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丑闻》第2/87页


  徐升看着汤执,流畅而自然地告诉他:“她想和你结婚。”
  有短暂的一刹那,汤执怀疑自己幻听。
  他看了徐升一眼,徐升的表情很认真,让人完全想不到那么荒唐的话是出自他口。
  “徐可渝要和我结婚,你同不同意有什么用?”汤执疑惑地发问。
  “如果你能和她结一次婚,”徐升没有接话,兀自继续道,“我可以给你够你一生衣食无忧的现金。”
  “当然,如果你要别的,也可以直接提,”他补充,“只要能让她顺利入院,我们都可以再谈。”而后他说了一个数字。
  可能这数字对徐升来说不算什么,因为他的神色没有一点变化,但对于汤执来说,也确实是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汤执看着徐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在沉默里,汤执想起一些无关紧要的旧事。他突然想到自己老妈被判无期徒刑的那天下午,高悬在天上的苍白的太阳。
  他想到了被三年前被学校劝退的清晨,他背着书包,手里紧紧地攥着书包垂下来的带子,一个人穿过空无一人的操场,整个滨港市都在刮大风,他耳朵被吹的很痛,但不停地走。
  汤执想起和徐可渝重遇的那天,徐可渝买了他工作的店里几乎所有的衣服、鞋子,包。
  “全部包起来,”徐可渝说,“我都买了,算你的业绩。”
  汤执不要她的业绩,不想和她见面,和同事换了班,被同事通知徐可渝没守到他,找来几名壮汉,在店门外驻守。
  那时的徐可渝和眼前从容理智的徐升好像没有一点相似,却又宛如分毫不差。
  汤执忽而由衷地对徐升笑了笑:“你们真有钱。”
  而徐升不知是真的没懂汤执话中含义,还是装作没懂,仍旧用温和又冷淡的语调问汤执:“不够吗?你要多少,可以自己提。”就像汤执是摆在展架上待价而沽的货品。
  汤执看着徐升,对他说:“滚。”
  徐升的表情没有变化,仿若全然不曾被汤执的粗鲁冒犯,他看了汤执一会儿,突然叫汤执名字,意有所指地说:“据我所知,每个月第二周的周六,你都会去一趟程山女子监狱。”
  汤执愣了愣。
  一股森冷的寒意从汤执脊椎往外窜,混着火气直往指尖和头顶冲去,他对徐升说了句脏话,倏地站起来,骂:“我每个月去什么地方关你屁事?”
  而后抬起手指着门:“你现在马上给我滚。”
  徐升好像没料到汤执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他微微皱了皱眉,看着汤执,过了少时,才道:“你不用这么激动,我是想问,你不想和令堂在监狱外见面吗?”
  “我找人看过她的案子,”徐升说,“不是没有翻案的余地。”
  汤执盯着徐升镇定的脸,火气缓缓地泄走了,留下很多的无措和很少的痛苦。他觉得自己很无能、软弱,但也不知该怎么办。
  过了许久,他回答:“我妈判的是无期,终审了。”
  “我知道。你只要告诉我你想不想。”徐升简单地说。
  汤执低头看着徐升,难以避免地注意到,他英俊的脸孔和昂贵的西服,在摆满廉价物品的客厅中显得很突兀,与汤执拥有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事后想起来,汤执总觉得当时自己心里有无数种激烈的情绪翻腾着。
  比如屈辱与不甘,愤怒与压抑,焦虑和渴求;比如憎恶徐升和徐可渝高高在上,恨自己软弱无能;比如卑不足道地渴求着,想要母亲重获自由,怕徐升骗他,给他无尽希望,最后皆成乌有。
  他觉得自己几乎挣扎了一整夜才下定决心。
  可是事实上,汤执并没有没让徐升等太久,或许只是十秒钟,或者十五秒,就对徐升说“我想”。


第2章
  第二天早上六点钟,汤执提着打包好的行李,准时坐进等在楼下的车里,因为徐可渝向哥哥许了一个愿望:一睡醒想见到汤执。
  轿车平稳地驶上高速,汤执坐在后座,看着车窗外灰蒙的天光,消极地逃避着,不愿去想再过两个钟头,抵达徐升家后会发生的事。
  说到底,汤执根本不想见到徐可渝。
  他上一次见徐可渝,还是在一个月前。
  当时为了躲她,他向公司申请换了一家分店,换了住处和手机号码,自以为能过一阵子安稳日子,没想到一周不到,她就找来了。
  在下晚班回家的路上,她拦住了汤执的去路,细声细气地对汤执说:“总算找到你了。”
  徐可渝穿着一套斜纹软呢的裙装,用养尊处优的手拉住汤执的袖子。
  “我们可以回家了,”她说,“不会再有人反对我们了。”
  烦躁和无力的情绪淹没了汤执,他垂眼看着徐可渝,无奈地说:“你他妈有病就去医院治脑子,放过我行不行?”
