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长恨复相思》第72/127页


李大佛气的油光光的肚皮一鼓一鼓,赵兰因苦笑道:“若林督军有份加急文书待你去传,你又不会骑马,你待如何?”

我被问住了,心知有愧,垂头丧气。

李大佛是一个好人,看我这悲摧样,将我拍了又拍:“小米,不要怕,咱哥俩教你!”

我好奇:“你有马?”

赵兰因笑:“大佛是步兵,自然没有;不过你忘了,我是骑兵。”

我们跟着赵兰因去营帐里的马厩,赵兰因认出他的马来,亲昵的摸了摸那马的鬓毛,自豪的说:“你们看我这马如何?”

我是看不出马的好坏的,倒是觉得所有的马脸看上去都是一个模样儿,打起响鼻来也是一个声音,我问赵兰因:“它叫什么?”

赵兰因说:“还没来得及取名字。”

我与这马的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互相瞪视良久,说:“叫呱呱怎么样?”

赵兰因一张脸青绿青绿:“别人的马,那都是追云踏月的,呱呱这个名字,也太……”

我据理力争:“追云踏月的,落了俗套了,叫起来都不知道是谁在叫谁的马,呱呱这俩字琅琅上口通俗易懂,有言曰大俗即大雅,可见这名字,其实是十分雅的。”

赵兰因被我唬的一愣一愣,李大佛深沉的思忖了一会儿,拊掌道:“深刻!”

赵兰因的表情像极了敢怒不敢言的委屈小媳妇儿,最后也只得屈服于李大佛的恶势力之下,这马便十分憋屈的被赐予了“呱呱”的名字。

我们仨牵着呱呱往营帐外的林场走去,预备在那一片开阔地学习骑马这一项艰深的技术。我以往在谙暖国,也看到过几次韩竹浮教授沐温泽的光景,纵然聪明机智如沐温泽,韩竹浮也是一点一滴循序渐进的授课的,断没有胡吃海塞一口气把沐温泽喂成个大胖子的,然而我如今却十分惊恐的发现,李大佛太高估了我这身板,他那踌躇满志的样子看的我心里一阵一阵发寒。

我踩马镫,踩了半日也没踩上去,急的浑身冒汗。李大佛恨铁不成钢,一把把我拎上马去,我在马背上七歪八扭了好一会儿才稳住身形,愧疚的看看地上的那俩人。赵兰因简直是目瞪口呆,大约没想到我居然如此的没有用;李大佛黑着脸,啪的一下拍在呱呱的马屁股上面,那一瞬间,我和呱呱都怔愣了一下,接着呱呱很快反应过来,撒了四只蹄子欢快的向前奔去,我却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迎面的疾风差点把我的嘴巴吹歪,我才开始惨叫。我一边死命搂着呱呱的马脖子一边惨叫,我怀疑呱呱是在报复我给它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居然愈发的亢奋起来,四只蹄子刨的嗒嗒响,颠的我本来就没有肉的屁股一阵疼。

呱呱的热情不减,我却觉得搂着它脖子的手越来越酸软,我左手扣住右手的手腕,悲摧的直想骂娘。我被颠的半个身子都歪在一旁,几乎是搂着呱呱的脖子挂在它身上,它被我这么一勒狂暴起来,扬起前蹄预备把我甩下去。

我头昏脑胀眼冒金星,觉得我最后的命运一定是被马踩死,我现在只希望呱呱不要踩我的脸,好歹让我五官端正的入殓。就在我吊在马上半死不死的这当儿,我瞧见林中极快的窜出一个身影来,我将将来得及看清他穿了一袭黑衣,便觉得有人揽住了我的腰,我哆嗦一下,觉得腰间痒痒的十分想笑,那揽住我的人动作停滞了一下,接着把我从呱呱脖子上拔了下来,耳边风声凌厉,我被放在了林中地上。

我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躺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爬起来一看,呱呱已经被安抚下来,伸着马脖子在吃草,林中幽深宁静,哪里还有救了我的那个黑衣人的半点身影,如果不是此刻我的腰间还痒着,我自己都要怀疑是不是只是做了一场梦。

“小米!”李大佛和赵兰因赶了上来叫我。李大佛东张西望,得意的说:“兰因,你看我没说错吧,教人骑马就是要这样教的,要按你说的那样教,只怕琉璃国打上门来了小米还学不会!”

