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第2/33页


于士杰规规矩矩地开着一辆皇冠, 一付财不露白的意思, 但是知道他的人心里都有数, 这一定是他老婆的主意, 怕他开着太拉风的车子后面跟上一堆狐狸精. 但其实于士杰是个很有分寸的人, 从小出类拔萃众人瞩目的身份使他的行止都很注意影响, 接了于扬上车, 也没打个哈哈赞美一下于扬的美丽, 只是当很平常地对待, 七拐八弯转出小区的车阵上了大路, 这才道:“你这时候关闭公司是正确的, 损失还不大, 最多是流动资金周转不灵, 有些帐款收不回来. 你手头有没有应收帐款在, 需要我帮你催要吗?”
于扬面对懂行的人, 也不隐瞒, 一五一十地道:“有几笔呆坏帐, 但是人家也关了门, 人都走得不知哪里去, 估计收不回来. 银行抵押贷款全部还清, 员工遣散, 我也不欠别人的, 可以平安关门了. 我准备把税务的户头去结结掉, 工商的再说了, 年检不去, 它自动会吊销我的执照.”
于士杰想了想, 道:“公司还是先别去结掉, 税务那边你去报个暂停, 万一你最近东山再起做点别的生意, 换个经营范围又可以用, 否则注册新公司需要一段时间, 手续罗嗦耗时.”
于扬心想:最近有改行做其他的准备吗?做什么?似乎没什么概念, 但是又觉得于士杰的话有理, 再说不知道去税务销户有些什么手续, 要多少费用, 关键是现在担不起这费用. 她点头道:“和于总一说, 心里真的有了底, 那就暂停吧, 不知道要些什么手续, 我可以到时来麻烦你们会计吗?”
于士杰笑道:“不用什么手续, 叫你舅舅先去打个招呼. 哦, 对, 你说过不想让家里知道操心. 没事, 你要用着我的会计的话, 和我说一声, 你的业务那么简单, 能有多少工作量.”
于扬犹豫了一下, 道:“其实我还是和父母说了吧, 乘这几天闲下来回趟家. 这也是天有不测风云, 又不是我做得不好, 再说我手头还有三处房产, 也不算差了, 他们应该不会担心到哪里去的.”
于士杰微笑道:“你一个女孩子什么都没依靠, 做到今天这一步已经够不错了, 而且做父母的多年风浪经下来, 你不要误以为他们承受不住你的这些小波折. 他们担心你的是其他事.”
于扬“哼”了一声, 她知道于士杰说的父母担心她的事是什么, 去年于士杰春节回家去, 父母盯着他请他帮忙给于扬物色男朋友, 叫于扬难堪死. 好在于士杰回城后没什么动作, 否则于扬真会从此回避于士杰. 其实论辈分, 于扬还是于士杰的姑, 但是于扬哪敢说出来, 还是随着大家一起“于总于总”地叫着, 心里是一直拿他当大哥看的. 有什么委决不下的事, 只要一个电话过去, 即使于士杰未必会帮她解决了, 但是有他一句话, 于扬心中就有底. 于扬知道于士杰这人再正派不过, 但是于扬看多有钱人花天酒地, 有时候还是蛮可怜大嫂的, 觉得大嫂盯着于士杰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于扬不是没想过天下没有免费午餐的事, 于士杰对她好, 于扬想过理由, 一条一定是他有两个厂是在舅舅管辖区内的, 其他的, 或许是投缘吧, 就像她于扬一样, 当自己大哥一样地尊敬倚重于士杰, 可能于士杰没有妹妹姐姐, 多年相处, 也当她小妹一般. 于扬绝对相信于士杰的为人.

