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盛宠》第152/152页


  临霜一怔,虽然心中已有了些预备,可乍然听闻,仍旧感到了心弦一颤。
  “我家?”
  “是。”他点头,上前牵住了她的手,慢慢走过这接连的几个小院。
  府院不大,却别有洞天,看似虽小,屋宇陈设却极为巧妙,亭台溪池齐聚,花叶繁盛妖冶。只是似因多年不曾打理,到底显得有些杂乱。一枝细长的枫藤探出院壁,倚连攀爬,慢慢覆着整面墙壁。交织错落的藤叶间,点点鹅黄星花轻坠,散落在绿藤之上,别样的典雅。
  一颗粗壮的树下,一个小小的秋千静静坠这,漆色半退,看着已有多年。步进最近的一间居室,屋中的木桌上已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桌上还搁着一套完整的笔墨纸砚,那透黄的纸早已被经年的雨水浸得残破。已裂了痕的桌角有被尖刀篆刻上的一个小字——
  远。
  远。远之……
  她的眸倏然有些润了,回过头,有些惊讶看向他,不可思议,“这里怎么还会在……”
  沈长歌宁静回视着她。
  “当年你父亲被陷私通外敌,举族受牵,我祖父私通人脉,在死牢中寻了几个适龄的死囚,平安将你们一家替换出来。那时你父亲与我父亲一直私交甚好,我祖父他们也坚决不信他会有私通外敌之举,可是当下的情形,唯有先让你们改名换姓,置与安全之地,等到时机成熟再行翻案。”
  “可惜,不久正逢我二叔沙场战亡,定国公府混乱之下,一时便耽搁了翻案之时。岳氏既定下罪名,岳府上下也遭遇查封。我祖父担忧会有人借机自岳府中动上手脚,更行诬害,便花以重金,将这一处买了下来。”
  他偏头,巡视着这间腐朽尘埃的屋室,走到房中的最深处,一伸手,将桌上的一处红绸扯下来。
  红绸之下,静立着两块陈旧的牌位,临霜望过去,目光在触及的一瞬赫然凝定。眼泪倏地掉下来。
  太学院判岳远之之位……
  “岳氏处刑之后,我祖父为了掩人耳目,便制造了这两枚牌位,置于此处祭拜,他本定于复年为你父亲翻案,不想公府却遭此祸。再后来,等到一切落定,你们一家已不见了踪迹,我祖父寻了你们很久,可是最终也不曾寻到你们的身影。”
  她脚步微动,慢慢挪移过去,走到牌位前,缓缓屈膝跪下来,开口,“爹……”
  手指轻抚住襟口,她的眼泪瞬间倾坠。
  从没有想过,父亲曾经还经历过这些苦难。
  在她的印象里,一直觉得父亲是个十分厉害的人。他饱读诗书,会写无数种字,会写诗,有傲骨,似乎无所不能,他一直很钦佩父亲,也一直希望自己能够真正成为父亲所希望的,有傲骨的人。
  而在这一刻,她才发现,她似乎根本不了解父亲,也根本从未体会过他。
  好在,一切都已过去了。
  ……
  爹,娘。
  陛下已宣告天下,称明当年你私通外敌的罪行乃佞臣诬害,他已为你洗冤昭雪。
  这一次,你们可能安心了?
  ……
  并排在她的身侧,沈长歌轻撩衣摆,同样屈膝跪下,朝着牌位静静俯首三下,凝神望着牌位上的字迹,他轻轻启口,“岳世伯。”
  清淡的声线笃定,“请您放心,您的冤屈,而今已经澄明,您的风骨,临霜也在传承。从今以后,我会替您好好照顾临霜,我一定会好好待她,爱她,还请您在天之灵放心安心。”
  临霜轻怔,微愕地转过头。
  他也同样偏过头看她,唇角温然微笑,伸出手,慢慢拢住她的袖摆,十指相扣。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一切都会过去。
  而余生,还那样长。
  ……
  ·
  定国公府世子的婚礼惊动了整个京州帝都。
  四月下旬,定国公府宴开千席,宾客云集,整座京州官客贵族齐聚一堂,十里长街红妆倾覆,共同迎接这场盛大的婚礼。
  彻耳的鞭炮震耳欲聋,即便隔着几条街巷,仍可听得十分清晰。欢乐的丝竹鼓乐一道弥漫,喧天的喜气几乎浸染了整个帝城,令人叹为观止。
  十里长街两侧观者如云,联袂成荫,还没等到吉时,整个街巷便已几乎围得个水泄不通,这等空前的盛况却非仅仅只是因由这场婚礼,而是因由,民间盛传,此次公府世子所迎娶的,竟是一个小丫头!