赵兰因万分的不可思议,我有苦说不出,只得在心里替那救了我的神秘人物虔诚的烧几柱高香。

虽然这一次的骑马经历给我和呱呱都留下了不了磨灭的创伤,然而我觉得学会骑马的确是十分必要的,起码逃命时,马的四条腿总要快过人的两条腿,是以用了几把牧草哄的呱呱开心起来,让我继续在它背上折腾。

这么折腾了好几日,我总算是学会了,骑术高超算不上,起码我自认为驾驭的还算不错。因我白日里学马十分的累,倒得了一个好处,便是到了夜里沾上枕头就睡,便是李大佛的呼噜声也吵不醒我。只是近来我午夜梦里总闻到一股苦涩的药草味儿,恍惚的弥漫了我一身,可是一等到天亮睁眼,哪里有什么药草味儿,照旧只有大通铺里的脚臭味。

李大佛嘟囔着走进来,一脸的煞气。

我问:“大佛,你又梦行了?”

他怒道:“前几次在屋外马厩也就算了,这次我居然睡到了茅房里去!”

我深深的为李大佛的梦行经历所折服,他以往没这个毛病,大约是近几日与琉璃国开战了,他在压力下居然得了这么一个怪病,一到入睡便自行游走出去,本来我也是撑着两个眼睛预备他梦行时拉他一把,奈何白日里实在太累,晚上便黑甜一觉直到天明。等我睁眼时,往往旁边的铺位是空的,李大佛正骂骂咧咧的从营帐外走进来,跟我抱怨他昨夜里又睡到了哪里哪里。

与琉璃国的第一场战役十分的憋屈,两方僵持不下谁都攻不下谁,我去林峦的帐内写文书时,瞧见他一张脸板得死人一般无趣,对座下的将领们说:“太子殿下还在路上,这里便只有靠我们撑住,万不能太子殿下还未到,我们便丢了一场,咱们西夜国虽然穷,可也要有志气!”

那些将领们愁眉苦脸,一片愁云惨雾。我问林峦:“督军,咱们不是有投石车吗?一片石头砸过去,保准将他们砸的稀烂稀烂!”

林峦皱眉:“咱们现在的投石车还太过笨重,且需要一队训练有素的士兵十分默契的一同操作,再者这投石车毕竟是远攻兵器,在两方近距离对峙上便无用武之地。倘若咱们战败,撤退时也来不及把投石车一并带走,倒还便宜了琉璃国。”

我无言以对,林峦又叹道:“如果有投石车的总设计那张最精妙的图纸便好了,只可惜他老人家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连图纸也没了下落。”

我近来在林峦营帐里听他们探讨战略计谋,听得多了也明白了一些兵法,什么一字长蛇阵二龙出水阵,看林峦这副悲摧样子,说:“两军对峙,最忌动摇兵心,倘若让人在阵前吹起琉璃国的家乡小调,多少勾起一点他们的思乡之意,趁他们军心涣散时一鼓作气攻过去,不知如何?”

林峦愁苦万分:“可咱们都是西夜国土生土长的,谁知道琉璃国的家乡小调是个什么韵律!”

我说:“我知道。”

林峦跳起来,警惕的看我:“你怎么会知道?”

我觉得如果我要真是奸细,他此时才生出警惕之心也未免太迟了。我继续扯淡忽悠他:“督军,我是乞丐啊,小时也曾流落到琉璃国乞讨过,这不我现在还有琉璃国的口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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