她神色有异,心头一动,托起她的下巴:“你有什么话想问我?”
  沈嘉鱼摇了摇头,她始终是相信晏归澜的,既然心里无疑,何必说出来惹他烦恼呢?她摇头:“没有。”她给他看的不自在,只能转了话头:“成亲之后什么时候启程去江南道啊?大概要待多久?
  晏归澜眯眼打量她一时,叹了声,这才配合她转了话头:“大约三四日后,本来待上一个月便差不多,但圣人知道我婚后要去江南,正好江南水道上又在闹河匪,皇上便顺道把这差事丢给我,估计得待上几个月。”
  沈嘉鱼对皇上半分好感也无,闻言撇了撇嘴:“皇上倒是会使唤人。”
  他一笑,拉着她起身:“我带你去见教习娘子。”
  沈嘉鱼推了他一把:“你就别跟着去了,听说你们世家的教习娘子最重规矩,要是瞧见你婚前和我在一起,心里肯定得念叨我。”
  晏归澜一笑:“这怕什么,我悄悄陪你一会儿,不让她们瞧见便是。”
  沈嘉鱼刚想问你怎么悄悄陪?转眼又想到他悄没声潜入自己闺房都没人发现的好身手,她就闭上嘴,一声不吭地去见教习娘子了。
  这四位娘子在她跟前倒还算谦逊,不过举手投足的骄矜还是显了出来,当中最年长的那位把想见礼的沈嘉鱼给扶了起来,顺便向她行了一礼:“我们四人不过是下人,三娘子再过一阵便是晏府的夫人了,万不可如此。”她一笑:“三娘子若不嫌弃,便叫我一声冬娘吧。”
  沈嘉鱼心里存了事,目光四下一扫,嘴上随意道:“哪里的话,几位娘子都是给我传道授业的,怎么能当寻常下人待呢?这一礼自然当得。”
  她眼珠子一转就在窗边扫到了晏归澜的身影,他在一丛翠竹里慵懒靠着,见她望过来,笑盈盈地看她一眼,沈嘉鱼生怕被几个教习娘子瞧见,慌的忙低下头。
  冬娘还以为她拘谨,忙道:“三娘子先坐,咱们慢慢说。”
  沈嘉鱼没多想,一撩衣摆直接坐下了,没想到四个教习娘子都轻轻皱起了眉,搞得她都紧张起来。
  冬娘在心里安慰自己,幸好离成亲还有一阵,有些毛病还来得及纠正。她沉吟片刻,才又摆出笑脸来:“三娘子应该知道我们来是为什么的吧?不过成婚的吉日已经选定了,礼数仪态反倒不是最打紧的,最要紧的是…”她压低了声音:“三娘子可知周公之礼?”
  沈嘉鱼正用眼神示意晏归澜赶紧走,闻言脸‘噌’就红了,结结巴巴地道:“周,什么礼?”
  冬娘只当她是小女孩面皮薄,笑着取出本泛黄的册子递给她:“今儿是第一日,先不讲什么,三娘拿这个回去瞧瞧吧。”她顿了下,又道:“初次洞房难免生涩,听说有的人家因为太紧张,新婚那日居然没能圆房,三娘子仔细瞧瞧这本书,若是有哪里不懂的,千万不要怕羞,私下里来问我就是,毕竟是人伦大事,您以后总要为晏府诞育子嗣的。”
  她顿了下又道:“女子第一次,疼些也是难免,不过世子定会怜惜您,您不用太害怕,世子也不是那种只顾着自己舒坦的人,您只管放松就是。”
  沈嘉鱼真不知道这位冬娘是来帮忙还是来帮倒忙的,她一斜眼就能瞧见晏归澜,她对这事儿本就有些排斥,给冬娘这么一说,全身都不对起来,敷衍地应了声。
  冬娘瞧她心不在焉,便把册子给她,让她回去研读了。
  沈嘉鱼压根没敢翻开,等回了闺房,果然见晏归澜坐在她桌前等着,他冲她促狭地眨了眨眼:“表妹可有什么不懂的?我来教你。”
  沈嘉鱼做贼似的把册子护在怀里,生怕他看见:“没有!”她挥手就要撵人:“世子你快走吧,马上就要到饭点了,我可不留你吃饭。”
  他一伸手却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坐着,取来那册子翻开一页,轻笑了声点评它:“画的还算精致,就是颜色老旧了些。”
  沈嘉鱼给他说的忍不住瞟过去一眼,就见上面画了个姿容妖冶的妇人和一个壮硕男子,两人衣衫凌乱地纠缠在一起,妇人半跪在榻上,脸儿贴着男子的下身,嘴里正含着…她自己也看过几本春宫,但是都是黑灯瞎火夜深人静的时候,现在自己那未婚夫君还大喇喇坐在这儿呢!
