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长恨复相思》第100/127页


我很窝囊的将烟柴头弃之不顾,溜回床上缩到王八壳里去,听到烟柴头抓心挠肺的惨叫声一阵一阵传来,很幸灾乐祸的笑了一声。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很是伤春悲秋,想到明日里就要离开西夜皇宫,颇有些舍不得。但想到可以与沐止薰朝夕相对,剩下的事情只要把他的毒解了,再找机会把小可怜儿沐温泽弄出来,我们仨人和和满满的,我又心满意足起来,一边畅想着沐止薰的肉 体,一边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71李家村

“这么说,姑娘和公子是逃家私奔至此的?”李大婶一边“啧啧”感叹,一边应景的用手绢拭了拭眼角,唏嘘了一番。

这是李家村村口的一家茶馆,统共只一个老板娘,包任掌柜的店小二,卖些自家泡制的苦茶水。我与沐止薰别了百里安寂和百里东胤以后,日夜赶路赶到这里,预备歇会儿喝口茶,打听打听风土人情。老板娘李大婶身材像极了一只圆滚滚的箍桶,胸脯雄伟,屁股肥硕,“咕噜噜”滚过来同我唠家常,试探我们的来路。

我作出一副愁苦的形容来,期期艾艾道:“我家里要把我嫁给一个吃喝嫖赌游手好闲的浪荡公子哥儿,我这才同我的薰郎一起逃出来的。”沐止薰坐在我身边,听到“薰郎”两字时,可怜的抖了一抖。

箍桶一边用眼角不住的觑着沐止薰,一边说:“唔,这就是你的薰郎了?姑娘你眼光真不赖,这位公子一看便知是个人物。”

我面不改色心不跳,信口开河给沐止薰编造身世:“他是我家里的长工,但是肚子里很有墨水,待人也极好,就是体弱多病了点儿。”沐止薰再度抖了一抖。

箍桶听完这话,突然莫名的激动起来,热情如火的一把抓住沐止薰的手:“不瞒两位,老朽也学过一些岐黄之术,不如让我替公子把个脉。”我同沐止薰一起傻眼了,任由箍桶那皮糙肉厚蜡黄蜡黄的手搭在沐止薰的皓腕上,那十个指甲盖里都是黑泥的粗短指头先是在沐止薰白嫩嫩的手上摸了好几把,摩裟了好一会儿,接着居然十分猥琐的捏上了沐止薰的腿。

那双手假模假样的在沐止薰腿上敲敲打打,渐而缓慢又□的爬上了沐止薰的大腿,且眼见着就要往他腿内侧摸索过去了。

我的眼珠子差点爆出来,总算及时反应过来,这箍桶哪里是在替沐止薰把脉,她分明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肆无忌惮的吃他的豆腐揩他的油!我怒火中烧,将沐止薰一拉一挽,抛下银钱,攥紧犹自发愣的沐止薰,逃出了箍桶用胸脯和屁股滚动出来的圆周范围,逃到茶馆外,深吸一口气,简直有一种重见天日如沐新生的感觉。

沐止薰的聪明脸孔在这时看上去特别的傻,我恨铁不成钢:“方才她吃你豆腐,你都不知道躲的吗?”

沐止薰回过神来,说得很无辜:“我从未被一个大婶这样轻薄过。”

我不说话了,暗自决定要去买把猪鬃板刷来,晚上将沐止薰好好刷一刷。

我们继续前行,箍桶说过这村子里大多数人都姓李,一村子都是千百年前李家祖宗繁衍出来的亲戚;这村子着实也小,我很怀疑箍桶如果在村口茶馆嗑个瓜子儿,那瓜子壳儿大约要沾着她的唾沫星子贴到村尾那户人家的脸上去了。

你永远也不能小觑流言传播的匪夷所思的速度,我们将将只从箍桶那离开了一刻钟,一路行来便有一拨拨的妇人苍蝇似的聚成一团,共同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瞧着我俩,唧唧咕咕的指指点点,非得我摆出一副悲苦的脸色来,她们才心满意足的各自散去。

我因为一直记得李大佛曾说过他在家乡有一个未婚妻,是以便直着一条心直奔他这未婚妻的家里而去。一边奔走,一边酝酿出满怀的情绪来,预备到时安慰安慰那可怜的女子,陪她掉几滴泪。只不过这一腔的愁绪,在看到篱笆院里出来一个抱着乳儿的妇人时,显得滑稽无比。

我大惊失色:“姑娘,你改嫁了?”