第四章
燥热的夏天, 即使房间里有充足的空调, 但是看见一个肤色雪白、海藻样头发. 海蓝色装扮的女孩, 任谁的眼睛都会清爽如吃冰. 再说难得见于士杰领非夫人的女子出席, 一时包厢里所有的人都眼睛齐刷刷地看向这刚进来的两人. 连旁边的于士杰都不由得看了看于扬, 究竟有什么好处. 好处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但是在于士杰眼里又有不同, 以前的于扬正是合了名字中这个“扬”字, 眼波如流, 神采飞扬, 叫人见之忘俗, 今天的目光疲倦散漫, 若不经心, 怎么说呢, 又是一种冷漠隔阂的感觉, 桌上的其他女子起码在气质上无法与于扬相比.
想到在座男子历史无一清白, 于士杰心中隐隐起了保护之念, 但随即自己失笑, 于扬不是刚从温室中移出来的小花, 每常出入奸商群中, 长袖善舞, 精明强干远胜同龄人, 自保绰绰有余.
大家似乎都相互熟悉, 也都依足潜规则, 不问于士杰带来的女子叫什么. 于扬落座, 旁边却递上一张名片, 于扬还没看清, 顺手摸向自己的晚装包, 忽然想起, 自己的名片还哪里拿得出来, 上面起码有几项内容得拿笔划去. 心中郁郁, 接过名片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我没名片, 我姓于. ”接过的名片上赫然只印着“韩志军”三字, 其他就是一个手机号. 于扬知道这种名片的含义, 但是懒得纠缠, 放进包里当不知道.
原来韩志军就是这么个人, 长得雪白粉嫩, 胖得非常可爱, 笑起来如无锡泥娃娃.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让于家大嫂害怕?总有他的厉害处在的吧.
他们讲些他们圈子里的事, 于扬听不懂, 认真吃菜, 饿了一天一夜, 再差的心情下面也会有好胃口. 这一家的鸦片鱼头一向做得好, 他们既然觥筹交错地顾不上吃它, 于扬就不客气自己包圆. 好的烹饪远胜燕翅, 仅仅就人道出发, 于扬就拒绝吃燕翅, 所以自觉把小姐分派到她面前的份例放上转盘. 这一手别人没注意到, 韩志军好好地看了她两眼, 觉得奇怪, 这个姓于的女孩似乎微笑着, 但是热度只限于脸皮, 未到眼睛, 一脸的敷衍. 他还真没怎么见过一个女孩子看见他韩某人不感兴趣, 对燕翅也不感兴趣的. 都说于士杰眼光高, 果然带出来的女人也不一样, 韩志军心中暗自摩拳擦掌起来.
忽然包厢门被打开, 一个黑色西服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这人剃了个板寸, 身板挺拔, 非常帅气, 叫人想起中央领导身边时隐时现的保镖, 但是一说话却叫于扬大跌眼镜, “各位老总, 小弟迟到, 包涵包涵. ”动作语调绝似电影里的黑帮兄弟, 而且他说话时候一边脸会动, 一边脸不会动, 看上去笑不象笑, 皮笑肉不笑, 倒是有几分吓人.
韩志军笑道:“迟到, 哪里一句话就放过你的, 打一圈再坐下. 小姐, 给他酒杯和五粮液.”
果然那人就不敢坐下, 端着酒从韩志军开始敬起, 一点没有含糊, 全都满杯下去, 和他干杯的人反而随意有之, 全下有之, 于扬注意到, 那些带来的女孩没一个不喝光的. 最后到于扬面前, 这人笑嘻嘻, 真的是像皮笑肉不笑地道:“于大嫂喝果汁不大好吧, 小弟给你倒上?”
于扬见他叫于大嫂, 懒得与他分辨, 场面上谁不知道越描越黑这句话. 她现在已经看出这个人底子有点黑, 不欲与之有任何过节, 接过他倒来的白酒爽快地干杯喝下. 但是也知道酒桌上不能开喝酒的先例, 有第一口便有第二口, 第三口, 所以喝完就闷声不响, 免得招人瞩目. 于士杰非常适时地说了一句:“不会喝就别充好汉. ”把别人欲起哄叫于扬喝酒的念头打压下去. 酒桌上人的劣根性之一就是喜欢拿酒灌女孩子, 一灌一推之间, 自有妙语连珠出现, 但到得后面, 几分醉意上来, 话语就不堪了.
