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柳鸣蝉》第136/143页


怒龙凌雷知道八指头陀此去,并非为他那一段话打动,而是慑于目前形势,怀恨而退。也不知道日后又有何种更甚于今日的危机,再度相逢。

怒龙凌雷嗟然有所感的望着八指头陀逝去的身影,半晌回过头来,只见柳湘仍然是怔怔地站在那里,脸上神情极为难看。

柳湘一见凌雷转过身来,忽而沉声问道:“姓凌的!你为何伸手救我?”

柳湘如此恶声一问,倒是使凌雷为之一愕,顷刻,凌雷复又恍然,心里暗笑道:“这人脾气乖张得可爱,怕我挟恩辱他,宁死不屈。”

心里如此闪电一转,便毫不在意和声说道:“你先别问我,我要问你,柳兄你是武当派何人?”

柳湘起先以为怒龙凌雷在金陵鸡鸣寺既然与自己作对,还有什么好心眼,在衡山紫盖峰下,那也不过是为程秋蝉姑娘设想而已。想不到在衡阳居然救自己一命,叱退八指头陀,用意令人难测。

等到凌雷不计较他有意的触怒,反而问他是武当派何人?柳湘一时倒真的怔住了,继而觉得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愧意一生,态度就自然和缓下来,摇摇头答道:“我与武当派毫无关连。”

怒龙凌雷不禁大感诧异,问道:“柳兄!不是在下生疑,降龙十八掌为武当派不传之秘,柳兄以一个毫无关系的人,习得此项秘传,若说是毫无关连,必有其他隐情。”

柳湘忽然扬头问道:“如此在下敢问凌兄,阁下不仅能识得武当秘技,更能得破解之道,凌兄与武当有何关连?请恕在下直言无隐,凌兄既然与武当有旧,为何又身落绿林,坐镇中原七省?”

怒龙凌雷扬声哈哈大笑,说道:“柳兄问的是,只是事无不可对人言,柳兄有兴趣,在下不妨一说。”

在如此淡月星光的深夜,衡阳郊外,怒龙凌雷和柳湘各坐一块石头,轻声细语,在谈着往事。

凌雷正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而且是当今武当派掌门人的嫡传弟子。按照武当派的规律,有许多不传之秘,是仅限于掌门人习传而不让中断,等闲弟子无法登堂入奥,是以武当派日后渐趋式微,亦即是基于此一原因。凌雷为一俗家弟子,更是又隔一层。

凌雷天赋聪颖,机智过人,随武当派掌门人卿云道长习艺五年,已经尽得真传。卿云道长每于赞赏凌雷为武当派各代弟子当中,罕见的人才的时候,便又深惜凌雷格于亲命,不能出家。否则,承继卿云道长衣钵,接掌武当派的舍凌雷莫属。

凌雷虽然不能接掌继承,但是,卿云道长却是尽传武当绝技,如此三年又过,前后八年时光,凌雷不仅出落得英俊非凡,一身功力兼溶武当内外武功之长。

但是,卿云道长这种私传绝技,是触犯派门规律,卿云道长以一已之私,干犯禁例,虽然无人知道,内心委实难安。于是,昭告各坛前弟子,传谕武当派内一律周知,凌雷不敬三清,驱逐门墙。而卿云道长引咎自责,引辞掌门人之职位。

凌雷被驱逐的前夕,卿云道长突然莅临住处,告诫两件事,其一,不许任意抖露武当绝技;其二,如能访察到“天孙锦”,即可回武当找卿云道长。

凌雷当时便问起可否回到北京家里,卿云道长喟然长叹告以家道败落,父母已亡,不去也罢!

八年教养抚育,师恩深如海,一旦离去,凌雷痛哭失声流涕满面。

卿云道长良久无言,在离去之前,才说了一句:“贫道尽心以报令尊知遇之恩,救援之德,干犯禁例,雷儿要知道长进。”

凌雷满心凄凉的离开武当,仍然是赶回北京,才知道数年前为追查“天孙锦”无着,革去职位,郁郁而终。

凌雷一怒而离开北京,转道中原,以一身超绝的武功,震慑绿林道,拥而为中原七省总瓢把子。

柳湘一听怒龙凌雷一口气滔滔不绝的坦率讲到此地,才知道这位震慑中原的绿林盟主,原来正正式式是武当派正传弟子,比起自己这一手窃学的降龙十八掌,难怪要高明许多。

柳湘也把自己误入玄天观之事,略述一遍,然后说道:“凌兄南下江扬,是专为天孙锦而来了?”

怒龙凌雷略一沉吟,说道:“等我发现天孙锦关系着两家血仇的关键,我便改变了主张,我要插足其间,访察清楚,究竟是何人制造了这项巧妙无痕的血案,而无人知晓!”

柳湘呆了一呆,觉得凌雷说的话,触起自己的灵机,自己和程秋蝉姑娘,同样都被别人杀以灭门之祸,仇家不知为谁?而如今竟被枯叟指定自己反而成为凶手之子,自己当初为什么不曾想到这是诡计?而居然甘心以身试剑,来成全蝉姑娘的孝道,天下荒唐,莫甚于此。

柳湘沉思良久才霍然而悟地说道:“以此情形看来,在下仇家似是枯叟成明这老儿无疑了。”

凌雷点点头说道:“不仅柳兄血仇与成明老鬼有关,恐怕蝉姑娘的灭门血仇也要应在这老儿身上。”

柳湘忽而血脉俱张,眼眦皆裂,恨声说道:“我要不手刃老鬼,誓不为人。”

怒龙凌雷微微一笑说道:“在下只不过是推测之论,尚不敢遽下断语,过于急躁。以在下猜测,神偷无二必然知道其中细节,柳兄当前急务,当在追寻神偷无二,自然可以水落石出。”

柳湘心里一动,继而又长叹一声,说道:“在下此番从九华专程来南岳,也就是为这复聪果而来。早在金陵之际,在下即已察觉神偷无二知道其中细节,但是,当时看来有某种难言之隐,舌吐不能畅言,后来……”

怒龙凌雷说道:“神偷元二嗓音喑哑,真是天意,柳兄不必如此颓丧。蝉姑娘此时必定也在追寻神偷的下落,你二人各自努力,则不难殊途而同归。”

柳湘忽然抱拳一躬,谢道:“深夜聆君一席话,茅塞顿开。”

说到此处忽又一顿,说道:“凌兄如此三番两次援手于在下,且又不惜婉言开导,在下于感激之余……”

怒龙凌雷脸上微微一红,连忙接口正颜说道:“柳兄此言差矣,常言说道:‘盗亦有道’,在下虽然身在绿林,碰到如此诡计陷人之事,岂能袖手?”

其实怒龙凌雷也只说了一半,凌雷对蝉姑娘一见而倾心,由维护蝉姑娘而发现枯叟阴谋诡计,既而同情柳湘的身系血仇,竟是茫然不知仇人,乃激于一时仗义而言。要是蝉姑娘对柳湘谈吐之间,稍假以颜色,凌雷能否如此见义勇为?实难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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