  而徐可渝置若罔闻,仍旧紧扯他的衣角,自顾自道:“你知道吗,我哥同意了,他会帮我们的。”
  她一边拉着汤执,边看向街对面。
  汤执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只见一台黑色的加长轿车停在转角,车旁还站着两个保镖。
  汤执心中一沉,用力把手从她手里抽出来,说:“你哥同意有什么用,你问过我同不同意吗。”
  徐可渝看了他几秒,突然对着街对面的保镖做手势,像是要他们来帮忙的样子。
  汤执立刻警惕地后退了两步,而后转身,拔腿就跑。
  他跑得飞快,转个弯又绕进小巷,翻过一扇矮铁门,躲进一家便利店。他在便利店里逗留了一会儿,确认外头没人跟上来,才走出来,从小路绕回了他新租的房子。
  也是在那天夜里,站在忽明忽暗的声控灯下,汤执拿出钥匙开门,突然下定了离开滨港的决心。
  ――当然,反抗不过是徒劳,走了没几个礼拜,汤执又心甘情愿地回来了。
  因为徐可渝出身高门大户,有位神通广大的哥哥,连眼泪都比汤执昂贵。
  不过也无所谓,只要有价值,做人做狗,汤执都能接受。如果真的能接他老妈出狱,徐升要他跪着跟徐可渝结婚,汤执当即双膝落地。
  天渐渐亮了,浅铁灰的云后透出了少许太阳光晕。汤执收回目光,盯着副驾驶座的黑色皮质椅背发呆。
  “汤先生。”司机突然开口,汤执陡然一惊。
  “江助请您看一下手机。”司机说。
  汤执愣了愣,“哦”了一声,拿起放在一边静着音的手机,看见屏幕上有三个江言的未接来电,以及一通未读短信。
  他先打开短信,江言给他发:小姐醒了,在发脾气,想和你通电话,看见短信请速回电。
  汤执盯着手机屏幕,还未按回拨,忽然又有电话打进来,来自一个未知号码。
  “汤先生,请接电话。”司机在前面说。
  汤执看了他一眼,静静地按了接听。
  徐可渝细而温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喂?”
  “汤执?”她听上去喜悦极了,在那头温柔地问,“是你吗?”
  汤执不知该怎么和徐可渝交流,“嗯”了一声,又沉默了。
  “你怎么了?”徐可渝说,“怎么听上去好像不太开心呢?我们要结婚了!”
  听着她雀跃的声音,汤执紧紧抓着手机,他说:“没有,我很开心。”
  “汤先生?”司机目视前方开车,但右手背着往后伸,两指捏着一个蓝牙耳机,“请您戴一下,接个电话。”
  汤执一言不发地接过来戴上,江言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
  “汤先生,你能不能哄她一下?”江言听上去十分无奈,“随便说点甜言蜜语。”
  汤执没有恋爱经验,且不喜欢女性,根本不知哄为何物,想了又想,才对徐可渝说:“宝贝,我快到滨港了,马上就要下高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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