妇人莫名其妙的看我一眼,说:“我未婚夫在沙场上战死了,后来父母便再为我做了主,就改嫁了。”

我心里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既替李大夫叫屈和不值,又想告诉眼前这妇人李大佛在军营里是怎样记挂着她,这味道古怪得很难言,我憋屈了。

回去的路上我很失落,跟在沐止薰后头闷声不响,他瞅了我几眼,说:“这姑娘其实做的很对。如果她为大佛守寡,一辈子不嫁人,大佛在天上也不会安心的。”

他这话刺激了我,我跳起来冲他张牙舞爪:“你又不是大佛!你怎么知道大佛会不安心?如果哪天你死了,我转头就嫁人了,你会欢喜吗?”

沐止薰深深的看我一眼,微微笑道:“我会很欢喜。如果哪天我死了,你就把我忘了,找个好人家嫁了,这样,我便再欢喜不过了。”

我琢磨他这语气,全然没有反讽的意味,十分的真诚,立刻觉得本来就看不透的沐止薰愈发的高深莫测起来。

我和沐止薰就这么在李家村住了下来,沐止薰租了村里闲置的一个小院落,把我同烟柴头一起装了进去。

这院里一棵刺槐树,一口深水井,一栋破瓦屋,空荡荡的甚是荒凉。烟柴头从我怀里落地后很兴奋,在井口和树底下窜来窜去,尾巴上粘了一串苍耳子,跟个棒槌似的。

我一边看着烟柴头,一边问沐止薰:“二哥,这树上没吊死过人、井里没淹死过人吧?”

沐止薰不理我,去墙角找了一把生锈的铁锹,吭哧吭哧屋内屋外地拾掇了起来。他一身粗制布衣,发间只一根素色骨簪,撩起袖襟和裤脚,扛把铁锹,可是他就这么单单立着,那身姿容貌也风流得叫那一树槐花都失却了颜色,委实让人赏心悦目。我深深的觉得,琉璃国老头子对这世界最大的贡献,便是将沐止薰生了下来。

沐止薰从晌午日头开始忙活,直忙到暮色四临,总计成果如下:鼓捣好了屋外破门版一扇;补了屋顶破洞一个;抹干净板凳两只;除掉蜘蛛网四张。我仰慕的将他望着,心里对他的钦佩愈发盎然起来。

到了吃晚饭的时辰,我开始觉得,“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话太精辟了,李家村的妇人们显然都与箍桶是一个性子,对沐止薰有一种不怀好意的热情,纷纷提着一篮子的吃食借口探望新邻居上门来,便是用眼睛吃吃沐止薰的豆腐也好。

沐止薰显然没有经历过这等比千军万马还要骇人的场面,一张脸乌漆麻黑,板的十分挺括,冷冰冰的很是瘆人。我担心他这副模样儿会影响到日后的睦邻友好,我便得不到那些免费的吃食了,是以将他往内室一推,兴高采烈的独个儿出门迎接那一群狂蜂浪蝶。

妇人们大都很奔放,姑娘家大都羞羞答答,然而在听我说沐止薰身体抱恙不便见客后,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来,告辞时那叫一个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我立刻便庆幸没让沐止薰出来接客,不然他那身细皮嫩肉,指不定就被生吞活剥了。

李大佛如今已改嫁的未婚妻也来了,提着一篮柴鸡蛋,我虽然很不待见她,然而对鸡蛋却是待见的很,再加上她与别个妇人不同,对沐止薰没有狂热的心思,是以我便端了一张笑脸给她,想起沐止薰那时说的话,对她也有了那么一点同情。

妇人们走后,我乐呵呵的抱着篮子进屋向沐止薰献宝,沐止薰的脸色已经缓和下来了,甚为贤惠的在抹桌子。我颠颠的唤他:“二哥二哥,你看,有腊鸡腿!还有酥鱼!”

沐止薰脸上漾开一抹极深的笑容来,他平日里总是沉默寡言,脸上表情也总是万年不变的淡漠,即使笑,不是轻浅得还未看清楚便逝去了,便是像敷了一张带笑的面皮上去,假的很,像此刻这样从心底发出的、渗透到眼角眉梢的真正欢欣的笑容,我却是头一回看到,这一看,便傻了。

他把头凑过来看篮子:“这个是什么?扁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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