新来的这个大家都叫他阿毛, 其实这人身板长相都很帅气端正, 但不知怎的一开口说话, 就让人觉得有股邪气自然流出. 尤其是他笑起来更是别有味道, 倒有另类的魅力. 于扬听见韩志军对他说:“阿毛你越来越狠了啊, 我请客你都敢迟到, 哪天是不是连面子都不给了?”
那个阿毛连忙陪笑道:“韩哥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空着肚子被你罚酒, 说喝就喝, 一点不敢抗命的, 你就别提这事了好不?还不是老五得罪了人, 我请对方来喝茶帮他们摆平.”
于扬心里又是好奇又是觉得好玩, 喝茶?难道就是电影上说的喝讲茶之类的事?可是虽然竖起耳朵不动声色地听着, 但是韩志军确实不再提起, 阿毛也就不再说了, 于扬心里颇为失望. 看来这个韩志军是个复杂的人, 三教九流都有一手.
那边有两个人在讨论房地产开发的事, 于扬也有兴趣, 听了会儿悄悄对于士杰道:“他们说小区面积扩大一倍, 进水管也要加大一倍直径, 但是流量是与面积成正比, 是直径的平方啊. 加一倍直径的话开户费不是要多交很多了吗?”
于士杰听着于扬在耳边轻声软语, 心里不由酥酥的, 于扬这种不张扬不冲动的低调理智态度是他最赞赏的, 也是他生活中求之而不得的, 他听得出自己回答的时候声音也很温和体己, “不用管他们, 他们最多定一个大方向, 回头他们手下大帮技术员会给出正确数字.”
于扬点头, 却见韩志军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显然他听见了他们的说话. 于扬微微冲他笑笑, 便低头吃一块抛饼. 这家的抛饼看来是用黄油煎出来的, 味道很香醇, 与一般小店拿花生油菜油什么的做出来的不同.
吃饭只是夜生活的开始, 乘众人齐齐上楼去歌厅的当儿, 于扬拖后一步, 对于士杰道:“我可以单独请韩志军喝咖啡吗?有些话想请教他.”
于士杰闻言明显地不敢置信, 心里也满不是滋味, 犹豫了一下才道:“他今天喝酒了, 他不是善类.”
于扬知道于士杰话里有话, 意思是这会儿两人见面有危险, 便道:“过了今天韩志军便不会认识我, 想请他不是件容易事. 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他大落时候是什么心态.”
于士杰明白了, 刚才就见韩志军对于扬异常注目, 想必于扬也心里清楚, 她更清楚怎么利用她的魅力达到她的目的. 于士杰不知怎的有点心寒, 于扬太了解自己要做什么, 下手也非常果决, 不是那么容易掌控的女人, 柔和只是她的表面. 他只能答应, 还大度地亲自拨通已经走到很前面的韩志军的手机, 果然韩志军一口答应, 欢欢喜喜下来.
于士杰铁青着一张脸看着他们离开, 与众人敷衍着两人离开的原因, 心里很是失落. 但是没过一会儿便借口走了出来, 找个僻静处给韩志军去电, “小韩, 于扬是我堂妹, 年轻不懂事, 你照应着点.”
果然韩志军虽然喝了点酒, 还是听得出于士杰话中有话, 笑道:“于总你放心, 我有分寸.”
于扬没听见电话里说了什么, 但是听见韩志军这么一说, 心里舒了口气, 刚才很想叫于士杰打个招呼, 但是又说不出口, 因为自己中途和韩志军离开, 够不给他面子, 怎好再麻烦他做事?没想到于士杰真是好人, 有心人, 自发自觉地打这个电话, 叫于扬一下子放下心来, 于扬心里感激非常. 韩志军如于士杰所说不是善类, 是个背景复杂心思也一定复杂的人, 在暗夜之下, 于扬还真有点担心. 但是现在她放下一半担心, 怎么说于士杰也是个说话有份量的人, 韩志军有这话衬着, 必得不看僧面看佛面.
