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安山河》第2/318页


  之后心里再默默的腹诽几句:和少帅比起来,真不像是亲兄弟。也许传闻是真的,凌安之还真有可能是二夫人带着肚子嫁进凌河王府之后的私生子。
  凌安之年将及冠,长身玉立,身高出众,未着盔甲,着广袖暗镶金丝的黑袍,白玉冠束发,尤其一双眼睛,眸子乍看是黑色,细看是墨绿近黑,看起来水光潋滟,高窄鼻梁上驼峰微微隆起,行动飘逸迅捷,说不出的英气凌厉。
  “这种时候了还来裹乱,回去!”凌云满脑子怎么攻下梵城,实在不想搭理这个祸事精的弟弟。
  “二哥,梵城就是一个土坡上的小庙,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值得兄弟们愁云惨淡的。”
  凌安之送粮草的时候已经听说了圣旨的内容,不再四六不着,开始正色说话,关心凌帅和众位将士共同关心的问题。
  凌云不搭理便宜弟弟的胡言乱语,挥手让凌安之出去:“你不懂打仗,所以看不出来也正常。最近别四处乱跑,外面兵荒马乱,可能要打仗,把粮草药物准备好,也算是帮了弟兄们的大忙了。”
  凌安之正襟微微一笑,露出八颗白牙:“少帅,有朋自远方来,虽远必诛。三弟不才,愿意为二哥攻下梵城。”
  “净添乱,没兵给你。”凌云低头开始摊开梵城地形图,毕竟时间就剩下二十七天了,得抓紧时间。
  “三弟手下的四千人足矣。如果二十七天攻不下,愿受军法处罚。”凌安之的声音非常正经,不过说的内容听起来还是很不正经。
  凌云终于肯抬头正眼看了他三弟一眼,一年多没见,好像又长高了,身上衣服乍看仅是质量挺括,细看暗纹涌动,也不知道从哪浪来的。
  他心理有丝丝内疚,这几年确实疏于管教,本来就不知道谦虚为何物的凌安之说话口气越来越大了。
  “呦,你还要立一个军令状,打算怎么写?”在军中这么久了,这个三弟貌似文化课还没学好。
  “二十七天攻不下梵城,三弟提头来见。”凌安之双手背在身后,一字一顿,注视着凌云少帅的眼睛,声音里说不出的沉静笃定。
  “就胡闹,军中无戏言,还提头来见,要的是攻下梵城,要你狗头…脑袋有什么用?”凌云无奈,他从帅案的后边走出来,道:“黄口竖子,你打算怎么攻?”
  “少帅但凭三弟安排,三弟立下军令状,到时候拿不下来,直接军法处置就行了。”
  凌安之像标枪一样站得笔直,声音也清冷稳重:“现在都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每日徒增伤亡,梵城的回纥部队不过一群乌合之众,所凭借者仅天险地形尔,我虽不才,但也是将门之后,手中方天画戟,还怕挑不下梵城的山头吗?”
  凌云终于开始抬脸认真地凝视起这个弟弟来,凌安之小他十余岁,虽然从小顽劣异常,但在功夫方面有武术大家的指点且天赋异禀。
  在十五岁的时候就单独上了少林寺,凭一根木棍单挑了当时御封的“天下第一枪”无量高人,此高人当众败在半大孩子的手里,羞愧的差点直接跳崖。
  凌安之不仅不阻拦,还当着武僧香客的面指指点点、哈哈大笑,又嚷嚷这个高人德不配位,说如果还有点气节的话就应该收拾收拾尽快去世得了;讽刺之后顺路又挑了陛下亲自书写的“天下第一枪”五个大字的牌匾。
  破坏御赐之物乃是全家连坐的死罪,搞得天下皆知,凌安之一祸就把混世魔王的名声从西域扬到了京城,幸亏景阳皇帝念及其是凌河王幼子少不更事,付之一笑未有责罚,但凌河王受惊非小,加之凌安之未见悔意,气的一时中了风。
  凌安之身边的亲兵凌霄虽说年龄比凌安之还小两岁,但也是年少俊才,武艺精湛,来无影去无踪,单凭这么多年能给凌安之喂招,就知道功夫不逞多让。
  凌安之这几年在狼场练兵读书也没闲着。
  别说,凌安之也有可能拿下梵城。
  凌云望着凌安之,沉吟良久,“唔…”。
  凌安之一看这个情况就知道凌云已经动心了,继续再接再厉趁热打铁:“少帅如果没有好的办法,就交给三弟吧,定不辱使命。”
  凌云看了看帐下两排将士,见刚才还噤若寒蝉的武将们如蒙大赦,纷纷七嘴八舌的表示:“三将军年少时英名大家早有耳闻,总在狼场也不是这么回事,有明珠暗投的嫌疑,且即将及冠,也要给三将军建功立业的机会。”
  总结成一句话,死马当活马医。
  “来人,取纸笔。”凌安之回头招呼听令小兵,替他大哥下起了命令来。
  笔走龙蛇的立完了军令状,凌云好像有点良心发现,毕竟也不想三弟有什么闪失,抚着凌安之的肩膀沉声追问道:“安之,你打算如何破城?”
  凌安之冲着凌云狡黠一笑,伸爪拍了拍凌云的手,故弄玄虚道:“天机不可泄露。”
  凌云那仨瓜俩枣的良心马上跑没影了。他突然想到凌安之还自封为“将门之后,”自己几斤几两咋回事自己不知道吗?