  她只看了一眼,就臊得恨不得没长这张脸。晏归澜亦有些不满,蹙眉道:“画这图的人当真不济事情,我的岂会这般细短?”
  他禁不住瞧了眼她的唇瓣,她这人一向大大咧咧,偏生身上无处不精致,就连唇瓣也是小巧饱满的两瓣,平时吃个糖葫芦都含不住,要是换成他…他这样的定力,想到那样的场景也不禁浮想联翩,掩嘴干咳了声。
  沈嘉鱼怔了下便懂了,她被调戏急了眼,也顾不得注意形象了,啐了声:“世子少往脸上贴金了,没准你比这个还细短呢!”
  他眯了眯眼,掐住她两边脸颊:“我方才没听清,表妹再说一遍可好?”
  沈嘉鱼勇气耗尽,捂着脸颊两只眼乱瞄,哼唧了几声抵死不开口。
  晏归澜捏着她的脸拧了拧:“或者咱们把婚期提前些时日,好叫表妹早些知道我究竟是长是短?”
  沈嘉鱼吃不住直叫饶命,他这才勉强满意,总算是不再逗她了。
  沈嘉鱼接下来的几日就得进入正式的学习,冬娘的态度也间接代表了晏府长辈的态度,虽说对这个长媳不大满意,但教导上倒还颇为用心。不过她可彻底惨了,别的不说,冬娘第一天就给她拿来一双木屐,让她换上这个在家里行走,而且还要姿态优雅,落地无声。
  沈嘉鱼简直要疯,又不是闹鬼,穿上木屐怎么可能半点声音不发出来!偏偏冬娘她们四个教习娘子轻轻松松就做到了,脚步声比盗贼神偷还要轻上三分,她不得已,只得穿上木屐开始日日练习,累的脚都快断了声音才勉强轻了点。
  沈穆亦是心疼这个嫡孙女,叫她来问道:“你穿什么走路跟你嫁人有何干系?学些要紧的倒也罢了,她们教你这个不是存心为难人?”沈至修去郑氏灵堂前思过,沈嘉鱼的婚事最近都是他和三叔操办的。
  沈嘉鱼如何看不出那几个教习娘子存心刁难,要搁在平时她早闹开了,可是现在…她摆摆手:“祖父,世子待我挺好,我学点东西就当是报答他了。”
  沈穆越听眉头皱的越紧,招她近前来:“你喜欢那晏世子吗?”
  沈嘉鱼毫不犹豫地点头:“喜欢呀,世子对我可好了。”
  沈穆听到她答的迅速,反而肃了神色:“倘他真和你母亲之死有关,你又该如何?”


第65章
  沈嘉鱼怔了下,皱皱眉不开心地道:“祖父怎么又问这个?想也知道世子断不会如此,世子出身世家不假,但他若要真的打压庶族,直接对您或者三叔下手不就是了,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害死我娘呢?”
  沈穆自也明白她说的道理,见她答得毫不犹豫,又叹了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问道:“你想过没有,你是因为他对你好,心生感激之下所以才喜欢他,还是爱慕他这个人呢?”
  沈嘉鱼给他这一串问题问的稀里糊涂,茫然道:“这有区别吗?”
  沈穆摇了摇头,又抛来一句:“嘉鱼,你说你喜欢他,可你又喜欢他什么呢?”
  沈嘉鱼双唇张了张:“我…”
  晏归澜是世间少有的俊逸檀郎,也不似其他勋爵子弟空有一张好皮囊,他才智卓绝,出身又煊赫,关键是对她还好的没话说,可这些好像都不是她倾慕他的理由。
  她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他…长得俊。”
  沈穆只有苦笑摇头的份儿了:“你啊…”
  他长叹一声,在沈嘉鱼肩头轻轻拍了拍:“这桩婚事本来我就不大满意,偏你父亲私欲熏心,急死忙活地便应下了。朝堂上的事儿暂且不说,世家与咱们这样人家相去甚远,你答应嫁给他,无非是为了报答他的一番情意,可若是为了他勉强自己适应在世家的生活脾性,这样的日子你能过多久?以后若是爱淡情驰,你们会不会因此而互相怨怼?过日子靠的是相互扶持,彼此契合。”
  他是过来人,说的话句句在理,沈嘉鱼想反驳都找不出理由来,她不服气地说了句:“祖父又不是我们二人,怎么就这样清楚了?”