韩志军车开得很快, 什么抢道压线之类的事都做, 于扬在旁边坐着胆战心惊. 不知道他驾照被扣光分怎么办, 不过这人路数那么广, 不会连驾照都搞不掂吧?相比之下于士杰开车就稳妥好多, 基本不会抢道, 车速也是不紧不慢. 很快, 车子便到了于扬说的咖啡店, 那是个光线明亮装修雅致店堂开阔的咖啡店, 于扬觉得与韩志军这种人说话要是找个暧昧地方, 无疑等于提示他点什么.
韩志军看见这样子, 自然也是心中了然, 要不是前面于士杰与他打过招呼, 他此刻心中一定会有点失望. 于扬当作不知, 给自己点了金汤力, 韩志军只要红酒, 两人一个磋商, 决定一起喝红酒谈天. 等酒过来的当儿, 韩志军看着于扬, 不知道她约他出来要干什么, 而于扬勉强对视, 觉得这人的目光咄咄逼人, 给人很大压迫感. 既然是自己约他出来, 自然得自己先开口, 微笑找话道:“韩总开车很强势.”
韩志军道:“你不如直接说我开车很霸道, 屡屡犯规. ”红酒上来, “咱们干了这杯?”
于扬笑道:“随意吧. ”便自己拿起来喝了一口, 韩志军见她这一口不算小, 便也作罢, 一男对一女, 灌酒的话意图太明显, 没意思. “韩总这么好的车在城里开还真是伤料. 听说韩总以前大落大起过, 大落时候开车还那么猛吗?”
韩志军不屑地道:“我自会摸方向盘开始就那么开车, 以前开普桑是那么开, 后来开捷达也是一样, 现在这车看着好看, 其实驾驶起来手感不如捷达.”
于扬道:“那你买自动档的干什么, 运动型车多的是手动的, 开起来才有味道, 红灯过去抢道也快人一拍.” 韩志军笑道:“我要不再去换一辆, 这辆给你用吧.”
于扬听得出他话里的调侃, 当作不知地笑道:“我要那么牛高马大的车干什么, 即使是自动档的, 开起来也费劲得很. 韩总最早开普桑?”
韩志军见于扬刀枪不入, 也起了好胜心, 道:“错, 我最早开拉达, 你没见过吧?”
于扬道:“韩总看来发迹很早, 我读大学后才见到拉达, 但是那时候拉达已经不起眼了. 不过在普桑出来前, 拉达开出来还是很拉风的吧?”
韩志军笑了, 一大口酒下去, 道:“我当时也以为很拉风的, 但是一见普桑出来才知道有距离, 再后来又被个台商打击了一下, 说普桑是人家七几年淘汰下来的生产线拉到中国蒙人的, 但是那时候买到一辆车都不容易, 想换更是休想. 哈哈. 那个时候政府大院里停着的是上海车, 我的普桑开出去还比他们噱头.”
于扬见气氛融洽起来, 便转上正题:“男人和女人就是不一样, 象我公司遇见困难时, 首先把车抵掉, 房子怎么也不让出去. 韩总可能车子一定要留着, 宁可睡在车上吧?”
韩志军只是扬眉“哦”了一声, 但是于扬明白, 他心里一定已经清楚她找他说话的原因了, 但是又不明她的意图, 不便贸然说话, 所以一个“哦”字打发. 于是便自顾自继续道:“韩总一定会觉得我说这个出来很没面子, 但是我觉得没什么, 不是我本事欠佳, 是谁也料不到国家政策变动, 我只是很不甘心啊. ”说着便把事情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下.
