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骨》第19/215页
江拂在化妆间等着,小七递了热茶过来,她喝了半杯,缓了过来。
接下来要拍摄的部分需要江拂做出画画的样子,她的人设如此,是个留洋归来的画家。
对于这段江拂始终排斥,以往看剧本都不想多看,现下船到桥头,她不得不面对。
江拂完全看不进,等到轮到她,硬着头皮上了。
结果不出所料,江拂频频找不到状态,平时还算好说话的导演都发了火。
眼看因为自己影响了进程,江拂愈发安静,连一句解释都不会说。
她藏在身侧的手止不住的发颤。
坐到一旁休息,江拂目不转睛地盯着布置好的拍摄现场。
画板,颜料,画笔……都摆在窗口光线极好的位置。
周围是陌生的,场景却十分眼熟。
江拂双手交握,左手死死捏着右手想停止颤动。
即使是化着完整的精致妆容,也能透出她没什么气色。
走神走的太厉害,江拂甚至都没发觉有人在看着自己。
斜对面的房间里,孟执站在窗边,他盯着目光呆滞的江拂,眉心浅浅拢起。
这可不是她的作风。
刚才江拂失误那么多次孟执都看到了,她应该去找其他人道歉赔笑、给自己辩解才对,那样才是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犹如霜打的茄子。
真难得,像她这样厚脸皮的人,也会因为没做好事情而失魂落魄。
孟执侧首对身旁的人说:“把江拂叫过来。”
江拂好不容易觉得好点了,有人过来叫她走,跟着走到走廊角落的一间房,江拂一碰门把手,门直接来了。
这里是一间备用的房间,平常没什么人过来,光线都不怎么好,从窗户照进来都映着一层浮物。
江拂反手关上门,在房间一角的椅子上发现了孟执。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江拂不肯过去一步,“你怎么在这里?”
她因为害怕拍自己那一段戏份,都把孟执给抛到脑后了,压根没意识到为什么是孟执给她打电话叫她来片场。
“我来看看而已,”孟执半隐在昏暗中的脸上露出一丝笑,“这么防备我?”
他越是这样,江拂越是警惕,“我还有事,没时间跟你聊天。”
“你的事?是指一直拖累其他人么?”
江拂知道自己没办法解释,只说:“我不是故意的。”
但孟执怎么可能会相信,连江拂自己都快说不出口了。
孟执朝她招招手,“过来。”
江拂不动。
她和孟执之间,除了孟执身前旁边挨着墙有个架子挡着,其他什么阻碍都没有。
虽然江拂不觉得他会对自己动手,但她着实猜不准他会做什么。
这里是剧组,是她想要开启新的人生篇章的踏板,她不想被意料之外的事情耽误。
孟执说:“看来你不担心自己的镜头最后被全部剪掉。”
又来了,这种在慢条斯理中拿捏别人的感觉。
江拂想翻脸,想摔门走,最后都只存在于幻想之中。
她走到孟执面前,越过了架子,才发现架子后面是摆好的画板。
孟执看着自己的手掌,很不以为意地说:“既然你过不了,不如多练练,免得影响大家的进程,你说呢?”
江拂看向他,一时间竟分不清他是知道了什么,还是什么也不知道。
她仿佛回到上大学前的那个暑假,无数次的站在画板前,无数次都提不起上前一步的勇气,都不用她刻意的去想,身体和大脑意识就已经为她做出应急反应。
一天两天这样,三五年也不见好。
她像个体会过被蛇咬,十年都要害怕类似之物的心理阴影者。
“我……”江拂罕见的在孟执面前没话说,“我真的不行。”
“你在装什么?”孟执无情又讽刺地说:“发信息跟我说不会让我失望的人不是你么?”
江拂紧绷着神经,连张嘴说话都不提不起力。
内心的预想几乎要呼之欲出,孟执再添一把火,“钱不想要了?”
第29章 :没情没意
是啊,她哪来的底气不照做?
她要吃这碗饭,再难也要受着。不然她就要饿死,不仅她,还有易家那兄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拂内心挣扎无果,孟执也认准了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很耐心地等着。
江拂喉间干涩,朝画板挪去。
不说画出内容来,单是拿着画笔,那些阴影就如水涌上来。
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是江韬偷走了江拂攒下来的学费,那些要债的人差点砍掉了她的手指,她大病几天,以为惊吓就这么过了,直到她试图卖画重新凑学费。
曾经她无比热爱的事情,变成了她心头的阴影,并且经年挥之不去。
孟执在她身后看着,江拂迟迟未动,他不由得出声讥她,“你这样和在镜头下有什么区别?钱很好赚么?”
江拂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拼命回想自己应该进入的状态。
但她只要一想,就是满脑子挥之不去的旧事。
“啪嗒”一声响,画笔从江拂手中掉落。
这动静惊醒江拂,她在极度的压迫下已经在丧失思考能力的边缘了。
转身急匆匆走回孟执面前,江拂脚腕一软,跌坐在孟执脚边,一如再见那一晚。
江拂顾及不了那么多,她抓着孟执的手,“我真的不行,孟执,孟先生,这也不是什么非要不可的戏份,不拍了不行吗?”
孟执居高临下地欣赏着江拂的脸色,没躲开江拂的手,慢条斯理地说:“总要有个理由吧?”
“我……”江拂是没勇气自揭伤疤的,更何况,她不愿意让孟执知道自己的软肋所在。
孟执此刻的反应让江拂以为是有机会商量的,随便找了个借口,“我没有艺术天赋,我不想在别人面前出丑。”
江拂把他的手指捏的很紧,暴露了她的紧张。
“你这种人还会在意这个呢?”
到这,江拂算是知道孟执根本没有要答应她的意思。
最致命的不是直接给她一刀,而是温水煮青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