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柳鸣蝉》第61/143页


此时,柳湘已经不是追寻失物,而是觉得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令人难以置信。

柳湘转而一想:“我决定在此落脚练剑,勾留总在一月以上。万年灵芝之失,只要对我练剑无甚妨碍,我又何必苦苦追究这件事?设若在此练剑期间,仍有异事出现,再追踪查迹不迟。”

一念之间,柳湘收起灵蛇软剑,正待出庙前往老梅树街买些食物,作长久留住的打算。忽然一阵如枭鸟哭啼的笑声,不知是从地下,还是从房中,喋喋入耳,令人不寒而栗。柳湘猛一回身,笑声嘎然停止。柳湘也自冷笑一声,说道:“那位朋友不必弄鬼!在下只不过是借此一住,如果尊驾不愿与我隔邻而居,但愿一见尊驾之面,在下就此远去!”

柳湘说完话,凝神驻足,细辨发音的方向。可是依然寂静无声。柳湘站在那里静等半晌,没有一丝动静,便又冷笑说道:“尊驾不愿现身,在下不便勉强。只是尊驾请勿扰乱在下情绪,我们各不相涉,做个好邻居如何?”

柳湘说完话,假装回身外出,这时笑声又起,柳湘一听就知道声音是出自身后墙壁当中,立即撤步旋身,灵蛇软剑应声出手,大喝一声,说道:“别再弄鬼了,出来吧!”

人随声起,闪电飘身直进五尺,刚一落到墙壁面前,灵蛇剑斜指,护住面门,左手一勾,斜地里推出一掌。这一掌人掌俱进,而且用力九成,普通墙壁那里经得起掌风震撼?不是应手而倒,至少也得击穿一个窟窿。

就在柳湘进身发掌之际,面前墙壁突然闪电一分,豁然而开,露出一个门。门里伸出一只枯干瘦脊的手,长着四五寸长的指甲,活像干鸡爪子模样,迎着柳湘推来的掌风,一拂一摆,立即把一股强劲掌风,消送于无形。

柳湘大吃一惊,右手长剑一横,横撤两步,凝神蓄势以待。

这时候门里瘦手遽收,缓缓地走出一个人来,这人一出现于堂屋,站在一旁蓄势而待的柳湘,不禁吓出一身冷汗,差一点叫出声来。

只见出来这人身长不足五尺,脸上蜡黄削瘦,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若不是两只眼睛有光有神,就像是一具骷髅。头上没有戴帽子,一头干黄头发像是一堆乱草,身上却是穿了一件极为讲究的长衫,只是空荡荡地披在身上,像是纸糊的。

这人出来走了两步便自站定,向柳湘龇牙一笑。哑得像火鸭样的嗓子,说道:“朋友!你来到老梅树的破庙,不是专程寻找这万年灵芝而来的吧?”

柳湘只觉得这人说话阴气太寒,令人望而生畏,不由地一紧手中的宝剑,朗声答道:“在下流浪江湖,无处存身,路过老梅树发觉这俯破庙荒凉已久,无人居住,准备暂借一席之地,聊避风雨,如此而已!”

那人哇哇一阵夜枭啼哭的冷笑之后,说道:“尊驾虽不是专程为万年灵芝而来,便中发觉也不该失之交臂。我不便从中打劫,把这一盒万年灵芝还你如何?”

柳湘为人如何机警?这万年灵芝为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至宝,这人既然住在此地,想必早就取得。说不定冷锯追魂何成和鬼头夺魄张风就是伤在这人手上,如今他竟肯轻易地把万年灵芝送还自己,虽三尺之童,也难以置信,其中必然有诈,当下柳湘冷笑一声,傲然说道:“万年灵芝为稀世之宝,有德者才配得之。在下无德配用,尊驾好意敬谢了。”

那人忽而咯咯连声,像青草池堆里的蛙鸣震耳,笑了一阵以后,说道:“朋友!不必客气!万年灵芝价值连城,如此大方,显得过于矫情,拿去吧!”

一声“拿去吧”,只见他大袖一抖,微微向前一送。黑盒子端端正正从袖中平飞而出,直向柳湘胸前飞来。柳湘此时早就知道这人用暗劲飞出黑盒子,分明不怀好意。立即双脚沉桩,灵蛇剑交左手,右手霍地一伸,五指遽放,掌心吐劲,一股潜力直向黑盒子撞来,口里说道:“尊驾盛意,在下心领了!”