韩志军听了道:“天有不测风云, 你好歹还可以见好就收, 我当年可是血本无归, 还欠下一屁股债. 当时万元户都可以在街上横着走, 我和一个朋友一起拿着39万美元到朝鲜边境图们收购废钢, 结果朋友带钱进去朝鲜后多日不回, 后来传来消息说他给吃了闷棍, 性命丢在朝鲜, 钱自然也没了踪影. 我的钱里面有一大半是借来的, 借银行的, 借私人的, 借公司的都有, 当时都不敢回来, 躲在东北朋友家里避祸, 顺便帮人发发货, 直到一年半后存下几个钱才敢回家, 你瞧, 我这一身肥肉就是那时候在东北每天喝酒吃肉长出来的.”
于扬见他说得轻描淡写, 但知道事情发生时候他一定连跳图们江自尽的心都有, 现在能若无其事地说出来, 只是因为他现在比以前混得更好更出色. “相比之下, 我算是运气了. 但是现在谁要是问我什么什么的, 我可没勇气这么举重若轻地说出来, 我还是不甘心.”
韩志军笑道:“那也是. 我看见《商界》什么的杂志上面说某个成功人物失败后信心十足, 说什么自己相信自己的能力, 有朝一日一定会咸鱼翻身. 说实话那时候两眼一抹黑, 人穷气短, 再加一屁股债, 哪来的底气, 当然现在我也会那样说, 但是你相信吗?经历过的人都不会相信.”
于扬忍不住连连点头:“是, 我这才发现自己其实是个很敏感的人, 现在人家说一句话做一个眼色, 我都要扯到自己身上, 可不就是没底气, 以前可以随人家怎么说, 爱谁谁. ”忽然觉得不对, 怎么和一个不相识的人掏心掏肺地说了出来.
韩志军一拍桌子, 声震全咖啡馆, 引来无数侧目, 但是他不管, 自管自道:“可不是, 那时候常为谁谁谁一句难听话吸闷烟喝闷酒, 谁问也不说. 后来回家后女朋友一看我这样就不敢惹我, 能离我多远就多远. 我也和你一样, 很不甘心, 凭什么我的钱叫人吞了, 别人都没事. 现在想想那时候我还是运气的, 要是换我进朝鲜的话, 吃闷棍的是我, 性命都没了, 还谈什么东山再起. 我很不服气, 他妈的, 老子那时候就是不服气.”
于扬喃喃道:“那看来我还是很运气的了, 起码我没背债, 还没破产, 有自己房子住, 有钱吃饭.”
韩志军笑道:“说起来有劲, 呀, 酒没了, 原来你也会喝, 再来一瓶. ”招手就叫小二, “我那时候带钱回家, 全部钞票就买了一辆普桑, 吃饭钱都没剩一块, 还好女朋友单位好, 工资高, 心甘情愿养着我, 还帮我付油钱. 所以外面看着我可还是很风光的. 那时候有车的少, 我钻在车里与债主商量还钱的事, 人家总是多相信几分, 愿意宽限. 所以后来我赚来的钱也就不急着还债, 先钱滚钱, 实在躲不过, 连阿毛也帮不了忙了, 才还上一点, 否则要是一五一十赚来全还债的话, 没有自有资金, 我要混到那天才出头.”
于扬一边听, 一边想象着简简单单话后面的风起云涌, 不由自主道:“韩总, 你赌性十足.”
韩志军笑道:“你这话不错, 说到赌性, 最没有赌性的是你家于总, 他底子那么好, 做事情却还是一板一眼的, 虽然稳当, 但是发展不快. 最好你不要学他, 他有那条件, 我们可没法一步一步来. 你不要吃惊, 这话我和于总也直说过, 说起来他还是最提携我过的人, 但他的行事风格我不喜欢, 合作不起来.”
于扬心想, 这里面不知会有多少故事在里头呢?以后如果有机会, 倒是要问问于士杰. “谢谢韩总, 看得起我和我说那么多话.”