  沈穆面色伤怀:“你母亲便出身世家,我当初为了提高沈家门楣,油脂糊了心窍,一意要老大娶了你母,新婚燕尔时两人也是蜜里调油,我当时还觉着寻了门好亲,可后来你阿爷和你阿娘分歧逐日深重,以至于你阿娘妄送了性命。”他郁然轻叹:“我是不想你走你阿娘的老路。”
  沈嘉鱼被他说的对前路也茫然起来,也陪着轻叹了声。
  约莫是沈穆的话给她敲响了警钟,她本来跟四个教习娘子学东西的时候总是敷衍了事,现在为了弥补和晏归澜的差距,学的越发认真起来,每天三更眠五更起的,当初在学堂念书都没有这般认真,四个教习娘子虽然讶异,但还是尽心教导起来,除了教导她礼数之外,每天都要叮嘱好几遍绵延子嗣的重要性。
  沈嘉鱼一不喜欢小孩子的人,都给活生生地洗脑成功了。
  四个教习娘子本想拿她痛脚的,没想到被累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居然是自己,每天天不亮就被她催着起床教习礼仪,有时候她兴头上来了,几人就是饿的眼冒金星也不能去吃饭,被折腾的哭爹喊娘,变着法地形容世家之礼有多冗长繁琐,嫁入世家的庶族女子几乎没一个圆满收场的,不是被休妻就是年轻早衰,被夫君厌弃。
  沈嘉鱼更是愁的辗转反侧,她在昏天黑地的学习中,终于迎来了成亲的日子。成亲前夜她几乎一宿没睡,早上比负责梳洗打扮的娘子起的还早,娘子难免打趣她一句:“三娘子可是迫不及待要见新郎君了?”
  沈嘉鱼紧张地搅着手指,闻言只勉强扯了扯嘴角:“哪有。”
  定安长公主如今是沈嘉鱼名义上的继母,别管私下情分如何,面上情总是要做足的,她清早便过来问话叮嘱:“你嫁过去便是晏家宗妇,言行举止别堕了礼数,没得让人笑话沈家,不过也别由人欺负,得拿出当家夫人的款来。”
  这些不过是场面话,沈嘉鱼随意点了点头,定安又道:“今儿晚上你们初次洞房,晏世子是习武之人,今天他怕是又要喝不少酒水,你记得让他轻着点,别只顾着自己快活。”
  沈嘉鱼尴尬地点了点头,定安也没什么可说的了,盯着洗漱的娘子给她抹上香膏脂粉,再戴上凤冠穿上吉服,直到府外有人‘催妆’,她才被娘子们扶着起了身。
  定安随便地瞧了眼过来,见她被艳色嫁衣衬的肤光胜雪,容色夺目,面上不由得露出惊艳,她自己也是盛京里有名的美人了,就是再年轻十多岁,怕也比不上这位继女,到底是郑氏的女儿,生的跟她倒是极为肖似,难怪能把男人迷的神魂颠倒。她在心里冷冷一嗤。
  业朝新娘子并不像后世的时候要以喜帕盖住脑袋,而是要以一把鸳鸯团扇遮住面颊,等到两人交拜完毕,新郎念完却扇诗,行毕却扇礼的时候才能将团扇取下。
  沈嘉鱼用描金的鸳鸯团扇遮住脸颊,在娘子的牵引下往新郎处走了过去,她透过绢纱团扇,朦朦胧胧只能看清一个如火如荼的颀长身影,让她心下越慌,慢腾腾地走到他身边。
  因有个碍事的团扇挡着,晏归澜并不能瞧清她的脸,只能看见她鬓发边垂下的流苏璎珞,还有戴了红宝耳坠的白腻耳垂,但仅仅是这露出的一小片肌肤,已经足够让他心驰神往。
  他莞尔一笑,低低道:“你今天好看极了。”
  要是平时,沈嘉鱼听了这话必然高兴,现在只余满心的紧张,并没做任何回应,幸好晏归澜也没等她说什么,牵着她去行奠雁之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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