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长恨复相思》第52/127页


我喜气洋洋的接过之余,十分不合时宜的觉得一阵悲伤。无论是暖阳还是沐凌霄,她们爱吃的零嘴都是精致的食物,报出来的名字一长串的都能唬死人,什么花盏龙眼,柿霜软糖,鞭蓉糕……而我最爱的居然是地瓜和螺蛳,这两者无论放到多么高的层次上去,都不能掩盖其淳朴的乡土气息。

不过我转念一想,地瓜嘛,好养;螺蛳嘛,河里一摸就是一大把。真要到了落魄时节,这两样东西可就比那些花里胡哨的名字来的更实际,我自认是一个很实在的公主,所以我心满意足了。

虽然我爱吃螺蛳,不过在苏夏面前我从未吃过,纵然豪放如我,要在恋人面前发出吸螺蛳时那“啾啾”的声音,也是需要克服一定的心理阴影的。可是在恋人面前是一回事,在兄长面前就是另一回事了,是以我奔放的欢乐的一边吃螺蛳一边与沐止薰说话。

我问:“二哥,这次老……父皇特意把我叫回去,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知。”

我思忖了半晌,高兴道:“我知道了!一定是苏夏向父皇提亲了,父皇让我回去联姻的对不对?”我愈想愈高兴,“所以苏夏最近才对我这么敷衍,他一定是先抑后扬,打算给我一个惊喜的,嘿嘿嘿嘿!”

我说这话的时候因为太高兴,又因为正在吃螺蛳,说话和吃饭用到的是同一张嘴,是以这张嘴就有些忙不过来,两下里这么一岔劲儿,螺蛳上面盖在螺口上的那片薄薄的盖子,突然就唰啦的飞了出去,啪嗒一下贴在了沐止薰的脸上。

我其实当时只看到眼前一闪,那盖子飞出去了,至于飞到哪里去了,却是逡巡了好半晌才在沐止薰如玉雕一般的脸上看到的。我呆了一呆,立刻诚心道歉:“二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沐止薰慢腾腾的掏出手绢来擦了擦自己的脸,淡淡的看了我一眼,默然无语的策马上前了。虽然他的背影是十分洒脱的,可是我还是看到了他极力隐忍的微微的颤抖。

我幸灾乐祸,很想仰天长笑三声,以示我欢欣鼓舞之雀跃。

我们这一行人走走停停,到了第七个日头上,总算是走出了谙暖的中心国土,眼看着就要越过两国边界了。

我此时的心境可谓是犹豫又踟蹰,一方面,我特希望回到琉璃皇宫,指不定苏夏已经备好了彩礼就等着迎娶我回锦瑟国;另一方面,我又怕我那个幻想就真的是幻想,到头来只是一场空,是以整天愁眉苦脸的吃螺蛳。

然而大约是嫌我们的旅途太过安逸,快到边界的时候,突然有大把大把的杀手出现,妄图刺杀沐止薰。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些凭空出现的黑衣人,这要放在几个月前,我一定击掌欢呼,为这些杀手打气,称赞他们为为民除害的英雄好汉;可是依我与沐止薰如今这光景,我是无论如何也喊不出大快人心这四个字了。

那些杀手虽然蒙着脸看不清容貌,然而那身形动作却是十分潇洒的,只是打架这种事情,它毕竟不是云尚宫教的舞蹈,漂亮是顶没用的,重要的是实战效用,因此在我眼里,那些杀手潇洒的花哨动作,还不如沐止薰一鞭来的实际。他那鞭子,如同一条灵活的蛇,这一刻还缠在杀手甲的脖子上,下一刻便卷走了杀手乙的大砍刀。他的鞭子这么一甩一展,便有大片的攻击范围,只是他却始终站在我的面前,守着一小块地方,用鞭影隔绝那些杀手的进攻。

容弦派来的那些高手也不是吃素的,这个场景仿佛又再现了很久以前苏夏抢亲的情景,同样的也是满地仆倒的人,只不过这一次的,是真的尸体了。

这一轮,杀手铩羽而归,我方也损失了几个高手。

其实我很想把这当做旅途上的一个意外,把那些杀手当做没甚眼力见儿的劫匪。只不过当后来几天愈来愈密集频繁的行刺搅得我连愁眉苦脸吃螺蛳的兴致也没了的时候,我觉得我得歇斯底里一下了。

此时离我们离开谙暖京已经半个月了,这么多天的行刺下来,容弦派出的那五十个高手已经所剩无几了。刚刚结束了一场战斗,天上一轮皓月当空,活着的人正默默的埋着同伴的尸体,我很有些歉疚,如果不是因为要护送我们,他们如今一定比眼前要逍遥快活。

我去找沐止薰问清楚这些杀手的来历,从第一批杀手出现始,他便平淡着一张脸镇定自若,反而是我大呼小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样子,是以我觉得他是一定知晓这些杀手是谁派出来的。

护卫告诉我沐止薰往树林里去了,那树林黑黢黢的,幸而今晚月色甚明,林间小路倒是十分清楚。

我有些踟蹰,因为不知道沐止薰来这树林究竟做什么,倘若他正在解手,且是大号,那我这么贸贸然闯进去,指不定就造成了他从此有了一如厕就便秘的心里阴影的后果。是以我把步子迈的极小,一边四处张望。

将将走出了五步,我便在林中尽头开阔处看到了沐止薰。他虽然没在解手,但其实这行为与解手一样拥有着私密性,他在沐浴。

我大惊,转头就跑,结果被沐止薰叫住了:“薏仁。”

我磕磕巴巴:“二、二哥,我什么都没看到!”

沐止薰的声音里有隐隐的笑意:“过来。”

我寻思着他这个“过来”的意思,是要我面朝他走呢,还是背对着他倒退回去,一时间进退两难。这当儿我听到了哗啦啦的水声和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想是沐止薰已上岸穿好衣服了,我转头真诚的钦佩他:“二哥,你好身体,这么冷的天还下河洗澡,薏仁自愧不如。”

沐止薰说:“这水是热的。”

“啊?”我瞠目结舌,把手探下去撩了撩,果然是热的。我立刻眼红了,自出了谙暖京以后我便没洗过澡,此刻看着这水,不仅觉得心痒难耐,甚至连身体都因为污垢的堆积痒了起来。

我很艳羡的看着沐浴以后一身清爽的沐止薰,沐止薰说:“薏仁,你要下去洗吗?我替你守着。”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偷看啊?”我质问他。

沐止薰的眼角抽了抽,轻飘飘的说:“你也没什么好看。”

我心神俱伤,抱头蹲在地上半天振作不起来。幸而我很快想起了我此行的目的,我问他:“那些杀手是谁派来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

“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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