不想韩志军却道:“看得起你?这什么话, 从没想过这个, 除了看死谁.” 于扬立刻笑道:“对, 哪有看得起看不起的, 眼里不过是可利用的和无法利用的.”
韩志军笑道:“你们于家出来的人, 说话都是一套一套的, 这话一说就说到点上去了. 好, 等着看你咸鱼翻身.”
于扬不知怎的, 心情爽快很多, 可能与喝了酒有关吧. 仗着与韩志军谈得好, 直接道:“韩总现在要不要人. 我有一个伙计, 非常吃苦耐劳, 复员军人, 如果你能接受他, 我感激不尽.”
韩志军吃惊, 道:“为什么不是你自己?” 于扬坦然道:“我还放不下身段, 叫我到认识的人手下打工, 我一时脑子还转不过弯来.”
韩志军道:“好的, 你叫他过来试试, 人勤快脑子拎得清, 从头学起也快. 但是工资不会高, 一千二开始, 以后做出来再加.”
于扬知道这个不是好价钱, 韩志军在商言商, 不可能出再高的价钱. 但是方志军自己找的礼品公司推销可能连这个工资都有困难, 便道:“这个工资不高, 我和他谈一下看, 他比较听我. 对了, 他姓方, 名字与韩总一样, 可巧了.”
韩志军略犹豫了一下道:“其实我也不要你来我公司做的, 女人要那么能干做什么. 回家养孩子搓麻将等老公回家多好. 本来吃饭时候看你还有点味道, 现在倒贴我都不要你, 放个精明女人在身边, 以后怎么死都不知道.”
于扬扬眉一笑, 知道这说的是真话, 本来韩志军会来咖啡馆是因为有企图, 后来是看于士杰的面子扯几句, 再后来才可能是谈出点味道来了. 这最好, 省得麻烦, 笑道:“我快三十, 也不是那块料. 不早, 这瓶酒喝完结束?”
韩志军拿起酒瓶把酒平均分光, 道:“干了吧.”
于扬一口喝下, 心想他可能也不很喜欢和自己说话, 巴不得结束掉, 但是自己目的已经达到, 问出这个大佬大起大落时候的心境, 恐怕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不想下去后韩志军一定要送她回家, 到他车旁, 他不急开车门, 反而拉开车后箱给于扬看, “你看, 这里面有红酒, 有白酒, 以后再要找我说话不要到这种咖啡馆来, 找个好点的大排挡, 菜吃他们的, 酒喝自己的, 说话才痛快.”
于扬这才知道, 韩志军厌烦的是咖啡馆这个环境, 而不是她这个人. 想起他刚刚一会儿拍桌子、一会儿骂“他妈的”, 确实只适合在大排挡上演. 想到韩志军可能是把她当朋友才说出这一些话, 于扬心里有点难以置信, 两人除了都落难过, 还有啥话题投机了?不知道.

第五章
韩志军没有太殷勤, 把于扬送到小区大门口就走了. 于扬略带醉意地一手沿路按着楼梯灯, 一边脚步沉重地爬上七楼. 眼看胜利在望, 忽然看见自家门口隐隐约约坐着一个人. 深夜回家的于扬顿时一下吓醒过来, 自己站在楼下灯光照来的明处, 那人坐在没有灯光的暗处, 敌暗我明, 形势对自己非常不利, 忙忙掏出包里的小手电, 战战兢兢照过去, 却见那人也抬起头来叫了一声:“于姐, 是我. ”于扬这才胸中一块大石放了下来, 但随即又警惕地提起, 玲儿?她来做什么?难道还没要够, 又从别处学了招式, 变出什么花样来?
于扬不走了, 离玲儿十个台阶看着她. 玲儿见此忙起身带着哭腔道:“于姐, 求求你收留我吧, 我没处可去了, 只有再求你了, 只要你收留我, 我给你作牛作马. ”于扬听见“作牛作马”四个字, 心里厌恶, 昨天玲儿也说过这四个字, 但是为的是声讨她于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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