两股劲道一激,黑盒子略一倾斜,滴溜溜地掉在靠近柳湘这边的地上。蓬通一震,盒子盖被震开一道缝,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嗖地一下,一道黑线直窜而出,在空中略一扭动,便转向柳湘飞来。

柳湘此时早就横剑在手,蓄势以待,一见有物来袭,立即撤步让身,长剑一掠而过,顿闻一声尖叫,一阵腥风扑鼻,黑线被灵蛇剑掠为两截,跌落在地上,兀自扭动不已。

柳湘虽然认不出是什么蛇,但是,是一条奇毒无比的蛇,则是毋庸置疑的事,柳湘一剑断蛇于地,心里勃然大怒,厉声骂道:“彼此无冤无仇,为何下此毒手?我若放过你,有失武林公道。”

灵蛇剑一抖,挟着一道剑光,直向那人扑去。那人不闪不让大袖霍地一挥,一道劲风疾厉而起,大袖挥起如刀,直削灵蛇剑刃。柳湘一见心里一惊,暗忖:“此人能使铁袖神功,内功已臻精境,若如此拚斗下去,只怕难讨好处。”

心里闪电一转,灵蛇剑霍地一收,喝道:“尊驾功力不弱,只是如此暗算无辜,算不得武林前辈。柳湘自认不敌,但愿后会有期。”

翻身掉头便向外面跃去,那人站在那里并不追赶,喋喋一阵大笑,说道:“朋友!你机警有余,耐性不足。回来!我有好处相赠。”

柳湘闻言收步停身,看着那人半晌,说道:“尊驾与在下并无宿怨,妄施毒手,在理难容。在下自认不敌,就此远走,尊驾尚有何言?设若逼人太甚,柳湘亦非贪生畏死之辈。”

那人突然收敛起笑容,沉声说道:“我原先只道你是追寻万年灵芝,为一贪婪之人,准备给以小惩。你既是无心到此,而又临宝不苟,诚属难得,我才立意有事相托,请你回来并无恶意。”

柳湘站在那里,迟疑不定。

那人摇头说道:“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别以为我这样长像难看,尊容亦不见得悦人。为人只要心地良善,与面貌何干?”

柳湘亦觉得此人说话渐显诚恳,同时想道:“此人功力较我显然高出许多,如果专意成心寻衅,我欲避之亦属不能。”

想到这里,心意一定,例迈步上前,拱手说道:“尊驾有何事嘱托,只要在下能效力之处,绝不悭吝,只是在下尚未请教尊驾尊姓大名,可否先请见告?”

那人削瘦蜡黄的脸上,忽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承你慨允助我一臂之力,至为感激,至于我的姓氏来历,目前已无时间从容相告。请暂时随我到蜗居稍坐,有一事相烦之后,不仅我要详告身世,而且我有好处相赠。”

柳湘怫然有不悦之意,说道:“尊驾若有用得着在下之处,尽管明言,在下并非斤斤计较于酬报之徒。”

那人蜡黄脸蓦地一紧,转瞬即逝,依旧带着一丝笑容说道:“如此我倒是失敬了!时间刻不容缓,就请随我进来吧!”

柳湘稍一踌躇,便收起灵蛇软剑,点头称是。随着那人走进门去。

门里真如那人方才所言,的确称得上是蜗居。方圆不及丈余,室内没有窗户。隔离不见天日,四角挂着四盏乳白色的壁灯,不知是点着什么油,照着室内雪亮。斗室虽小,陈设却极考究。一张红漆木床,两张盖着红丝绒的靠椅,一张红漆书桌,上面堆着一些小巧玲珑的瓶罐。墙上挂着一支长不盈尺的短剑,装璜极其精致的剑鞘,在灯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设若不是这样干枯削瘦形容可憎的人住在其间,这间斗室真像是一个富家子弟的书房。唯其如此,柳湘一进入这间斗室,立即感到一种极不凋和的感觉。

那人请柳湘在一张靠椅上坐下来之后,伸手从墙壁上,摘下那把短剑,递给柳湘,说道:“少时我有一个仇人到此寻衅,自有一番争论。此人功力极为深厚,合你我二人之力,都不足以抗衡。今天你突然适时来到老梅树,天意使你助我……。”

柳湘没等那人说完便道:“尊驾功力如此,尚不足以为敌,在下何能言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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