第2章 魔王锋芒
  安西军将士每天的任务从力不从心的仰攻梵城土坡,变成了每天用千里眼看凌安之带着四千人每天漫不经心地仰攻梵城土坡,偶尔带队的人会变成凌安之的跟班凌霄或者雁南飞。
  凌安之英姿飒爽,行动力是一流的,立下军令状他就将其在狼场的四千直系步兵整编了队伍,连夜行军之后第二天就拉到了进攻梵城的必经之路——土坡。
  四千人分成了十余个小分队,每队只有二百到四百人,反正梵城修在半山腰上,东边靠着悬崖峭壁,西边靠着奔腾的凌凌河,可以进攻的道路很窄。
  第一天除了凌云看似镇定,其余大家全很激动,梵城久攻不下,二十七天内拿不下来少帅凌云就要去京城吃牢饭了,虽然是死马当活马医,但是无论是何绝境都得心怀希望,纷纷拿起了千里眼开始在远方观战,看三将军如何驱除鞑虏。
  凌安之换上了玄甲,腰梁直的和标枪一样,背后背着神臂弓,鲜衣怒马像云像雨又像风似的刮到阵前,传令下去让三队分梯队进攻,摇旗呐喊。
  细看战术还不错,前队重甲护盾防止守军的滚木礌石,中军弓箭手提供空中防护,后军骑兵往来驰骋随时增援战场。
  不过看着看着好像不对劲,喊杀声很大,但是远处的安西开始七嘴八舌了:
  一个皱着眉眯着眼,好看得更清楚些:“兄弟,好像真正攻击到阵前城下的人很少啊,冲的对方弓箭能射准了,好像就停了。”
  “冲的不认真,三将军凌安之不督战吗?”
  另外一个比比划划:“他穿的跟个开了屏的孔雀似的,偶尔来督阵也显得说不出的轻漫?你瞅瞅,他在那立马站着呢,好像是来半山腰看风景的,偶尔立马横戟,又像是摆个姿势来臭美的。”
  可惜臭美也不持久,来往冲锋掀起黄土满天,一会就全弄了一个灰头土脸,实在没什么好看的,没用上一天,安西军观战的士兵们就丧失了兴趣,不想再当观众,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
  城中的回纥敌军倒是很有诚意,还算尊重他们,箭雨雷石水泼似的撒出来。
  日日如此。
  城中回纥部队也看清了套路,好像攻城的依旧是酒囊饭袋,开始变得节俭,除非凌安之等人冲的太近了,否则就来点弓箭意思意思。
  回纥部将拔古野和丝结从最开始的亲临城墙参战,慢慢变成了在城墙不远处的大树下督战,最后是坐在房中听战。
  一开始安西提督凌云也非常沉得住气,毕竟凌安之已经立下了军令状,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带兵十几载的将门之子,这点修养沉稳还是有的。
  一直到第二十四天,神仙都毛了,尤其凌云,终于在中军帐里坐不住了。
  到了午后,他突然像被针扎了似的自中军帐中跳起来,一脚踹翻了桌子,带着二十名侍卫纵马直接来到梵城土坡前,川字眉立着,手持马鞭指着凌安之,怒气压在嗓子里,阴森森地问道:“三弟,每日这般漫不经心地进攻,何时能拿下梵城?”
  凌安之换了一身银盔银甲,甲胄在西域的大漠黄沙下熠熠生辉,他倒是不紧不慢,在马上微微向凌云欠身,一双眸子看似平淡如水,细看好像还闪烁着促狭的光芒:“少帅,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这不时间还没到吗?”
  凌云没工夫看他在这里抖德行,不耐烦的用马鞭敲击着自己的掌心,喝道:“我能不着急吗?朝廷抓我的监察御史都快进城了!”
  凌安之微微摇了摇头,他这个二哥确实婆婆妈妈,他不想多说,背着方天画戟调转马头留给他二哥一个笔挺的背影:“用人不疑,三九二十七天不下梵城,少帅可以点我的天灯!”
  小兔崽子!凌云看着这个背影咬牙切齿,真是非常后悔一时冲动:“那我就最后给你三天时间!”
  归根结底还是别无良策。
  ******
  第二十七天。
  白天依旧如故,凌云少帅往帐外看了看,大漠、荒草、大雁、长城,平时不觉得,总感觉军旅生活色彩单调,这么一看也挺江山壮美的。
  凌云不想再看到凌安之那个一派胸有成竹的虚伪脸,开始在帅帐里收拾东西,毕竟监察御史也快进城了,他就要跟着监察御史进京了,早点做一些准备工作还是要的。
  他爹凌河王说的没错,老三凌安之还真是他们家的丧门星。
  天色擦黑了,西域已经入秋,早就过了秋分,天格外黑得早,此时影影绰绰,基本快看不清人了。
  凌安之今晚格外精神,两眼精亮,在夜色中冒着绿光似的,经常拿在手中的方天画戟不见了,换上了长短双戟背在身后。
  这双戟名为安森双戟,是凌安之的恩师宁森先生请了兵器大家在年前为他量身专门打造,每个戟都是单刃双尖,总重八十多斤。
  凌安之身披步兵的玄铁轻甲,隐隐眉间有肃杀之气,凌霄和雁南飞并列骑马列于阵前。
  这四千人全副武装,庄严肃穆,竟然透漏出一些不同于往日的血性来。
  凌安之回头吩咐火头军开始造饭,双戟交于单手,扬手对自己这四千将士吩咐道:“今夜一战,是我军首战,诸位莫不可勠力死战,三年苦练,在此一役!”
  “雁南飞听令!”
  “到!末将在此!”雁南飞打小是凌安之的死党,追随身边多年了。眼神亮的像看到了鸡的黄鼠狼,此时浑身细胞都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真正的杀人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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