  一个身份低卑的丫头怎可做未来公府的主母?流言盛传间,民众对这准新娘的身份不由议论连连,众人只想一探究竟这丫头究竟是怎样的天资国色,竟可令定国公府世子倾心相付,甚至蒙的陛下的隆恩,降旨赐婚。
  “我可听说,虽然这位少夫人是丫头出身,可却是个绝代的美人儿,那貌美如花得可是连大部分的公主小姐都不可及。而且据说那受冤的岳院判,正是她的亲父,她可是为了为父鸣冤,才委身公府为奴婢的!”
  摩肩擦踵间不禁有人开始谈论,互相交换起近来所听闻的传言。一语方落,另一个声音立即升起,带着些茫然的疑惑。
  “可我怎么听说,这丫头是岳院判之女只是个说辞,其实根本便不是,只是她身份太低,无法直接嫁予定国公府世子为正妻,陛下这才想了这个法子,给她抬了身份,说她乃忠臣之后,再嫁到公府去!”
  “不可能吧!先前陛下不还曾因她是岳远之的后代曾赐过死罪?若不是岳氏之女,又怎会有这一档子事?”
  “不是说那不过是世子跟陛下为擒敌一块设下的计?”
  一个人哈哈聊笑,“反正不管怎样,这位少夫人便是丫头出身无疑。早知如此,我也该让我那闺女进公府伺候人才是!”
  “哈,想得美,那你也得看你那闺女的相貌够不够的上这位少夫人才是!”
  ……
  嘻嘻哈哈的谈笑间,远处接亲的队伍终于迎近,冗长的车驾绵延极远,一眼望去如一溜火红的云。打头驾马的正是公府世子,一声红妆面朗如玉,笑意盈盈地穿过大街的人群。
  队列的中央是一架四马齐牵的马车,车内的身影影影绰绰,映出一个女子妙曼的身形。虽望不清容貌,可见型已教人格外心怜。一阵风过间,车帘微微漾动,众目之下只见那遮面的盖头微微飘起,现出了一张绝美的容颜。
  整个街道似乎瞬时消匿了大半的声息。
  四下所有的流言蜚语似乎全部都变得无关紧要,所有人的思绪似乎皆顿停在那一闪而逝的容颜,才佳貌俊的贵家世子与风姿绰约的佳人,郎才女貌,才子伊人,无疑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
  马车静停在定国公府的大门之前,沈长歌翻身下马,以红绸挽着临霜,踏着脚下的红绸锦绣,跨过一院一院的门槛,慢慢走进众人的视线。周围的众人笑颜赞贺,震耳的鞭炮冲响连天。老夫人与长公主坐于上座,望着那一对缓缓而来的新人,由心的喜意蔓上笑颜。
  “一拜天地——”
  一片轰然笑语间,喜娘依例高声呼喊。
  “二拜高堂——”
  两人依着呼唤,纷纷跪地一一礼拜。拜过天地,拜过高堂。在指引之下相对而跪。
  耳边继续传来喜娘的呼声,喜气高昂。
  “夫妻交拜——”
  望着头覆罗帕的她,他微微浅笑。
  盖头下的临霜唇角轻扬。
  静静弯身,二人相互恭礼,她头顶的凤冠呤叮作响。
  “礼成——”
  ……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
  两世爱恋,几经遗憾,几经甘苦,而今千帆过尽,终成眷恋。
  从此只愿能执君之手,不离不弃。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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